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別過來!
傅臣周三去的教育局, 當着教育局幾個領導的面兀自做完了一道極難的奧數題,那些出題的老師都在,他們看着傅臣的卷子陷入了沉思, 幾個出題的老師委屈地控訴:“我們就說了他是個天才!這下大家都信了吧?這就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傅臣作弊的嫌疑得以洗清,但是他看起來并不是很高興, 老劉陪他一起來的,等他考完試和他一起見了那些出題的老師,老師們把傅臣誇了個天花亂墜,都在誇贊老劉教出了一個優秀的學生, 老劉可開心了,可是傅臣并沒有多開心,老劉不知道他怎麽了。
從教育局出來的時候傅臣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榮譽, 老劉請他吃了一頓飯, 傅臣的神色并沒有改變多少,老劉一邊吃面條一邊問傅臣:“你怎麽看起來不高興?教育局相關部門都說要登報給你道歉了,你應該高興才對,說實話啊傅臣,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在騙我,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那樣?”
傅臣沒答話, 只是低着頭吃面條,老劉嘆息一聲說:“傅臣,你會成為很優秀的人才,千萬別放棄自己。”
傅臣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冷笑一聲,沒答話,幾下把一碗面吃完, 看着老劉。
老劉喝完最後一口湯,擦了擦嘴道:“你算是給我們各位老師都上了一課,都是我們誤會你了,經過這次事件,我相信你的名聲會更加響亮的。”
傅臣只是看了看面店的門外,不發一言,不置一詞。
傅臣這人本來話就不多,老劉覺得和這樣的人相處确實很累,他一個老師都覺得累,跟別說和他相處的一些同學了,從整個班級來看,也就時歡能有那個耐心一直去理他了。
傅臣的家庭情況他都了解,單親媽媽,父親叫傅道榮,老劉也從來沒見過傅道榮,甚至連佟琳的面都沒怎麽見過,他帶了傅臣三年了,真就沒見過他有什麽親人,每次惹事了,連他家長都聯系不到。
回去的路上,老劉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見過你的父親麽?”
傅臣沉默了會兒才說了一句:“沒有,我沒有父親。”
他是真的沒有父親,從當年他帶走傅華而抛棄自己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父親了,他只有一個母親。
老劉見他神色冷漠,便也不多問了。
回到學校,老劉把傅臣吹的天花亂墜,還拿着傅臣的獲獎證書在高三組的教研室炫耀,數學老師的臉色很不好看,老劉有點陰陽怪氣地對數學老師說:“道歉去吧,別讓一個學生對我們當老師的有偏見。”
數學老師最終還是把傅臣喊出去道了歉,傅臣用自己的實力打了他的臉,作為老師被學生打臉已經夠丢臉了,所以傅臣也沒準備和他過不去,只是說:“去跟時歡道個歉,這個事情就翻篇了,你是老師,我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數學老師雖然尴尬,但是比起在國旗下念檢讨,他更願意私下找時歡道個歉。
傅臣依舊沒有理時歡,當數學老師把她喊出去道歉的時候,時歡才知道傅臣做了什麽。
傅臣奧數競賽拿到了一等獎,是全校唯一的一個一等獎,這下本來就出名的傅臣更加出名了。
時歡和傅臣分開坐了,時歡和陳好妹坐一起了,傅臣依舊一個人,身邊空空如也,看起來孤單極了。
時歡趁着下課的時間跑去找他,給了他一顆阿爾卑斯棒棒糖。
傅臣正在睡覺,感覺身邊有人,慢慢地側首,只見時歡坐在了他旁邊,傅臣繼續埋頭睡覺,時歡把糖遞到傅臣手裏,傅臣這才起身看了一眼,時歡笑的眉眼彎彎,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哥哥真棒。”
傅臣只是會心一笑,伸手撥開糖果,一口将糖果咬在嘴裏。
真甜,跟她的人一樣。
甜到他的心坎裏去了。
傅臣到底是自己心裏別扭,再加上之前甄芃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時歡開口,但是他想着,接受了她的糖果,就算是不鬧脾氣了吧。
他不是在和她鬧脾氣,他是在和自己鬧脾氣。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懦弱,不配。
他一無是處。
下午的課堂本就枯燥泛味,上課的時候,傅臣不是睡覺就是在盯着時歡的背影發呆,然後時不時地想,她的背影真好看。
她長得真好看。
是啊,她那麽漂亮,以後一定會有一個和她門當戶對的男的來寵她,給她溫暖,給她一個家。
不是他的,他為什麽要那麽寶貝。
始終不是他的,一想到這個,傅臣覺得心就像被放在油鍋裏滾似的。
疼地他難受。
她始終不是他的。
移開目光,将視線移向窗外,幹脆什麽都不看了。
下午自習前,老劉拿了一份新報進來,從第一排開始傳,給同學們看。
果然登報給傅臣道歉了,同學們都無盡唏噓,傳到楊諾和時靜跟前的時候,兩個人均是嗤之以鼻,直接扔給了時歡和陳好妹。
時歡拿過報紙一看,只見上面幾個醒目的大字:奧數天才竟被誤會作弊!
