12
宴陽是在跟衛明慎的秘書方進打電話的時候得知他出事的消息。
起初,方進還瞞着她,怕她知道了着急。可宴陽是多麽聰明的一個女孩兒,眼瞧着距離原定抵達杭城的時間點越來越近,而衛明慎那邊仍沒消息,就知道不對了。再一聽電話裏方進的語氣有些閃躲,直接就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的語氣很強硬,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方進沉默片刻,說來的路上出車禍了,現在衛明慎正在醫院,而他也正往醫院那邊趕。
宴陽已經顧不得問他怎麽沒跟他一起,挂了電話,直接去找徐安請假。
徐安被直直沖進來的宴陽吓了一跳——他還甚少見她有如此失态的時候。得知她請假的緣由,他也臉色微變,拿起外衣說要送她去機場。
宴陽沒拒絕。
因為衛明慎是在快下高速的時候出的事,就近送的一家三甲醫院,距離她公司所在的區很遠。有車送,會好一些。
兩人收拾好東西即刻出發。
此時距離車流高峰期還有一段時間,路上并不怎麽堵。徐安思及宴陽心急,将車速又放快了些許。可饒是如此,宴陽的臉色自上車起就沒有好看過。
“不會有事的。”
徐安安慰她道,頗有些無力的樣子。宴陽仿佛沒聽到,好久才輕嗯了一聲,出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徐安沒再看她,專心開車。
半個小時後,車子順利抵達衛明慎所在的三院,宴陽一下車,向徐安道了聲謝就立馬跑了進去。徐安原本拔鑰匙的動作停在了那裏,注視着她慌慌張張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重新拔下車鑰匙,下了車。
宴陽這邊,早就趁着這點功夫到了急診大廳,一邊走一邊給方進打電話。等了好久沒人接,幹脆直接去了導引臺,問衛明慎現在在那裏。
護士被她吓了一跳,頗為謹慎地看着她。
“你是誰?”
宴陽被這麽一反問,才知道自己糊塗了。衛明慎是何身份,護士怎麽可能直接告訴她他在哪兒呢?
宴陽糾結了片刻,想着應該怎麽跟護士說。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衛明慎打過來的。
衛明慎醒來之後,就見方進坐在一旁,一臉愧色。一半,是因為沒有保護好他。一半,是因為宴陽那邊沒瞞住。
衛明慎有點兒不悅,但一想以宴陽的性子,想瞞住她是真不容易。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取過手機來,給宴陽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就聽見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沒多一會兒,門嚯地從外面打開了,把門邊的一個護士吓了個夠嗆。然而宴陽哪裏還能看到這些,她只看到衛明慎被包紮起來的胳膊,還有他臉上的那些傷口,眼睛就立刻紅了。
“陽陽——”
衛明慎察覺不對,想要在她之前開口,被宴陽給堵了回去。
“怎麽回事?”
她快步走過來,瞪大眼睛看着他,眼淚幾乎立刻就要落下來。
衛明慎看她臉色蒼白的可怖,試圖用完好的那只手去夠她。然而宴陽眼淚卻簌簌落了下來,鼻尖迅速紅了。
“衛明慎,衛明慎,你——”
宴陽想去看看他的傷口如何,但看那捆綁細密的繃帶,不知該如何下手。踟躇一番,她紅着眼看向衛明慎。
衛明慎見她這一臉慌張失措的樣子,心裏頭已然很不好受了。當即抓住她的手,柔聲說:“陽陽,沒事,沒有大礙。”
宴陽不信,只死死地盯着他,要他老實交代。
衛明慎笑了,說:“真的,只是右手臂有些骨折,臉上有些擦傷。除此之外,什麽事也沒有。”
衛明慎的表情很認真,生怕一個不留心,就讓宴陽覺得他有所隐瞞。所幸,宴陽最終相信了他,目光在他的右手臂上停留片刻,又循着他的肩膀向臉上看去。
許久未見,兩人一下子就靠這麽近,且又被如此專注的審視,衛明慎忽覺喉間一緊。然而宴陽卻是未覺,烏黑的瞳仁裏,滿是疼惜。
“怎麽臉也擦破了?”
