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日裏，塗青在位面之門外感受到了玲珑石的呼喚，立刻便明白，自己這最後一個祭品應該是被天靈界遴選上了。這本沒什麽奇怪的，因為召喚他們闇魔一族的祭品，必備的兩大條件之一就是根骨絕佳。他十二個祭品，每一個都是單靈根的修煉資質。

但是眼前這個祭品是怎麽回事，難道當初的自己和天悅宗一樣，也眼瞎了？

塗青有些懷疑，忍不住查探起來，他分出一縷元神，滲進了尋陌陌左手腕的玲珑石裏，頓時，一個五歲女孩的臉浮現在他的眼前。

【我叫尋陌陌，謝謝你救了我，我一定遵守約定，等你來找我。】

“尋陌陌？”記憶被觸動，塗青忍不住低喃出聲。

“嗯~~”睡夢中的尋陌陌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醒了過來，一睜眼，入目的便是床鋪上空漂浮的一團黑霧，以及黑霧中兩只血紅的眼睛，她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要尖叫了！

塗青深知自己此時狀态的可怖，卻一點沒慌，因為進來前他就已經提前布置好了隔音結界，保管一會兒尋陌陌不管怎麽尖叫外面的人都聽不到。

只是等呀等，眼前的女人并沒有如他所願的尖叫，而是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使勁的盯着他看。

看什麽看，一團黑霧有什麽可看的。

“尋陌陌~~”對方不說話，塗青只好先開口。

“你認識我？！”尋陌陌眼睛一亮，嚯的一下坐了起來，反吓的黑霧往後縮了一縮。

塗青皺眉，這女人怎麽回事，反應有些不對勁啊。

“你是誰，怎麽認識我的？來找我幹嘛？”尋陌陌一疊聲的問着，不過語氣中不見驚恐，反倒顯出幾分興奮來。

塗青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深究，黑霧化出一只人手，輕輕點了一下尋陌陌手腕上的玲珑石。剎時，玲珑石微微發熱，爆出摧殘的紅芒。

“恩公。”尋陌陌當下确定了。這玲珑石在任何人眼中都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也只有恩公才可以驅動它，原來恩公真的在天靈界。

Advertisement

塗青望着尋陌陌激動的神情，心緒并沒有太大的起伏，他一共契約了十二個祭品，前面十一個祭品中也有記得他，并且願意報恩的祭品。但是當他真的想要對方無條件為自己付出的時候，她們最終都會背叛自己。

溪谷說，人性是自私的，祭品并不是不願意回報自己，而是選擇有限度的回報。祭品的獻祭是無條件且犧牲自我的，沒有人會甘願為另一個人做到這一步，再善良的人都做不到。

但是塗青不認同，這十二個祭品都是在瀕死絕望之時召喚的自己，自己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簽訂了契約，他們憑什麽反悔。他本該得到的回報，為什麽還要建立在祭品是否善良的基礎上？

若是做不到，那便毀約，那便萬劫不複。

“你是我的祭品。”塗青提醒對方的身份。

“呃……”尋陌陌怔了一下。

不舒服了吧，只是聽到祭品兩個字，就不舒服了吧。很好，快點背叛我，快一點。

“那……我要叫你主人嗎？”尋陌陌征詢道。

“？！”怎麽還主動叫上主人了？你的自尊心呢？

“主人，您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要我做嗎？”雖然叫着有些別扭，但尋陌陌還是說服自己叫了。

你還真叫上了？

塗青臉皮一抽，化身的黑霧一陣翻滾，真實的反應了主人內心的複雜。

他已經下定決定改修無情道了，修無情道就不能和任何人有牽扯，特別是在他選擇脫魔成仙時締結的祭品契約。這契約不只束縛了祭品，也束縛了他的道。

在應對過之前十一個祭品時，塗青總結出了一個經驗，不同的祭品根據性格和接受度的不同，背叛他的時間有長有短。有見面第一天就直接背叛的，比如他剛殺了的秦紅玉，也有和他虛與委蛇兩三年才忍不住背叛的，比如第三個祭品。

在來之前，塗青無比的希望尋陌陌是和秦紅玉一樣的祭品，會在一見到他的時候就試圖解除契約。可惜就目前看來，對方似乎正好相反，屬于和第三個祭品類似的性格。

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在祭品身上了。

看來，要盡快解除契約，只能提一些對方無法接受的要求了。

可是要提什麽要求呢？

這最後一個祭品，修為極低，才剛剛築基，讓她聽命于我，就算沒有契約這層關系，她也會乖乖聽話的，這招估計不行。當然，如果自己長期折磨，對方估計也會背叛，不過這個時間有些長。

灌入魔氣？修士體內一旦被灌入魔氣，修煉速度會極大減緩，且容易走火入魔。如果自己持續灌入魔氣，只要有點上進心的修士都不會答應。但尋陌陌本身就是個廢柴，灌不灌魔氣，好像也沒什麽影響，這招也不能用。

