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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了一眼屏幕上伏見猿比古的留言,随即神色不變地答了國木田獨步的話。

“我明白了。”初鹿野來夏沉穩地點頭,“最近會小心注意的。”

“你和敦都要小心,Guild……相當棘手。”國木田獨步顯得十分氣惱,擡手揉了揉額角後複又嘆了口氣,随後又跟老媽子一樣把中島敦又叫過來一起千叮咛萬叮囑一通,生怕他倆一起被Guild給擄走。

說教完,國木田獨步就捏着厚厚的文件資料去制定危機情況時的緊急方案了。

中島敦也蔫了,垂着腦袋趴在了辦公桌上。

“他們想在橫濱正大光明地活動,的确需要一個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的組織。在橫濱,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的只有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而已。”太宰治坐在轉椅上,轉椅轉了一圈之後正對着初鹿野來着,他沉吟,“和港口黑手黨比起來,的确武裝偵探社更容易被掌控。”

“現在社長拒絕了Guild,他們可能會反而和港口黑手黨有聯系……”太宰治擡起眼睛,注視着初鹿野來夏慢慢地說道,“但這兩個組織,必定不可能真情實意地聯手。”

初鹿野來夏微微笑了起來,他擡手敲了敲木質的桌面,“你想利用這一點?”

“放在眼前地大好機會,為什麽要錯過?”太宰治神情略帶誇張,“難道我不說,你就不這麽做了嗎?”

“當然不會啊。”初鹿野來夏屈起手指抵住下唇,笑容緩緩斂住,像是惡意的花,“狗都咬到我面前來了,怎麽可以放過呢?”

太宰治神色滞了滞,随後又再度挂上了輕慢的微笑來:“看來,你還有底牌沒有打出來啊。”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對于太宰治,初鹿野來夏顯得相當的坦誠。他眼睛眨了眨,翠綠色的眼瞳之中浮動着晦暗不清的色彩,“難道你就把所有的牌都打出來了嗎?”

“嘛……誰知道呢。”太宰治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一邊向外走一邊打開了偵探社的門,“工作工作!”

初鹿野來夏看着太宰治開門走了出去,國木田獨步正坐在桌前整理文件,眉頭顯而易見地深深皺了起來。基本上社員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

初鹿野來夏沒急着回複伏見猿比古,左手抵在桌面上撐住下颔,一邊晃了晃另一只手握着的鋼筆,一邊陷入了思索之中。

握着不死這張王牌,只要把握住了出其不意、一擊斃命的先機,他就有可以直接殺死Guild首領弗朗西斯的自信。

到了現在,初鹿野來夏已經做好把“不死”這張牌打出去的準備了。

他當初加入武裝偵探社,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不死暴露……又或者他是天生不死的非人類這件更嚴重的事情暴露之後,武裝偵探社能夠庇護他。

只要太宰治能夠管住嘴不要把他不是人類這件事說出去,那麽初鹿野來夏就可以像忽悠與謝野晶子一樣,将不死當做是自己的異能力,這樣即使還會有觊觎的人,像原本世界的那種國家機關也不會摻和進來了。

畢竟異能力者和天生的另一種族亞人不一樣,單例個體和族群之間有着很大的區別。只有一個異能力不死的人,還不值得國家為他花費多大的心思——反正異能力這種東西想要完美複制出另一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初鹿野來夏倒是很想一直瞞下去,最好能夠瞞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就當個和普通人一樣的人……但那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事。

他從前一直在盡力隐藏自己,讓自己低調地去過普通人應該有到生活。但在這個世界裏,初鹿野來夏不需要再跟做賊似的把自己全部隐藏起來了,他可以将本性中藏起來的那一部分悄悄釋放出來……在迎合世界規則的情況下。

這個擁有異能力的世界強大、殘忍、卻又如同花一般美麗,每一處都浸染着绮麗的顏色。

******

【初鹿野來夏】:那你知道現任赤王具體是在哪一天誕生的嗎?

初鹿野來夏打字回複了過去。

伏見猿比古過了一會兒才回複——開頭就是一句符合伏見猿比古風格的抱怨,第二句才是不情不願的同意。

【伏見猿比古】:啧,你的麻煩事怎麽那麽多?

【伏見猿比古】:具體日期我不清楚,但是可以幫你查一下。

伏見猿比古從前的确是吠舞羅的成員,但很顯然,吠舞羅一點都不适合伏見猿比古——主要是因為八田美咲的原因,再加上伏見猿比古本身和吠舞羅極其差勁的相性,導致他越來越讨厭待在吠舞羅,才會跳槽去了Scepter4。

綜上所述的各種歷史遺留因素,所以伏見猿比古對前任老大的具體上位時間沒什麽興趣,即使從前身在吠舞羅,也沒有刻意去了解過,所以并不知道初鹿野來夏問的具體時間。

要是換了個人,伏見猿比古肯定就直接假裝沒看到了。但對方是初鹿野來夏,他從國中一年級開始就認識的前輩,期間兩人還一起聯手幹了一些涉足灰色領域的不法之事,作為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倆熟起來簡直不要太容易。

