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田間要收割

翌日，當天空的霧霭還籠罩着整個山村，田野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以及輕快的歌聲。

雞還沒有打鳴，徐家的大門就緩緩打開，門口，一個漢子哈哈呼着氣，“媳婦，你再回去睡會，我們先去田裏把稻谷割了，做好飯後，給我們拿到田裏來就行了！”

“恩，知道了，我先把雞喂了就做飯去，你們慢慢來，現在看不太清楚，小心擱到手，得不償失！”沒錯，說話的是王靜怡，今日輪到她做飯，早早就起床把徐茂青送到門口，仔細叮囑。

徐家院子，炊煙袅袅升起，天空的魚肚白似被針紮破，透出整個白皙的脖頸，漸漸，越來越白皙，光亮。

缸裏的水只夠做早飯，一家人的洗臉水都沒有，對此，王靜怡甚是無語，她和大嫂宋氏每人輪流做兩天的飯，每次到她時，缸裏的水要麽剛好被用完，要麽就剩一口。有時徐茂青被幫着挑水，次數多了趙氏就罵自己是個賠錢貨，家裏都收拾不好雲雲，今日又這樣，王靜怡嘆了口氣，挑着桶，想着挑水回來後再給徐茂青兩兄弟送飯也不遲。

“二郎媳婦，二郎媳婦，都什麽時候了還給我窩在床上，是不是要我老婆子來伺候你更衣啊？”徐家的寧靜被趙氏細長的聲音打破，尖銳劃過上空。

門外，有往田間送飯的婦人聽不過去，忍不住幫腔，“趙大嬸，二郎媳婦早就起了，正在水井邊挑水呢？霧氣重，水井旁全是青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瞧瞧，我瞧着二郎媳婦把飯弄好了再去的，沒看見你家竈房還有煙霧？”

“那個好吃懶做的...”趙氏嘴裏罵不休，但聲音低了下去，随即，比之高一倍得嗓音炸地而起，“大郎媳婦，這麽晚了，還不快起床給大郎他們送飯去？整天就知道窩在床上偷懶，就沒見過比你懶的媳婦，不知道我家大郎瞎了哪只眼看上你這個好吃懶做的...”

門外的婦人很是為還在挑水的王靜怡捏一把汗，有這樣的婆婆，日子難過着呢！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想到自家婆婆，腳下的步伐加快！

這擔子中間寬兩頭窄，木料的材質讓王靜怡肩膀隐隐發痛，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做過這麽多農活的她只覺得全身像散架似的，還沒到院子裏裏邊傳來趙氏罵宋氏的聲音，無非就是好吃懶做，偷奸耍滑之類的，對于趙氏罵人的句子，王靜怡可以說是倒背如流。

“奶，那個賠錢貨回來了，昨日就是她不把大姑拿來的肉給煮了的，咱也不給她吃早飯！”大錢見到王靜怡，趕緊拉着趙氏，讓趙氏看。

“好了好了，待會還要給爺爺們送飯去，要是不讓你二嬸吃飯，你給你爺送飯去？”趙氏因為早上誤會王靜怡有些尴尬，想着自己幫一把就當是還她人情了。

“不要，我要找栓子玩，今天去掏鳥窩，有蛋吃！”大錢急忙跳到一邊，拉着宋氏的手，“娘，吃飯去！”

王靜怡随便吃了兩口馍，堅硬的質地讓王靜怡每次吃飯都覺得是在受刑。

提着飯菜漫步于田間小路，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秋霜打過的小草奄奄一息垂在路旁，毫無生氣。

“二郎媳婦，給你公公送飯啊？”田間，不少人都是認識王靜怡的，笑着打趣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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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劉大叔，你們的稻谷真好，看來又是個豐收年啊！”對于這種人，王靜怡再了解不過，笑嘻嘻的誇獎一番即可。

果然，劉大叔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借你吉言，要是今年的稻谷比去年多，讓你家嬸子多做幾個馍給你吃吃！”

“好嘞，那我就等着嬸子的馍馍了！”

走到自家田間，把做好的馍分好，徐老頭三人默契擱下稻谷走了過來。

“媳婦，你辛苦了！”

“二郎，快吃吧，今天天氣好，弄完這些稻谷就可以要好好休息了！”王靜怡不懂怎麽種田，但是施肥那些還是聽說過的，這還要感謝身邊一群刨根問底的同事，有次幾人聊舌尖上的中國時，從飯館的菜肴到飯館的剩菜再到酒店的排洩物的去處，慢慢的抽絲剝繭才知道，原來城市人們拉出的排洩物都被引到了莊稼地裏，成了最好的綠肥，而且，當時有個同事還談到她們老家農村的情況，貌似兩季種一樣莊稼的話，産量會有所減少，應該就是肥料跟不上。