她說着,聲音就有些哽咽。
衛明慎沒說話,只是笑笑。宴陽看在眼裏,很輕很輕地抱住了他。
此時,方進已經很有眼色地離開了。
衛明慎見門關住,立刻低下頭吻向宴陽。宴陽一開始還躲閃,可抵不過思念和這火一般的熱情,攀住他的肩膀開始回吻。兩人吻的異常激烈,呼吸沒一會兒就亂了,可誰也沒放開誰,唇舌肆意糾纏,簡直要把彼此的七魂六魄都吮走。唯一慶幸的是,宴陽還留有最後一絲理智,護着衛明慎的胳膊。否則,怕是再緊實的繃帶也頂不住這樣的亂來。
內裏仿佛有一股邪火,發洩夠了,衛明慎才慢慢松開宴陽。兩人相擁着喘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他又低下頭,在她唇邊流連。
“陽陽,你穿這身衣服的樣子很好看。”
衛明慎含糊不清地說,宴陽平複着呼吸,低頭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有些失笑。今天走得急,她是直接穿着工裝過來的,哪裏跟好看扯得上一毛錢的關系。
懶得去回應他這樣的傻話,宴陽手抵他的下巴,認真地去看他的臉。
瘦了。
想起這這段時間來受的苦,宴陽眼睛又紅了。
“乖乖,不哭,不哭。”衛明慎輕撫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她。
宴陽忍住了,揪着他的衣角說:“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衛明慎不太想跟她說這樣的事,但知道不說鐵定過不了這關,微微嘆息一聲,他不得不緩聲開口:“是隋家。”
從跟隋瑛離婚那一刻起,衛明慎就知道,他跟隋家少不了要過招——畢竟要進行利益的分割。然而僵持這許久,明争暗鬥皆有,卻從不曾見血。
這似乎是雙方皆有的默契,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孩子給打破了。
衛明慎是在海城遇見隋越的,彼時他剛剛結束為期一周的經濟工作會,正要往杭城去。在這裏遇見隋越,他并不覺得意外。
他早就知道隋瑛有個弟弟一直養在海城,雖然同父異母,但姐弟兩人的感情卻是相當的好。隋瑛特意在這邊買了套房子,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這裏陪隋越。
因為感情深,隋越對他和隋瑛離婚的事一直不滿,可能近來也是在長輩那裏聽了不少關于他的小道消息,見着他的時候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衛明慎倒不會真的跟一個孩子計較,簡單的聊了兩句之後,就坐着車往杭城來。不成快到杭城的時候,身後突然閃過來一輛車,就是隋越常開的那輛法拉利。看見是他,衛明慎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在司機将車開入輔道的時候,他開着車逼了過來。
過程究竟如何,他已經記不太清了。總之隋越像是要把他往死裏逼一樣,幸好司機是部隊裏訓練出來的老手,這才堪堪避過了他的攻擊。然而就在兩人還來不及定下神的時候,前方突然又竄出來一輛車,直直照着他開了過來,腹背受敵,司機一時不察,就着了道。
“後來撞過來那輛車裏的司機,應該也撞的不輕,但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衛明慎說,“人被隋越帶走了。”
“那隋越呢?”宴陽問。
“他?他自然也跑了。”衛明慎說,竟然還笑了出來,“還能留下來等我問罪不成?”
宴陽輕咬了下唇:“怎麽這樣!他怎麽這樣!”
宴陽氣的胸口劇烈起伏,衛明慎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撫他。
“不氣,也算是因禍得福。”
宴陽一愣:“……怎麽說?”
“如今我與隋家僵持,就是因為難以抓到彼此的把柄。現在突然來了隋越這麽一個毛頭小子幹了這樣一樁糊塗事,倒像是送上門的殺手锏了。我也用不着說什麽做什麽,晾他們一晾,對方就會坐不住了。”
宴陽想了一想,有些明白衛明慎的意思了。
他是贏得一個籌碼不錯。可這籌碼,來的也太險了。
“富貴險中求,安穩也是。這總比一開始預想的好多了,不是嗎?”衛明慎親親她的額頭,低聲道。
宴陽消化了一會兒,也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兩人就這樣依偎着說了會兒話,大概快七點的時候,方進敲門說護士要進來給他輸液。
宴陽起身,理好衣服請他們進來。結果看到一通進門的,還有徐安。看到這位直屬領導,她頗有些驚訝地起了身:“徐總,您還沒走?”
