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課,吃飯
話說寧王府夥食好。短短數日,陳小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起來。紮道姑頭,穿上丫鬟們裁制的暗色灰紋衣。
怎麽看,都是個秀氣的男孩子。
在寧王府住了五六日,照料她的小姐姐們漸與她熟絡,得空兒時會找她說話,都是問一些家常的小問題,譬如,“小笙,你爹你娘呢?”,“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白水城真的有十分貧苦?我自小就在寧王府,沒見過外面……”
姐姐們也才是十四五的年紀,話夾子一打開便收不住。
陳小笙想了半晌,最後毫無頭緒的搖搖腦袋,呆萌道:“我不知道。”
“哦,是這樣,二爺說等你病好了便将你送回白水城去,你若不知道爹娘,可還記得家?”
搖頭。
她們嘆口氣,逗留半天,啥也沒問出來。
午後,大興去給秦臻回話。
白水城屬官來的探報。
白荷村陳小笙,旱災前,其父母雙全,貧農,家中一畝三田。
是了,他還有個胞妹,叫陳小稞。
大興皺眉道:“爺,這娃子怕才是小稞,他倆互換了戶籍,她那哥哥陳小笙許是走散或是死了。”
“她爹娘呢?”
“難民進城在郊外被周将軍拿住,婦孺待定,男子被圈走。可押運名單中沒有她母親和哥哥,只有他爹。”
秦臻起疑:“難民都遣散回原籍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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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大興回:“部分難民發配邊界玉門關。陳小稞她爹在列。”
秦臻聞言,從書冊中擡起頭來,起眉,不解想。
“是父親的意思?”
大興:“聖上默許。”
白水城土地貧瘠,不宜耕種。聖上早有意向将白水城改建為屯田軍所在。
可大部分白水城子民是前朝遺民,落葉歸根,對那片土地愛得深沉。若不是大旱天災将至,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大片遷徙往北的。
既然他們自己出來,那就別想輕易回去。如若執意要和朝廷作對,那就去邊關反省好了。
陳老爹命裏犯拙,死了兒子和媳婦,還丢了最後的閨女,心灰意冷躲在那群刁民後頭暗自神傷,就這樣無端頂罪。
——
只因刁民在軍爺跟前直言不諱,白水城不能被屯田軍占領。
“所以,她爹被發配邊關”秦臻問。
大興點點頭:“陳小笙現在,哦不,小稞現在就相當于遺孤,那白水城她是回不去……”
秦臻打斷大興糾正:“她就是陳小笙。”
“爺?”
秦臻:“天災當道,她要是女兒身有諸多不便,陳小笙挺好的,至少她還有幾分俊氣,不鬧騰。戶籍就先那麽用着。”
“可是爺,她遲早會長大,女扮男身這種事兒是戲文,小的覺着瞞不長。”
秦臻搖搖手指:“不用長,三十日就好。”
這三十日內将她安排出去,找一份活計自供自養,餘生不愁吃穿,也,也算聊表秦臻的心意。
畢竟,白水城改為屯田軍是父親最早提出的。或多或少,和他有瓜葛責任。
“那将她留在咱們府做個二等丫鬟,或是讓她去伺候三小姐,六小姐……”大興話還沒說完,被秦臻一口氣打斷。
“不行。”秦臻語氣堅決而果斷。
“她不能留在寧王府。”秦臻說,“本王自有安排。”
秦臻總覺得韓謄對這丫頭,有另外的意思。
秦臻心裏打算着看是送去官鋪當學徒還是送進宮當樂童,許去雜耍團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天肉菜,頓頓烏雞湯。
喂養得陳小笙連枯燥的黃幹頭發絲也變得油光順滑起來。幾日後,韓謄來寧王府找秦臻。恰巧馨月領陳小笙來見秦臻。
天時地利人和,三人打了個面照。
陳小笙向秦臻拱手作了一個揖:“謝郡王救命之恩。”
多說好話的孩子有糖吃。
這是馨姐姐教的,見到寧王要作揖叩拜,多謝他出手相救。末了寧王還要安排你餘生呢。
韓謄瞥了瞥陳小笙,想來她應該不知道那日的事,反正她昏過去了。
沒人敢多嘴。
韓謄勾勾唇角,踱步繞到孩子跟前,挑指刮了刮她的下巴,故意問:“小子,你是何人?”
還是個木讷讷的女孩子,模樣周正,不生澀,有撩頭,是韓謄喜歡招惹的那種類型。被欺負了也只能當悶聲葫蘆。瘦是瘦了些,不過總之養養就胖了。
秦臻:“你不是要走?”
