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比利做了兩年的廚師,就職于東域軍團位于海瑟城中的總部食堂。
這并不是一個多麽好的去處,如果不是經濟低迷,工作難找,他甚至寧願去路邊的小餐館幹活。
畢竟衆所周知,遠離統帥,珍愛生命!
即便是才接觸過幾次那位大人,比利也看夠了這令人發嘔的作風。
記憶深刻的一次是對方特意來到軍部食堂,聲稱是體察民情。
硬是不顧勸阻,打了滿滿一桌的菜,施舍一般的吃了兩口後,就皺着眉全倒在了地上,還狠狠的罵了一頓廚師長。
說莫爾斯大人私吞餐費,手藝垃圾,做出來的食物狗都不吃!
可軍部食堂……哪裏來的山珍海味?
這幾年東域的大環境不好,本來軍資就很窘迫,每天飯菜的數量都是定額的,只備着一點點的餘量。
那一天,很多人沒吃飽,這讓比利感到很羞愧,身為廚師,竟是讓将士們餓着肚子……
此時,他接過辛迪遞來的單子,上面備注着多打一份飯菜,供給統帥食用。
比利按耐住心裏的憤憤不平,圓勺在幾個菜盆上來回游移,比利有些擔心這人又是來砸場子的。
食堂裏都是些清湯寡水的素菜,唯一葷的是一種混着野菜末揉成的肉丸子,勉強帶着點肉味。
他給統帥的飯盆裏舀了兩個,這已經是翻倍的數量了,其他将士可都只有一個丸子下飯。
比利又舀了些青菜芯,豆腐渣,手還無意識的抖了抖。
他心裏暗想,反正拿過去都是要浪費的,省着點給別人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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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加上的是一碗清湯,真真意義上的清可見底,是用炒過肉丸子的鍋煮的,不浪費半點油星。
比利剛把裝好了的飯盆遞過去,此時廚師長莫爾斯從後面廚房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小廚師打好的飯菜,又掃了下那張單子。
悶聲問道,“給統帥的?”
比利點了點頭,衷心希望統帥早吃早滾,一名死囚就別來霍霍食堂了。
他今天特別忙碌,和辛迪一樣并沒有時間去看直播,不知道發生過什麽耐人尋味的事情。
但是莫裏斯在切菜的時候,卻順便看了幾眼水晶屏幕。
這一看,就把胡蘿蔔片切成了胡蘿蔔絲,再切成胡蘿蔔丁,最後切成了胡蘿蔔碎……只好放起來改到明天做丸子了。
他盯着這盆不算好吃,甚至不能吃飽的飯菜,突然開口道,“等幾分鐘,加點別的。”
一旁等着的辛迪疑惑的看着這名年長的老廚師,委婉的說道,“差不多就行了,他吃得不多。”
就那被燙傷的喉嚨,可能只喝得下湯了。
莫爾斯搖了搖頭,還是走進了廚房裏。
向來聽話的比利跟在後面,将飯盆端了進去,他暗暗偷看廚師長的表情,猜測道,“您是要在裏面加瀉藥嗎,這個我來就行!”
免得事後追責,記到廚師長身上就不好了。
莫爾斯敲了下小廚師的腦袋,“別瞎想了,去洗洗鍋。”
片刻後,比利目瞪口呆的看着廚師長現場展示,如何使用火系魔法,迅速煮出一鍋加了雞蛋肉絲的香滑小米粥。
莫爾斯從他的寶貝櫥櫃裏,拿出了一個白瓷小碗,還配了精致的勺子。
他仔細的清洗幹淨後,才裝了滿滿一碗小米粥,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比利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十分不解的看向廚師長,“這是……給那位準備的?”
之前廚師長不止一次痛罵統帥的所作所為,連參加死囚審判之前的最後那頓斷頭飯,他都不肯按照規矩親手去做。
現在怎麽一下子轉了性子,還給開私人小竈了?!
莫爾斯看着眼前的小米粥,似乎被熱氣熏紅了眼,他擺擺手,回道,“先送過去,一碗粥水而已……”
如果自己心裏那個妄想般的猜測是真的,就算食物再匮乏的今天,他都要拼出個四域全席來!
比利一頭霧水的把飯盆端了出去,不同的是放那一碗清湯的位置,換成了剛出鍋的小米粥。
辛迪接過的時候,也不住喉嚨微動。
無他,真是太香了!
廚師長現在都是指點下邊的廚師們掌勺,自己在一旁打打下手,已經很少親自烹饪了。
哪怕是之前打好的他和副帥的飯菜,也都沒有特殊的加餐。
辛迪忍住想問問還有沒有多一碗的沖動,把這盆飯菜端到了食堂二樓的單間裏。
大堂人進人出的,萬一有人過來尋仇,要和死囚同歸于盡就不好了。
之前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并且統帥也實在是把人逼到了極限,當時光是賠償和善後的工作,就讓軍部焦頭爛額,苦不堪言。
時海看着眼前這碗熟悉的粥水,不禁微微一怔。
很久以前,他忙碌到深夜時,就想吃點宵夜。
莫爾斯總會極力推薦這個,說什麽暖胃,養身,好消化……堅決不給吃想點的燒烤、炸串、燙菜之類。
逝去的時光歷歷在目,他不确定對方這是什麽意思?
可做好的食物,總不能掀翻浪費,這對一名兢兢業業的廚師而言,是一種極大的羞辱。
時海的手稍稍頓了頓,最終還是舀起了一勺粥。
饑腸辘辘的死囚,毫不挑剔的吃喝,一點都不過分。
他正把勺子遞到唇邊,手卻被洛佩斯拉住了。
時海擡眉看去,只見對方身體前傾了一點,微微靠了過來,隔着适度的距離,吹了一口冷氣。
勺子裏的粥水頓時變得恰好入口。
“會燙。”洛佩斯言簡意赅的給出了解釋,“別加重喉嚨傷勢,影響到明天的忏悔表述。”
時海:“……”
實際上,他明天并沒有打算說點什麽,以免露餡。
更何況,所謂的忏悔,如果不是本人在場,又有什麽價值呢。
辛迪一邊吃着飯菜,一邊心想,難道廚師長是打算把統帥燙死,然後一雪前恥?
給粥水降溫後,洛佩斯坐回了原位,舉止優雅的繼續食用晚餐,并補充道,“先喝這勺。”
言下之意,就是下一勺繼續吹吹。
時海拿着粥勺,總感覺什麽地方有些奇怪。
魔獸在男人懷裏躺着,姿态慵懶。
時海并不想給對方某種錯覺,但魔獸軟綿綿的一小只,硬扯又怕碰到了傷腿,只好作罷。
赫羅諾斯不屑的掃了眼裝模作樣的洛佩斯。
覺得燙就湊過來吹?
甚至還找機會摸了手……
明明用過魔法,就可以整碗降溫!
它伸出尾巴,輕輕碰了下瓷碗,頓時裏邊的小米粥從熱轉溫,最後維持在一個适當的溫度。
時海發現後,不禁順了順小東西頭頂上的白毛,以示感謝。
他慢慢地喝完了粥水,不再需要別人的幫忙。
洛佩斯:“……”
赫羅諾斯得意洋洋朝他抖了下尾巴尖尖,神情驕傲,“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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