标題雖然這麽醒目,內容卻是道歉的內容,時歡開心極了,直接拿給傅臣看。
傅臣看到後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問時歡:“你很開心?”
時歡點頭,她自然開心,她就知道傅臣是有實力的。
傅臣只是說:“你開心,就好……”
他開不開心無所謂,只要他做的能讓她笑一下,他做什麽都值了。
傅臣的這事情很快就在全市傳開了,傅臣是上過各大高校黑名單的人,因為打架鬥毆無惡不作,沒有學校的老師不認識他,但是當他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衆位老師的視線裏的時候大家還是不可思議,那個常年不學好的學生竟然突然成了天才,還有什麽比這更驚悚的。
傅臣的壞是出名的,傅臣的逆襲也是瞬間就出名了,傅道榮從未在家人面前提過傅臣這個孩子,直到單危順路去他家給他送東西時,随口提了一句傅臣的這事,單危還很不屑地說:“不就拿了個一等獎,就好像他真的成了什麽了不得的明星一樣,真是惡心死了。”
傅道榮得知後,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還是忍不住去翻了一下最新的晚報,找到了關于傅臣的報道。
傅道榮第一次覺得自己家的未來可能有着落了。
他傅家家大業大全靠他一個人撐着,傅華也不知道随了誰,學什麽都很慢,成績更是沒法說。
單危雖然聰明,但是始終是外孫。
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見傅臣的念頭。
當初走的時候之所以帶走傅華是因為傅華還小,撫養起來比較麻煩,所以為了給佟琳減輕負擔他才把傅華帶走了,不然他一個都不會帶走的。
沒帶走傅臣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嫌棄他,而是因為愧疚,看到傅臣那個樣子,所有的不堪就全部血淋淋地展現在他面前,所以他不願意面對傅臣。
這些年雖然沒管過他,但是每個月都會給佟琳撫養費的。
他也知道傅臣是不會認他的,畢竟這麽多年了,他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再加上這些年傅臣一直都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他根本也管不到哪裏去。
他一直以為傅臣真的就是他看到的那樣,從未想過他竟然有這樣讓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傅道榮想見傅臣,他第一次推了工作去了傅臣的學校。
他也沒想到會在傅臣的學校看到他,因為在去的時候他已經了解過了,傅臣經常不在學校,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天傅臣竟然在學校。
當傅道榮說出他是傅臣父親的時候,老劉看着那個已經兩鬓斑白的老人許久,再次确認道:“你真的是傅臣父親?”
傅道榮的情緒看起來有點不對,他好像有點害怕,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還有點顫抖:“我是傅道榮,我就是想見一下傅臣。”
老劉帶着疑惑的想法去教室喊了傅臣,這幾天傅臣都在按時到校,表現挺好,就是太沉默了。
老劉說有人找他,傅臣還以為會是誰,直到看到那個已經年過花甲的男人時,傅臣都是疑惑的。
他穿着一身名貴的西服,容顏已經滄桑,在傅臣的記憶裏,這個人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在那個男人起身看向他走向他的時候,他本能地後退好幾步,靠住了教研室的門邊上才不至于跌倒。
即使他沒開口說話,傅臣也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他們父子的眉眼十分相像。
傅臣轉出去,那男人着急地喊了聲:“傅臣!”
傅臣靠着牆,只覺得胸口窒息般的疼痛。
男人着急地追出來,看到傅臣靠着牆,拳頭握的死緊,男人這才顫顫巍巍地走向他。
傅臣見他要過來,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別過來!”
傅臣的眼眶紅了,他看着傅道榮像是看着洪水猛獸。
教研室沒課的老師都出來了。
時歡也在教室裏聽到了傅臣的聲音,她有點被吓到。
英語老師還在上課,聽到樓道裏的動靜也是一愣,繼而繼續上課。
時歡心不在焉,她一直在往外面看,也不知道傅臣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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