韓謄笑而不語,摩挲着玉佩察言觀色耗時間。
秦臻握拳在唇間,起唇對陳小笙委婉,他讓張中全送陳小笙去東街糕點鋪。
張中全是秦臻身邊的老人,身份不言而喻。多的不說,動動嘴巴就能替陳小笙妥善打點。
誰知韓謄見縫插針,看上陳小笙後轉口就朝秦臻要人,直言不諱,自己缺個書童。
秦臻都懶得鄙視他。韓謄轉動扇柄,緩緩道來:“你送去糕點鋪當學徒不如送去營繕司學門官活。”
營繕司隸屬于工部,下屬院收納童生習學修葺手藝。把人送哪兒去也未嘗不可。實在不行你給我,我養來玩。
至少予她衣食無憂。
秦臻戲谑看着韓謄,“你?”有這麽好心。
“否則呢。”韓謄特有心。
秦臻公務繁忙不願再多耽擱,更不想再惹上韓謄。終究是好說歹說打發走這個祖宗。轉眼就把陳小笙送進了營繕書院。
**
其實,她既不是陳小稞,也不是陳小笙。
她好像有點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她原本的名字,是……是方淺……方淺什麽來着……
咚咣——咚咣——咚咣——
卯時一刻。天色灰蒙蒙亮。
鐘樓的鼓鐘被晨昏定省的值夜師兄撞得響徹雲霄。陳小笙聞音翻身爬起來,胡亂将頭發紮成道姑頭,別上一支木簽修飾,跪在榻上将被褥疊的整整齊齊,下床穿鞋。
安靜四下有了細細索索的起床聲,陳小笙端着木盆去園子西邊的古井打水洗臉洗牙。許多學子也陸陸續續小跑着過來打水。有的是自己來,有的是命自己的書童來,總之,水井這邊顯得有些擁擠。
陳小笙三兩下收拾妥當自己,折身回去換昨日新領的學服,路過邱一山的寝舍房門,只見被拉開的門縫裏大卓半跪在地上喊邱一山起床。
邱一山橫七豎八的躺在自己的大榻上睜不開眼。
咚咣—
起床鐘聲響第二遭,大卓端着邱一山的洗臉木盆從房間裏沖出來,直接奔赴向水井。
剛下石階碰到陳小笙,她舉手想和大卓打聲招呼,誰知大卓風一樣的沖走,口中拼命念着:“倒黴倒黴倒黴!來不及啦,閃開閃開閃開!”
一個手忙腳亂。一個淡定如豬。
邱一山懵着微腫的眼睛打盹。
陳小笙端着自己的木盆敲了敲邱一山的房門,站在門檻外道:“一山,我們早課要遲到了。”
邱一山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坐在榻上發愣,聞聲擡起頭看着陳小笙,咂咂嘴巴,若無其事的點點頭,“早,小金鳥兒。”
“早。”陳小笙微微颔首,說:“我等你。”
大卓火急火燎端水回來,匆忙和門口的陳小笙打招呼,趕緊過去伺候一山大爺穿衣洗臉。等邱一山梳完頭穿好學服,大卓小心翼翼将其請出宿門。
隔壁的陳小笙已經穿戴整齊,肩頭挂着書箱等在石階下。
來到書堂,巡視樓的人正在朝明月閣這邊過來。邱一山拿過大卓手裏自己的書箱,三倆步跑上竹踏,陳小笙緊随其後。回頭看了看,巡視樓的人恰巧查堂到戊字堂,她呼出一口氣,趕緊坐下拿出書冊溫習昨日的功課。
“別叫我。”邱一山沒精打采從後門進去,癱在自己的學桌前趴着繼續補覺。
後面幾排的情形和邱一山差不了多少,都是早上沒睡醒來到書堂接着睡覺,前面的學子的自律性看起來要比後面好一些,至少都在搖頭晃腦的背書。
陳小笙自顧不暇,昨天的一篇《阿房宮賦》背得半生不熟,最要命的是上頭十分之五六的字她都認不得。
傅嘉興來得遲,打發走跟着自己的書童,從後門進來踢開自己的凳子,趴下睡覺。
陳小笙将自己讀書的音量盡量壓低。只是前頭讀書聲太響亮,後幾排的公子哥兒們都在昏昏欲睡,他們用手紙堵住耳朵也嫌吵。
傅嘉興煩躁,将蓋在臉上的書冊一摔。弄出很大的異樣動靜,瞬間周遭安靜不小。周孜墨笑着獻殷勤忙問他怎麽了。
傅嘉興頭埋在手臂裏,不耐的吼:“小聲點兒!”
頓然,整個書堂讀書的聲音都削弱了下去。膽子小的已經閉嘴了。陳小笙低頭默看書冊,旁邊的邱一山不受紛擾睡得歲月靜好。
一般早課除了巡視樓的人來清點人數,夫子和山長都不會來守堂。陳小笙在這種壓抑的氣氛挨到早課下學。
鐘樓的點鐘剛響第一聲,邱一山唰得從手臂裏擡起腦袋,似乎瞬時有了精神,伸個懶腰拍着桌子起身,神搓搓的吼吼:“下課,吃飯。”
一直恭候在書堂外頭的大卓從低矮的窗戶遞進來一張趕緊溫熱的帕子:“公子,敷敷眼睛。”
邱一山薅過來撲在臉上,爽!
前面的人開始活動,陸陸續續站起來捧着書冊往外頭走。傅嘉興不悅的罵了一聲,陳小笙隔得不算太近所以沒聽清。不過不關自己的事,她默默低頭收拾書桌上的書冊。
傅嘉興經過陳小笙的課桌,走路的腳故意踢開她的凳腿。陳小笙身子被力道一帶,險些摔地上。她扶住桌角,擡頭看傅嘉興,微怔。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傅嘉興,所以站起身對傅嘉興作揖:“傅公子安。”
傅嘉興扯扯嘴角冷笑。
陳小笙就躬着瘦小的身子低着頭,視線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良久。
“他走遠了。”旁邊的邱一山發出嗤笑,随手扔給大卓自己用過的帕子。
陳小笙聞言直立起腰身,傅嘉興是真的走了。她松口氣,轉身對邱一山笑道,“多謝你。”
邱一山搖搖頭:“沒出息啊沒出息。”
陳小笙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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