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瘋了

時歡的指尖有點沁涼, 但是傅臣卻覺得她的溫度通過指尖從腹部傳達到了心底,他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下,他轉身深呼吸好幾下才不至于被自己某種強烈的渴望吞噬。

時歡還跟在後面問他:“你讓我摸摸呀, 這就藏起來了?”

傅臣真不知道時歡是不是真的傻,他一個成年的男性, 她竟然毫無防備,就這麽信任他嗎?

傅臣将襯衣的扣子一絲不茍地系上,背對着時歡道:“你剛摸過了。”

時歡哼了一聲:“真小氣。”

傅臣就笑,時歡坐在沙發上, 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西瓜就吃了一塊,問傅臣:“今天的競賽題難嗎?”

傅臣說:“還好, 應該能拿到一等獎。”

時歡聞言, 就很驚訝,她問傅臣:“我都沒見過你學習,你為什麽什麽都會啊?”

傅臣唇角一挑:“你什麽時候真正了解過哥哥?”

這倒是實話,如果不是這一次傅臣的突然逆襲,她也不會知道傅臣在故意藏拙, 其實他很聰明。

她确實沒有真正了解過傅臣,不然也不會錯過他的十年之久。

時歡看向傅臣, 傅臣正從洗衣機裏将洗過的衣服拿出來往陽臺去了,時歡咬着一塊西瓜,看着傅臣挂完衣服,覺得能這樣和傅臣待着的感覺真好。

傅臣晾完衣服從陽臺進來問她:“梁姨不在啊?”

時歡點頭, 這才想起來她要跟傅臣說什麽,只見時歡神秘兮兮對他招招手道:“你過來,我跟你說件事。”

傅臣走近她, 低首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什麽事?”

時歡小聲道:“我媽媽談戀愛了,我今天才發現的。”

傅臣愣住:“你媽媽談戀愛?”

時歡點頭:“而且對方好像是個土豪,開勞斯萊斯,我以後可能會有一個土豪後爸。”

傅臣冷哼一聲:“有錢人又不是很了不起,你有什麽高興的?”

時歡搖頭道:“我不是因為他有錢而高興,我是為我媽媽終于可以找個依靠而開心,她這些年為了我,太累了。”

傅臣沒答話,因為這些話題他不配去讨論,他是個沒有感受過家庭溫暖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時歡是什麽樣的心情。

他沒答話,去了陽臺抽煙,時歡跟在他身後追到陽臺去,陽臺上放着一個躺椅,時歡躺上去,傅臣站在邊緣點燃了一根煙,回頭看時歡,只見姑娘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傅臣苦澀地笑笑,問時歡:“那你以後也會嫁給有錢人嗎?”

時歡聞言,從躺椅裏擡眼看向傅臣,眨眨眼,想了想道:“看不順眼的話,千萬富翁我也不嫁,看得順眼,億萬富翁也嫁。”

時歡說完看向了傅臣,她原本是想引用三毛的一句話,但是傅臣并沒有接下文,如果傅臣接了下文,他們或許很快就能有以後了。

傅臣轉身趴在安全圍牆的邊上,骨節分明的指間夾着半截煙,煙霧袅袅上升,他看向了遠處,樓下萬家燈火已然亮起,馬路上的路燈和霓虹燈都亮起來了,他從未這樣感受過寧靜,也從未覺得寧靜也是這般的美好。

只要她在身邊,什麽都是好的。

他知道時歡說的那話什麽意思,但是這世上并不是每個人的愛情都能像三毛和荷西一般,沒有金錢支撐的愛情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況且如果他真的追到時歡了,他也不會讓時歡為了生計和錢的事情發愁。

只要愛情不要面包的日子根本不切實際。

時歡有點挫敗,她原本以為只要自己足夠主動,邁出了那一步,傅臣就會來主動靠近她,可是并沒有,她越往前,傅臣越是後退,時歡都怕把他逼走了。

時歡抿了唇,看着天色暗下來,天上一彎新月,還有些許星星點綴着已經暗下來的夜空,夜有點靜默,有點涼,已經快深秋了。

時歡突然問傅臣:“傅臣,你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短發的?善良的?”