伏見猿比古不知道,但他身為Scepter4三把手,拿着Scepter4機動隊的工資,還幹着情報科的活,自然是有查詢某些情報的權限的。

成王的過程是這樣的——每位王都是由德累斯頓石板親自選中的,而被選中的那個預備役會和石板共鳴,只要共鳴成功,那個人就能成為新一任王。

王權者誕生是大事,這種事情必然回來留下記錄。

伏見猿比古在情報庫裏找出和赤王相關的情報,滑着滾動條随便翻了幾頁,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

周防尊成為王的時間,是在初鹿野來夏已經搬到橫濱之後。

記下了周防尊成為新赤王時間的具體信息,伏見猿比古再次回到發送消息的面板,在私聊框裏将那一串數字回複給了初鹿野來夏。

等了很久,初鹿野來夏才等到了來自伏見猿比古的回複。

他被消息提示音驚地從思緒裏醒過來,恍然之間便看到了聊天框裏被伏見猿比古發來的消息。

伏見猿比古這次的消息發的很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只有一串數字——那就是新任赤王誕生的時間。

那串數字熟悉地令初鹿野來夏觸目心驚。

那是他絕對不會忘記的一個日期——那是初鹿野來夏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

他早有猜測,認為自己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能和新任赤王有關,但沒想到會是這種關系異常之深的情勢。

那麽抛開其他目前尚不明确的和“書”有關的東西,只說初鹿野來夏目前已經肯定了的猜測的話……

原本屬于A世界的初鹿野來夏,因為十四年前發生的迦具都隕坑事件接觸到了作為平行世界的B世界。

迦具都隕坑的力量讓兩個世界有了短暫的交疊,所以才會讓A世界的初鹿野來夏接觸到B世界的森鷗外。

而九年之後,新任赤王誕生了——因為赤王誕生的力量,A世界和B世界再一次發生了交疊。這次交疊的時間大概是在初鹿野來夏睡覺的時候,而他就是在睡夢之中再次涉足了B世界。

但這次意外的世界交疊再次結束之後,他卻沒有回到A世界,而是留在了B世界。

這又是為什麽呢……?

初鹿野來夏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要說有什麽東西能夠成為連接他和B世界的媒介的話,那麽大概就只有一個東西了……那就是他在十四年前,被B世界的森鷗外摘下來的那個器官。

在世界線再次分開之後,屬于A世界的他的器官被森鷗外帶到了B世界去,所以有了連接他和兩個世界的媒介。

雖然不知道那個器官現在在誰的身體裏,但那毫無疑問是屬于初鹿野來夏的器官沒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相當于一個額外的複活點。

如果他遇到了什麽生死存亡的危機,讓自己不得不死成那種讓人無法直視的慘狀的話,那麽以“從身體最大的一部分為原點開始進行自我修複”的原則,他其實可以從那個被留在B世界的器官開始重置。

但相對的,那位買了他的器官的倒黴仁兄就要GG了。

這是不重要的事。初鹿野來夏收回發散了的思緒,只要不考慮他對“書”的微妙感覺,排除和書可能有關的想法,那麽他現在假設的這個理論是可以自圓其說的。

但是有了“書”,這就僅僅是個猜測了。

他蹙起了眉心。

不知道“書”在這其中,到底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突然再次亮起來的手機屏幕打斷了初鹿野來夏的思緒,他滑開鎖屏看了一眼,是來自伏見猿比古的新消息提醒。

伏見猿比古一向是個敏銳至極的聰明人,他大概從初鹿野來夏的話語之中察覺到了什麽更深的事情,于是向他給出了一條建議。

【伏見猿比古】:如果你有什麽想知道的事情,可以試着去吠舞羅問問看栉名安娜。

【伏見猿比古】:她能看見一些東西。

初鹿野來夏失笑,他看的出來伏見猿比古的不确定性,但他一般來說不會在這種時候跟他開玩笑地提出不靠譜的建議來。

所以在初鹿野來夏看來,這也不失一個機會。反正他還在東京讀書,去吠舞羅一趟也費不了多長時間,就算這是一條走不通的路也沒關系。

吠舞羅的栉名安娜嗎?

初鹿野來夏将這個名字記下,仔仔細細地向伏見猿比古回複道謝,最後才将手機放回去。

他從座椅上起身,木質的椅子坐起來質地堅硬,對于激烈運動了一整個晚上的初鹿野來夏來說并不好受,但他也不可能以這種事為理由要求換一把柔軟的椅子,就連加個墊子都沒要求,硬是忍到了現在。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頸,從脖頸的一側略微露出來了一個暧昧的紅點,随後又被柔軟的發絲遮掩住。

在出門之前,初鹿野來夏先站在偵探社的窗邊看了一眼——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個身影。

芥川龍之介正等在那裏。

這是芥川龍之介的要求。只要他不提前說自己有任務在身來不了,那麽就一定會來接初鹿野來夏。畢竟懸賞還沒結束,誰知道有幾個腦癱想上來送人頭?

芥川龍之介似乎察覺到了初鹿野來夏的目光,驀然擡起頭來,直直撞進了初鹿野來夏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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