徐安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片刻,才笑笑,說:“我不太放心,跟過來看看。怎麽樣?”
他看向衛明慎,正逢衛明慎也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那一瞬,徐安精準地察覺到那雙烏黑的眸子裏一閃而過一道異樣的光芒,看的他心驚。等他再想去辨認的時候,他已恢複慣常的溫和。
“陽陽,這位是?”衛明慎目光指向他,問宴陽。
“是我們公司總攬杭城事務的徐總,今天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去跟徐總請假,他送我過來的。”宴陽解釋道。
衛明慎哦一聲,看向徐安的目光多了份禮貌的感激。
“麻煩徐總了。”
“應該的。”徐安笑笑說,“衛先生您身體沒有大礙吧?”
“沒什麽,都是些小傷,勞徐總挂念了。等我出院,請徐總吃飯,望務必賞光。”
男人的語氣很平和,整個人即便帶傷也不掩身上那種清雅溫文的氣度。徐安心裏清楚,這不是個普通人。
“不必了,真的是小事一樁,您不必挂在心上。”說着轉向宴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公司了。”
“好,我送你下樓。”
兩人一塊出了病房,在樓梯口的時候,徐安攔住了宴陽,讓她就此止步。
“之後幾天,你就在這裏陪着衛先生吧。前段時間用你用的狠了,良心大發,給你放幾天假。”
宴陽還正琢磨着怎麽跟徐安說請假的事兒呢,沒想到他倒主動開口了,一時高興,笑的就很燦爛。
“謝謝徐總。”
徐安還沒見她這樣笑過,有一瞬的失神。轉而想到病房裏那位,不由自嘲一笑。
“客氣了,快回去吧。”
“好。”
宴陽一心挂念衛明慎,沒多跟他客氣,就轉身回去了。徐安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才踩着喧鬧的人聲,慢慢下了樓。
往後幾天,宴陽就一直陪着衛明慎在這裏養傷。
因為司機精湛的開車技術,衛明慎的傷确實不重。但一是為了讓宴陽放心,二是抱了做戲給隋家看的心思,他真做出了一副養病的樣子,西北那邊,連代為處理工作的人手都安排好了。不慌不忙的,仿佛是在度假。
宴陽這才體味到一點衛明慎說的“因禍得福”。确也算是有小福吧,若不是因為這場車禍,他還在杭城待不了這麽久呢。
宴陽還從沒有跟衛明慎一待待這麽久過,即便是那裏也不去,可光是就這樣在一起,就已經足夠幸福了。每天養病之餘,吃吃喝喝,到小花園裏散散心,日子過的惬意極了。要說哪裏不好,那就是衛明慎傷到了,宴陽怕影響他恢複,不讓他亂來。
早在看到宴陽的第一秒,衛明慎就頗有些忍不住了。分開太久,他實在是太想她,加之之前在電話裏被她那樣“玩鬧”,心裏早就憋着一股勁,想着來了好好“收拾”她。可不成想,竟遭遇了這樣一件事。
身體不便,可心理卻活躍的很,尤其是日思夜想的人還整天在面前晃,看的吃不得,衛明慎難受得緊。宴陽也體恤他忍太久不好,一周會用手幫他纾解個一兩回。
衛明慎失笑不已,說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跟真做有什麽區別?反正她又不是不想。
宴陽卻說,真要做了我就控制不住你了,現在這樣,就相當于把你攥在我手裏。
她說這話的時候,上半身衣衫盡褪,半蹲着,手裏握着他那裏,沖他狡黠地眨眨眼。
衛明慎忽然就覺得這樣也挺好,握住她的手,就要上下滑動。
宴陽卻阻止了他,說:“今天你乖,我要獎勵你。”
說着,傾身向前。
衛明慎沒有再看下去,微閉着眼,揚起了頭。
最後,他被她“玩弄”的神魂盡失,最後的一刻,幾乎失控。緩過那股快感,他俯下身擦拭她嘴邊那顯眼的白色漬跡,說:“我的女王,我甘願為你俘虜。”
那一刻,宴陽抱住他的手臂,悶哼一聲,也到達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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