傅臣笑了笑,問她:“歡寶你管的真是越來越多了。”

時歡說:“肯定得管你啊,不然你不聽話,老是惹事。”

傅臣抽完最後一口煙,将煙嘴研滅,扔進垃圾桶裏,拍了拍手,問時歡:“吃飯了嗎?肯定沒有吧,哥哥給你做。”

時歡忙不疊地點頭:“謝謝哥哥,我想吃燴面片。”

傅臣卷了袖子:“哥哥會做,等着,我去給你做。”

傅臣平時別說做飯了,可能飯放在他面前都懶得吃,和高傑住在一起,一般情況下都是高傑做飯,要麽就是在外面吃,很少自己動手做飯。

時歡看着他進屋去忙碌,心想還是慢慢來吧,免得把臭哥哥吓跑了。

一家法國餐廳裏,餐廳裏播放着讓人很是舒适的輕音樂,餘音繞梁,心曠神怡。

梁曉霜對面坐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是優雅,唇角的笑意淺淡卻讓人很舒适。

梁曉霜小口地吃着牛排,沒敢擡頭。

男人看着她,笑的寵溺:“阿霜你多吃點,吃不飽我再請你吃別的。”

梁曉霜禮貌地笑了笑,颔首道謝:“謝謝學長。”

對面的男人是她高中的學長,叫甄宇帆,高中追了她三年,但是最後出國留學去了,所以兩個人錯過了,梁曉霜這才嫁給了後來的丈夫時忠言。

他們也是在同學聚會上偶然遇到的,了解了才發現他也離婚了,他和前妻有個兒子,他的兒子比時歡大一歲,叫甄芃,在航空大學讀大一,以後是要當飛行員的,可有出息了。

而且甄宇帆有錢,也是好幾家上市公司的老板,真的是人生贏家,所以在甄宇帆跟她提出交往試試看的時候,梁曉霜一直都很惶恐,一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很普通的離異婦女,怎麽配得上這樣的甄宇帆,她也害怕自己被耍了。

可是最近甄宇帆總是提出領證結婚的話,梁曉霜還怕時歡會難過,但是時歡并不介意她二婚。

梁曉霜其實還在考慮,還沒有準備答應他。

他把他這些年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一段失敗的婚姻的起始和終末都跟她報備過了,梁曉霜還想着他沒必要跟她說這些。

想着再處處看吧。

飯後吃甜點,結果在慕斯蛋糕裏吃出了一枚鑽戒,那男人直接單膝下跪跟她求婚。

梁曉霜真的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浪漫求婚過,即使是時忠言,他們結婚的時候也就很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過禮儀之後就是夫妻了,可是最後時忠言還是和她離婚了。

梁曉霜捂了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整個餐廳的燈滅了,然後好多工作人員都點着蠟燭在旁邊喝彩,鋼琴曲也換成了喜慶的輕音樂。

梁曉霜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她再次強調道:“你別這樣,你快起來,我還有個女兒……都十七歲了。”

甄宇帆說:“沒關系,我也有一個上大學的兒子,我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的。”

梁曉霜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有點熱淚盈眶。

男人從她手裏拿過戒指,要給她戴上,梁曉霜細長的手指都在微微抖着,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

男人語氣溫柔:“阿霜,錯過了很多年了,再別讓我尋尋覓覓了好麽?”

梁曉霜的眼淚從眼底滾落,她慢慢地伸出手給了男人,男人将那鑽戒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旁邊的人開始喝彩!

“成功了,成功了,親一個,親一個!”

梁曉霜抿着唇,嬌羞無比,男人笑的一臉寵溺。

他保證道:“下半輩子,我守你安好無憂,阿霜。”

梁曉霜從未這樣被人呵護過,就覺得很難過,原來她也是個需要男人呵護的女人啊。

梁曉霜眨眨眼,看着價值不菲的鑽戒對甄宇帆說:“一定要對歡歡好,我才會答應和你結婚。”

男人保證道:“一定把她當親女兒一般對待,阿霜你信我。”

梁曉霜點頭。

她信。

傅臣做了兩碗燴面片,香氣四溢,時歡本來就餓了,被饞地不行,傅臣都沒動筷子,全部給時歡道:“都給你吃,慢慢吃,不着急。”

時歡擡眼看他:“你不吃啊?”