讓對方自殺？這個要求有十成把握會被背叛，但是如果自己要求祭品自殺，祭品死後，自己也會被反噬。到時候又得回族地修養數百年才能出來，這花費的時間更多。不行，不行。

塗青一下難住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對方背叛自己呢。

“主人？恩公？”尋陌陌見對方遲遲沒有言語，忍不住喊了兩聲。

塗青回神，血紅的眼睛直直的對上女孩的臉。

尋陌陌輕輕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微微上挑，瞳孔裏帶着一絲讨好。

她長的很不錯，塗青忽然發現尋陌陌長的還算不錯。五官雖然不算美豔，卻異常耐看。而且還透着一股鮮活的靈動，是那種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的長相。在他十二個祭品中，尋陌陌的長相可以排的進前三了。而他所有祭品中，但凡長的比較好看的，都已經有了雙修道侶或者有了相戀的對象。

是了，自己可以提這個要求啊。

“我要你嫁給我。”塗青為自己想到的絕佳要求興奮不已，元神化成的黑霧不自覺的沸騰，眼中紅芒更甚，乍一看，仿若地獄歸來的修羅。

來吧，背叛吧，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嫁給像我這樣的怪物。

“嫁……嫁給你？”尋陌陌磕巴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猶豫了，不甘心了，很好。就算你表面迫于壓力答應了我，但是只要你的內心是猶豫的，我依然可以判定你背叛。來吧，快展露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沒錯，我要你嫁給我，身體和心靈都只能屬于我。”塗青獰笑着，聲音陰冷而霸道。

嫁人啊。

尋陌陌從來沒想過嫁人這件事情，或者說她打從心裏是抵觸婚姻的。她不想像她娘一樣為了一個男人讓自己沉淪在痛苦之中，變的連自己都不是了。

不過，仔細想想，她娘之所以會這麽痛苦，原因不是嫁人，不是雙修契約，而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若是不愛，便也就沒有那些心魔了。

恩公只是讓自己嫁給他，而不是讓自己愛上他，若是後者，她大約沒有信心做到呢。但只是前者，尋陌陌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承諾了恩公，要盡一切所能回報他，那麽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嫁給恩公并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要求。

而且，她是在報恩，她會努力的竭盡所能的對恩公好。只要自己對恩公足夠好，且不要求回報，那麽他們應該就不會演變成娘親那樣的悲劇吧。若是哪一天，恩公不需要她了，想解除雙修契約，她就痛快的答應。放自己，也放對方自由。沒有求不得，便沒有愛憎怨了吧。

“好。”思考完，尋陌陌痛快的答應了。

獰笑的黑霧猛的頓住，塗青不可置信的望着尋陌陌：“你答應了？”

“嗯，答應了。”尋陌陌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小小的酒窩在臉頰上若隐若現，表達着主人一點不勉強的态度。

“你要知道，我可不止你一個祭品。”聽懂了嗎？我十幾個祭品呢，你嫁給我也只能是我十幾個妻子中的一個。

“呃……也對，肯定也有人像我一樣獻祭召喚過你。”尋陌陌了解的點點頭。

自己這位恩公，難道對每一個祭品提出的要求都是嫁給他嗎？如果是這樣，那麽她就不用和恩公締結雙修契約了吧。不用締結雙修契約，元神就不會太過親密，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呢。

“那你還同意嫁給我嗎？”塗青問。

“嗯，答應的。”尋陌陌大力點頭，同時對于自家恩公又高看了一分。相對于某些壞的光明磊落的人，尋陌陌更讨厭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比如他爹，明明和她娘結為了道侶，發誓此生只愛她娘一人，卻還是和別人生了孩子。

恩公雖然要娶很多妻子，自己可能只是她的侍妾之一，但是他提前說了，自己也同意了，以後便不會有那些無謂的埋怨和委屈。

“你确定？！”塗青嗓門都高了。這最後一個祭品到底怎麽回事，這樣了都能答應，就算沒有自尊心，妒忌心也沒有嗎？

“主人，不，夫君可是要我證明？”尋陌陌直接改了稱呼，用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塗青呼吸一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這女人，這麽快就喊夫君了，誰是他夫君？

尋陌陌見黑霧忽然安靜下來，以為她家夫君是真的在等她的證明，于是想了想，她痛快道：“不然，我們直接圓房吧。”

這樣應該足夠表達自己的決心了吧。

“轟！！！”

黑霧猛的炸開，要不是塗青回神的快，恐怕直接就消散了。

“你……你怎麽想的？！”塗青怒斥。這女人，不知羞恥，居然才見第一面就要圓房。

“你不能凝聚人形嗎？”尋陌陌也看到了剛才那團炸開的黑霧，這才意識到自己夫君還只是團黑霧呢。

“不能。”能也不變。

“哦，那大概沒法圓房了。”尋陌陌道。

廢話？！

“那……”尋陌陌盯着自家夫君重新凝聚的人臉，咬了咬牙，忽的直起腰湊了過去。

塗青眉頭一蹙，下意識的想要後撤，但是想着自己剛才被吓的差點消散的場景，當即又忍住了。明明他才是主人，怎麽一進門被個祭品吓的後退了好幾回？

不行，穩住。

尋陌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紅唇嘟起，紅着臉直接親了上去。事情發生的太快，黑霧來不及躲，被親了個正正好。

“轟！！！”

這一次，塗青再沒能堅持住，黑霧直接崩散了。

尋陌陌親完，睜開眼，發現自家新鮮出爐的夫君已經不見了。

“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