“二郎，今年産量怎樣？”為了印證心裏的猜測，王靜怡忍不住問道。

“還行吧，反正每年的二次水稻産量都這樣，不會比夏季收獲得多，媳婦，怎麽了？”徐茂青老實回答。

“沒什麽，就是問問！”心裏卻想着要不要告訴徐茂青自己知道的，想了想，還是算了，村裏家家都這樣，憑什麽相信你？

“二郎媳婦，我瞧着還是你做的馍好吃些，軟點，你大嫂昨日弄的，要不是知道有一整天的活兒等着，她做的那馍還真吃不下！”徐茂竹一邊吃着馍，一邊看着田裏的稻谷，“爹，我瞧着今年過年的時候再給地主說說，咱再賃個四畝來種稻谷。就這樣，吃了今年沒明年的，連頓飽飯都沒吃過！”

徐老頭沒有說話，默認了徐茂竹的想法，迅速，三人開始囫囵吞棗起來，飯後，看着田裏大半的水稻，徐老頭不悅，“二郎媳婦，回去把你大嫂叫起來，都什麽時候了還磨磨蹭蹭的，沒瞧見其他田裏的比咱人多啊？”徐老頭皺了皺眉，知道宋氏平時就是個愛偷奸耍滑的，但是，這可是豐收，要是不加快，等冬雨綿起來，弄回去都曬不幹。

“爹，要不我留下幫忙吧，中午再回去做飯就行，我瞧着這兩日天色好，要是等這幾日一過估計就要開始下雨了！”馬上就要入冬，王靜怡擔心田裏的稻谷曬不幹，那樣的話，田裏的稻谷可都白種了。

“媳婦，今天該你做飯，回去吧，前兩日你幹的活夠多了，大嫂反正在家歇了兩天了，田裏的活兒又不是很累！”徐茂青在徐老頭開口前搶先答道，不是說他不重視豐收，但他更重視王靜怡，自家媳婦有多愛幹淨他不是不知道，以往再累都要洗了澡再去睡，這兩天都是讓他打水擦一下就躺下了。

“二郎說的對，你照顧好家裏就行，叫你大嫂來！”徐老頭一錘定音。

田間，有人聽到王靜怡話的，都說徐茂青娶了個好媳婦，不斤斤計較，識大體，徐老頭心裏也樂呵呵的，他們誇獎的起碼是徐家媳婦不是？

宋氏就不明白了，今日幹活，怎麽所有人都用嫌棄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直彎腰割稻谷，只要想去田埂上坐一下，立馬被徐老頭嚴厲的眼神制止住，只好拖着身子接着擱，但是，速度是越來越慢，徐茂青都割腕三排了，宋氏還在第一排中央，大郎歉意的看着徐茂青，二弟妹幹活多快他是見到過的，心裏很不是滋味，罵道“你個懶婆娘，還不趕緊的，今天要是不把這田裏的割完，咱都別回去！”

宋氏無奈，嘴裏罵了兩句，忍着腰酸背痛，手裏的活倒是快了。

其實，王靜怡在家不比在田裏輕松，只說趙氏冷飕飕的眼神，王靜怡就受不了，把水缸挑滿，王靜怡就找了個借口背着背篼出去挖野菜了。

秋天，留給人最多印象的莫過于菊花，現代，各式各樣的菊花茶游走于減肥茶中讓人欲罷不能，王靜怡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在這裏，随處可見的菊花卻成了人人漠視的野花，棄之如敝屣。王靜怡摘了下放進背篼，到山腳時已經有很多婦人在挖野菜了，調整好思緒，王靜怡迅速的加入她們中。

“二郎媳婦，又來挖野菜了？”問話的是徐茂青三嬸，趙氏妯娌李氏。

“三嬸，你也在？”将背篼放在草堆中，手輕輕扒開面上枯萎的草，在其中搜尋能吃的野菜的影子。

“馬上就要入冬了，野菜也越來越少，他們爺倆在地裏幹活，總得有菜下酒才行！”馬氏熟練的把挖好的菜甩在籃子裏。

王靜怡點了點頭，最近農忙，有青菜下飯最好不過，兩人随便聊了兩句後就各挖各的了。

漸漸，王靜怡随着野菜的痕跡越走越遠，發現好多鮮嫩的野菜埋在枯黃的草下，王靜怡心裏高興，不知不覺進了山也沒察覺。

走一處拉一處的背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了，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不高興是假的，王靜怡擡頭，想伸伸懶腰，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遍地的果子散落在地上，黃燦燦的桔子随處可見，王靜怡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想到前幾日徐茂青的叮囑，萬萬不可進山，裏邊有野獸出沒，此時的王靜怡只覺得徐茂青的是屁話，禍兮，福之所倚，有野獸出沒的地方肯定有吃的，不然，野獸不都得餓死了？

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只覺得自己笨死了，自己怎麽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大齡女青年，怎的被古代漢子給騙了？放下手裏的鐮刀，小跑過去，撿起一個桔子剝開放進嘴裏，酸酸的，甜甜的，滋潤無比，王靜怡只覺得自己穿越來就是為了找這些果子的吧？

太陽漸漸西沉，但是沉浸在漫山水果中的王靜怡絲毫沒有天色已晚的意識，背篼早就被裝滿，為了能裝些山裏的果子，王靜怡把摘的菊花拿出來，在空地中攤好，這次不能帶菊花回去，但是，背篼裏的桔子可比菊花值錢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