傅臣說:“哥哥不餓,你先吃,我再去洗個澡,滿身的油煙味。”

時歡點頭,一個人兀自吃面,傅臣去洗澡了。

時歡邊吃邊點頭,傅臣手藝還不錯。

傅臣在浴室用涼水沖澡,只有在冰涼的水簾下,他才能壓下想要親她的沖動,她真的對他一點防備都沒有,真的就不知道自己對她抱有什麽樣的心思,這樣的時歡實在是折磨他。

時歡吃完了一碗燴面,吃飽了,滿足地去把自己的碗洗了,等着傅臣出來。

傅臣出來後看到還放着一碗面,問時歡:“你不把它吃完啊?”

時歡說她吃飽了,不想吃了,傅臣就坐下來把那一碗面吃了,時歡要走了,傅臣叮囑她道:“別忘了明天出去玩。”

時歡點頭:“我會早早地做完作業,跟媽媽請假,等我喊你。”

傅臣點頭,看着她又偷偷摸摸地從他家裏出去,終究是唇角微揚,笑了。

這丫頭,明知道會挨罵,還來找他。

時歡在樓道裏都快走到家門口了,突然又想到什麽似的,她又跑回去敲傅臣家的門,傅臣打開門,見時歡又回來了,疑惑問:“又有什麽事?”

時歡看着傅臣半天,索性又從他腋下鑽過去,将門關上,兩只手按住傅臣的胳膊,鄭重其事道:“哥哥,明天我們玩會兒了去療養院看你媽媽吧。”

傅臣的身子一僵,一把打開時歡的手,他抿了唇道:“不去,你回去做作業吧。”

時歡跟在他身後,扯住他略顯潮濕的衣襟,有點難過道:“我知道你恨她,但我也知道你愛她,哥哥,我陪你去好不好?”

傅臣站在那裏沒動,他自嘲地笑了笑:“她死了又與我有什麽關系?反正這世上沒人管她了,也沒人管我,我自己活着都很困難了,我哪有時間去管一個把我當仇人的母親。”

時歡的指尖撚着傅臣的衣襟:“我知道你在乎她的。”

傅臣氣急敗壞地回頭,眼眶也紅了:“你知道什麽?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被她打出來的傷痕嗎?你知道她在的時候我過得多難受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時歡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傅臣看時歡低着頭,再沒說話,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有點過激,他伸手撫了撫時歡的頭發:“哥哥不是跟你發脾氣,是哥哥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歡寶,我和你不一樣,你永遠無法明白我的處境。”

親媽把他當仇人,親爸把他當垃圾,沒人要他。

他就像個笑話,所有人眼裏的笑話。

可是那又如何,他還得活着啊,他總不能因為這樣就去死啊。

他活着的唯一動力就是時歡,他時常想,如果他從小沒有遇到時歡,他是不是會選擇一個風和日麗平靜的下午,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不知道,畢竟他活到了現在不是麽?

他還是茍延殘喘到了現在。

時歡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她顫抖着伸出手,抱住了傅臣的腰。

傅臣被吓了一跳,時歡難過道:“我也想讓你有一個好媽媽,我想讓你和媽媽和解。”

傅臣的身子僵住,時歡哭的很難過:“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她是你媽媽,你能躲她到什麽時候呢?哥哥,讓我幫你好嗎?”

傅臣的手伸在半空中,不知道要怎麽辦,他喉頭哽了哽,就很想不通,時歡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他對她并不好。

感覺傅臣沒回應,時歡慢慢地擡頭,放開他。

傅臣低眼看着她,時歡抹了抹眼淚,她說:“別等到失去了才後悔,很多事情我們明明可以彌補的,可是就因為我們的脾氣都太倔強,等到都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傅臣看着時歡,時歡眼睛裏的霧水讓她的眼睛熠熠生輝,亮地過分。

傅臣說:“那要是徒勞無功呢?”

時歡搖頭:“不會的,有我在,你相信我。”

傅臣抿了唇,再沒說什麽。

他轉身往陽臺走,邊走邊揮手:“明天再說吧。”

時歡點頭,她轉身準備回家,傅臣突然喊住她:“歡寶。”

時歡回頭:“嗯?”

