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愛是一場天時地利的犯賤

34.

駱崇自喬渭離開之後,面上一派平靜。

商場上照舊是那個殺伐果斷的駱總,日程裏也就是減掉了喬渭二字,稍有不同的不過是夜裏添了個失眠的毛病。

在失眠的時候,駱崇想起很多事情,很多久遠的模糊的事情。

也許自己真有幾分天賦吧,幼年被稱天才,但更多的還是來自父親的栽培。想到“栽培”二字,駱崇倒是真心想笑,在外一派溫和儒雅的父親,想必只有親兒子才能得見他親傳的陰暗強勢,該教的不該教的,倒是毫無保留的全教了。

有時駱崇會想,自己所見到的,或許才是真正的父親,可能就連母親都未知一二。

除了商場上的你來我往,聲色犬馬父親倒也早早讓他見識了。

某次生日父親送他一件禮物,一套房子,以及房裏躺着個半裸的女人。在将鑰匙遞給他的時候,父親帶着一個父親該帶着的笑容,對他講:

“阿崇啊,這世上美好的東西太多,做父親的怎能攔你?不愛未免不近人情,而博愛的,向來都是聰明人。”

而後寬厚的大掌順了順他的頭發,從發頂到發尾,一下一下緩慢的順着,淡淡地講:“若只愛一個啊,那真是愚蠢的好笑。”末了短促地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帶着鼓勵的意味。

很久以後,駱崇都記得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而彼時,他并未成年。

他太早就看到了在外一派恩愛的夫妻轉身各有“玩伴”,也看到了利益比感情更能讓眷侶長久。

若問有真心的麽?有。

他清楚地記得,幼時某次家庭度假,向來活潑開朗的小姑姑帶着他的男友來玩。彼時鄉間別墅裏,大多數人都出去玩了,駱崇不感興趣便自顧自的看書,而小姑姑的房間突然傳來争吵,姑姑的男友大聲地嘶喊:“我說過不會離開你了,你為什麽又要用死來威脅我!”喊聲太大,駱崇坐在客廳聽的真切,只見姑姑的男友喊完就打開門,怒氣沖沖地下樓而去。

駱崇聽到“死”起身要去看看姑姑,他從打開的房門裏看到妝容精致的姑姑一片失魂落魄,委屈地自言自語道:“因為我很愛你啊,很愛你的”,手裏是握住的刀片和被劃破流血的手腕,駱崇剛要上前,姑姑突然着急起來,嚷着“別走,不要走啊,對了,我要把你追回來把你追回來”,然後從窗子看到男友走遠的背影,直接從窗子追了下去。

駱崇連喊都來不及喊,急忙跑到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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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被房子旁邊的尖銳護欄穿透了的姑姑。

後來的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模糊間只記得面露悲恸的父親,蹲下身,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帶疑問地說:“看到了麽”,他點點頭,後來父親陪着他看了心理醫師。

>>>>>>>>

父親對他影響大麽?大。

大到他并不相信父親所說的。

遇到齊瑾墨,是他父親空難後、剛剛接手駱家安定下來的時候。

參加一場二世祖舉辦的慈善晚宴,多是圈子裏年輕人參加,駱崇因着最近和人家父親有合作,順道賣個面子,畢竟駱崇當時也不大。

齊瑾墨在臺上,一身銀白西裝,乖乖巧巧地彈了一曲,幹淨又青澀。

當然,這樣的駱崇見的多了。

齊瑾墨彈了一曲就退了。駱崇架不住沒興趣,高價拍了件這二世祖的畫也退了場,讓助理先回去,自己想兜兜風、醒醒酒。

這還沒開始酒駕呢,就在停車場碰見打架的了。

不怎麽亮的停車場裏齊瑾墨那一身銀白的西裝太顯眼,看着人一臉兇意,不見那副乖巧樣子倒也有趣。

他坐上車開了大燈,徑直往打架那夥人撞去,還沒撞上,人當然就散了。要來打他,車窗一退,見是駱總,人家退了。

撈上齊瑾墨,人滿嘴血的沖他一笑,說了聲:“謝了。”

兩人就算認識了,時不時加上秦宥秦小狐貍,聚作一堆。

沒多久,齊瑾墨出國留學,時不時幾通電話全做聯系。

某天駱崇參加一酒會,正無聊接到齊瑾墨的電話,電話裏興致勃勃的跟他說,他這私生子可算自由了,交到新女友打個秀恩愛的招呼。

末了駱崇挂了電話,燃了支煙,心裏空落,想着:人人倒都有個伴兒。

這煙還沒抽完,就聽到“吱吱”吃東西的聲音,一回頭,乍一看還以為是齊瑾墨。

他倒是笑了,看見對面捧着的甜點全掉了,倒是笑得更歡了,想着齊瑾墨精明着呢,可吃不掉東西。

倒是上了心,你來我往,把喬小渭拐上了床。

喬渭性子溫和又不悶,賴床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套他話是駱崇一大樂趣,喝醉了大大方方地沖他樂,樂得人心都快酥了,閑時窩在一起對劇本、看碟片,末了晚歸家也留一盞燈,他累了就乖乖地去做晚餐,都是各自最愛,幫他按摩,沒說讓他戒煙卻偷偷在他身邊放上戒煙糖,總有許多體貼的驚喜,穿一大帽衫帶着帽子捂得嚴實直接拉着上街玩滑板,他生日那天起床順着箭頭找到一堆禮物最後找到的還有他………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駱崇想到這裏,總是翻身去拿放在櫃子上的助眠藥片。