傅臣說:“別對我這麽好。”

我會忍不住的。

時歡眨眨眼,沒說什麽,打開門出去了。

傅臣看着無盡的夜色,胸口痛的厲害。

太難受了,人果然生來就是受磨難來的。

梁曉霜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半了,時歡還在做題,梁曉霜回來後,首先去找時歡,和時歡說一下她決定的事情。

她把自己的鑽戒給時歡看,開心地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歡歡,媽媽要結婚了,開心嗎?”

時歡抓着她的手稀罕半天:“這就是婚戒啊?好漂亮啊。”

梁曉霜說:“歡歡以後結婚的時候也會有的。”

時歡笑了笑,點頭,然後問梁曉霜:“那你們什麽時候舉辦婚禮啊?”

梁曉霜略顯嬌羞道:“我提議過了,不舉辦婚禮,領證就好,等媽媽結婚以後,咱們就搬離這裏。”

時歡一愣,問梁曉霜:“媽媽要把這裏賣掉嗎?”

梁曉霜說:“對,那邊離你學校近點,這裏有點遠。”

時歡不願意,搬離這裏的話,她以後想見傅臣都不經常能見到了。

時歡問:“媽媽,能不能不賣啊?就留着,給我以後結婚用。”

梁曉霜捏了捏時歡的鼻子:“你結婚肯定要買大房子的,這裏我們都住了好多年了,也不新了。”

時歡撒嬌:“就留着,我對這裏有感情,想這裏的時候我還可以過來看看。”

梁曉霜點頭:“那行,那就留着,給你留着。”

時歡匆忙感謝媽媽。

梁曉霜第二日就和那個男人領證去了,時歡要出門去玩,梁曉霜也要去玩,還特意吩咐時歡早些回來,晚點的時候可能要去看看後爸的新家,要讓時歡一起去的。

時歡答應着,打扮了一番,把她最漂亮的裙子拿出來穿上,窈窕的身材立馬就凸顯出來。

還偷偷地抹了梁曉霜的口紅,生怕梁曉霜發現,還是被梁曉霜發現了。

梁曉霜不悅地問:“你一個高中生,化什麽妝?”

時歡支支吾吾道:“就覺得你的口紅挺好看的,我就擦了一點。”

梁曉霜還是寵溺地戳了她一指頭:“調皮,可不準談戀愛啊,要是被媽媽知道你跟哪個小子談戀愛,我會去打斷那小子的腿。”

時歡保證道:“媽媽放心,我心裏只有學習!”

梁曉霜這才點頭。

陳好妹在樓下喊時歡的名字了,時歡在窗戶口應了一聲,換了涼鞋就走了。

她看梁曉霜沒出來,趕緊去敲傅臣家的門,結果傅臣已經走了。

剛下樓,傅臣的電話就來了,時歡接起來問:“你去哪裏了啊?”

傅臣說:“趕緊出來,我就在小區門口。”

時歡拉着陳好妹出去,就看到傅臣開着車停在小區門口,她驚訝地問傅臣:“你有駕駛證了啊?”

高傑和李鑫睿在後座上爬起來跟時歡打招呼,傅臣指了指副駕駛:“歡寶坐這裏來,陳好妹你去坐後面。”

陳好妹只得去坐後面,高傑趕緊給陳好妹讓座。

時歡上車後,再次驚訝:“哥哥,你真的有駕駛證了啊?”

傅臣說:“剛成年的時候考的,放心,是真的,不是假的。”

時歡就笑,傅臣還真的了解她,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高傑在後面開始撩陳好妹,他問陳好妹:“妹妹,多大了啊?有男朋友嗎?”

陳好妹面紅耳赤,不敢搭話。

李鑫睿打趣道:“你給人家女孩子問的臉紅了。”

時歡回頭道:“你們不要欺負她,不然我叫哥哥教訓你們。”

高傑啧啧道:“臣哥你聽聽,你妹妹說讓你打我們。”

傅臣唇角揚了揚,沒理會他們,專心開車,車是高傑他爸媽的奔馳。

傅臣從後視鏡裏看到時歡的樣子,今天的她穿着印花的白色長裙,短發梳成中分,左邊夾着一個小粉卡。

她塗了口紅,顏色有點亮。是他喜歡的番茄紅。

傅臣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突然口幹舌燥。

媽的,他突然好想親她啊。

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随機掉落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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