他想,夜真的太漫長了,太漫長了。

他終于承認,他骨子裏終究是信他父親的。

愛一個人是一件狼狽而卑微的事情,被征服、被控制,極度難看的樣子。喬渭于他而言,越快樂就越想逃離,越是逃離不得就越要掙紮,可他打心底裏真想掙脫麽。

那段時間,他自己一個人又去看了心理醫師。

□□大概是齊瑾墨回來,在機場看到那張相似的臉,他好像一下子放下心來,找到了理由。

他也不再去看心理醫師,他覺得他自愈了。

因為,他清醒而理智的剖白自己,告訴自己他做出一切出乎意料的舉動,都有一個極其合理的解釋——因為你知道你和齊瑾墨不會在一起,而喬渭不過是你的移情。

他從未喪失對主導權的掌控,告訴自己并不是真的愛喬渭這個人,所以依舊可以步步為營,清醒而理智。

你愛的是齊瑾墨。

記住。

>>>>>>>>

當喬渭同他講起結婚的時候,他完全沒想到是因為母親找過喬渭,那一瞬間他有一種滅頂般的快樂,來勢洶洶。

在喬渭睡着之後,他處于一種完全亢奮的狀态,看着喬渭的睡臉,打了助理的電話,讓他立刻聯系一家珠寶店,完全不管現在幾點。

直接套上家居服穿着拖鞋就下樓開車,到半夜被叫起來的珠寶店去挑戒指,連夜趕工修改尺寸,內裏刻着喬渭和駱崇的縮寫,回來小心翼翼又急急忙忙地把戒指套在喬渭手上,才抱着喬渭安心睡了覺。

睡到晨光初起,驟然驚醒,看了一眼喬渭手上的戒指,下床,比往常早上許多的去晨跑。

回到家後,冷靜溫柔的向喬渭求了婚。

求了婚之後的駱崇,有時看着自己指上的戒指,一遍一遍地默念着齊瑾墨。

當舞臺塌掉的瞬間,駱崇護住齊瑾墨,沒去看喬渭一眼。

他在一片模糊中,隐約看到了那個被護欄穿透的女人,心裏說道:我可不是你。

而後,他在一片絕望的心安裏昏了過去。

>>>>>>>

駱崇在醫院看了一眼喬渭,什麽話都沒說。

後來,自顧自地又見了心理醫師,這個年過半百的心理醫師聽着他格外冷靜的自我分析,像是一下一下地、對着自己動刀解剖。末了聽駱崇面色平靜地說了句,“我愛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

說罷,自嘲地笑了。

“他怎麽會愛一個膽小鬼”

35.

駱崇後來倒是又碰到了齊瑾墨,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齊瑾墨看着他,笑了,說了句:“能放下了?”

齊瑾墨回國之後,駱崇對他的态度突然變得暧昧,齊瑾墨起初還覺得奇怪,後來看到喬渭竟然和駱崇在一起,倒覺得事情有意思了。

割破手是不小心,不過順便逗這二位玩,駱崇的反應驚着他倒是真的。他和喬渭鬥來鬥去這麽多年,拱手送來的機會不用白不用,誰知道這兩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既然駱崇要玩替身梗那就演全套啊。

他當時看着喬渭松開的衣領裏無意間露出的吻痕,如是想到。

駱崇什麽話都沒說,半晌問了句:“你呢?”

齊瑾墨一頓,将酒杯随手放在了桌上,笑着問:“我怎麽了?”

駱崇沉聲說:“不是你的就別惦記。”

齊瑾墨覺得好笑,說:“我惦記什麽啊我,喬渭啊?要是喬渭我也是惦記怎麽讓他不痛快吧,”又把酒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笑得放肆地說:“……現在也不是你的了,不是麽?”

駱崇臉上照舊面無表情,把杯中酒飲進,撂下杯子轉身就走了。

齊瑾墨看着駱崇的背影,笑了。

心裏想:在人家終于決定抽身而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愛着人家啊。

啧啧,愛真是一場天時地利的犯賤。

36.

幾年後。

駱崇看到喬渭的采訪,主持人問喬渭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最想回到什麽時候,然後喬渭笑着說“回到五年前吧,告訴參加酒會的自己,不要去偷吃東西。”

駱崇聽到這兒,也跟着笑了。

這時候坐在沙發上肉嘟嘟的藍眼睛寶寶,指着電視裏的喬渭,用着小奶音問他:

“爸爸爸,介個,介個系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1.不要問我駱崇在作啥,我也不知道┑( ̄Д  ̄)┍

2.趕上今日末班更新/(ㄒoㄒ)/~~

3.感謝收藏、評論,感謝支持!比哈特~

4.抱歉抱歉,改錯別字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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