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P5 我 醋 我 自 己

宴爸爸在半個小時前接到小兒子的電話,聽着小雲帶着哭腔說自己要回來,還沒等他派人去接,上将府的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怎麽這麽急着就回來了?”宴經緯一邊讓人打開大門,一邊迎上去。

喻疏野不知該怎麽回答,他先下了車,試圖去抱雲雲,宴歸雲卻只當做沒看見,不理他也不讓抱。

宴經緯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兩人鬧矛盾了,當下就偏袒到自己親生兒子那邊去了。

他親自去把兒子抱下了車,沒假喻上将的手。

宴夫人聽到動靜也出來了,她嫁到宴家前是楊家的千金,本名楊予蘭,楊女士不過50出頭,臉上的滄桑卻遠過于同齡人。

女人微卷的黑發散在肩上,打理得很是整齊,身上裹着一件淡粉色的披肩,她手上還拿着打到一半的毛衣——其實到了春天,就穿不上毛衣了,可她執意要打,似乎鐵了心要把小兒子這十八年的毛衣一次性補回來。

“伯母。”喻疏野見着宴夫人,還是先禮貌地點頭示意——其實論起來,該是對方給他行禮,不過早在半年前,宴家就已經被喻疏野看做了自己人,禮數早就全免了。

“媽!媽媽!”

宴小少爺滿腹的委屈終于有了宣洩的對象。他憋着一汪淚,在父親面前沒流下來,見了母親,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立即化身“泉眼”,突突往外冒水。

楊女士一見到小兒子哭,心是真的跟着要碎了,她将手上的毛衣遞給一旁貼身照顧她的張姨,而後小跑着過去,俯身抱住了歸雲,喃喃道:“媽媽在這裏,寶寶不哭,不哭,你哭得媽媽心都疼了…”

喻疏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得雲雲這麽傷心,他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寶寶,告訴媽媽,是誰欺負你了?”

在楊女士眼裏,小兒子還是個三歲的孩子。她怎麽寵都不為過。

“喻疏野!”宴小少爺立即告狀:“他…他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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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這個字一出口,喻上将終于悟出了點頭緒,他今天确實說謊了——在“笙笙是誰”這個問題上。

可明明早上還哄得好好的,怎麽去了一趟花園,雲雲忽然就認定自己是騙了他呢?

春天快到了,花園裏修剪花枝的女仆也多了,人多話也就多,雲雲是不是恰好就聽了不該聽的?

該好好查一查。

他剛剛想通,卻見雲雲已經在宴伯母的陪伴下往屋裏去了,自己完全就被當做空氣處理了。

楊女士進屋前,還轉頭吩咐張阿姨:“把大門關了,不要讓欺負雲雲的人進來!”

喻疏野:“……”

張阿姨倒是真敢過來關門,她經過宴經緯時,宴教授也沒有阻止,随着大門合上,喻上将真的就被關在了門外。

好在宴家別墅的大門是镂空雕花的鐵門,就算被關在外面,也不妨礙喻上将的視線跟随着宴歸雲,他就見着雲雲進屋後,還把輪椅倒退了一小步,探出一個頭,飛速地看了一眼被抛在屋外的自己,兩人視線一撞上,他又飛速收回了視線,狀若無事發生。

你的小可愛突然探出一個頭,又飛速地縮了回去,不理你了。喻疏野看着這一幕是無奈又好笑。

宴教授也不知他們鬧的什麽矛盾,就隔着大門問起了緣由。

喻上将這才恢複嚴肅,說出自己的猜測:“可能是聽了什麽風言風語,他今天問了我兩次‘笙笙是誰’,我沒如實與他說。”

宴經緯一聽就明白了,他細問:“是什麽風言風語?夜笙的事,不是都下令禁提了嗎?”

與此同時,屋裏,宴小少爺靠在母親懷裏,一邊淌眼淚一邊訴苦:“母親,他怎麽可以一邊對我這麽好,一邊……”

他哭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屋裏還有許多面生的仆人,便不肯多說,委屈地同時還不忘替他的alpha操心:“這件事我只想說給母親聽。”

宴夫人明白他的顧慮,擡頭給了張姨一個眼神,張姨就領着一屋子仆人出去了,等屋裏只剩他們母子了,宴小少爺才哽咽着說道:“他明明标記了我,卻還在外面養了別的Omega。”

“什…什麽?!”楊女士震驚又憤怒:“寶寶,你好好跟媽媽說!他養誰了?!”

“我親耳聽到的,他都要跟我結婚了,卻還在外面養別的Omega!那個Omega還懷孕了!”

宴夫人呼吸都緊促了幾分:“太過分了,居然這樣欺負我家寶寶!”

“張姨!”

“哎!夫人!”在門口的張姨立即應了。

“去把花園裏的那只大狗牽出來!”

屋外,喻疏野隐隐約約聽到了狗叫聲,他無心理會,只與宴伯父解釋道:“‘夜笙’這兩個字都被我禁了,是我自己錯了神,當着他的面喊了‘笙笙’,但早上我騙他說是幻聽他是信了的,哪知道去了一趟花園忽然就認定我騙了他,應該是有人嘴上不幹淨,說錯了話,這個我還得回去查一查。”

宴爸爸:“他委屈成那樣,肯定是聽了些不好聽的話,你跟夜笙那些事,當時鬧得滿城風雨,雖然我已經讓人将當初那些新聞都删了,網上不會有痕跡。”

“但是上将,人的嘴巴比紙媒,網絡更難控制,家宅裏的舌頭都理不清,夜笙也不用跟你回去了!”

“這事是我疏忽了,宴伯伯,我會讓人去嚴查的。”

“我當初同意讓夜笙…”宴爸爸及時改了口:“讓歸雲跟你回家是因為你保證過會照顧好他,當初在病房外,你信誓旦旦的說要娶他為妻,也是做了許多承諾的,這半年走過來,我早不懷疑你對小雲的心意,那些承諾我相信你都做得到,只有一點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和小雲媽媽,私心裏都不願意他想起過去那些破事。”

屋裏:

“寶寶,你跟媽媽具體說說。”

“那個Omega叫做夜笙!”

“夜笙?”

張阿姨牽着大狼犬就要放出去了,楊女士忽然喊道:“等一下!先別放狗!”

宴小少爺才不管放狗不放狗呢,他只繼續說:“那個叫夜笙的,一定長得很好看!所以喻疏野才會那麽愛他,把他當做金絲雀藏起來。”

“母親!今天早上,他還看着我的臉,喊我笙笙!我問他笙笙是誰,他還誣陷是我幻聽了!我問了兩次,他都說是我幻聽了,我高燒都退了!我怎麽可能一直幻聽,他怎麽可以這樣欺負我!”

“額…寶寶,也許真是…真是幻聽呢?”

張姨把狗牽回了花園裏,拴好了。

屋外:

宴經緯:“這個家裏,沒有人希望雲雲想起過去,夜笙已經‘死了’,從他回到宴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宴歸雲,是宴家的小公子。”

“我決不允許,小雲他想起在邊海鎮的那十八年!”

“那是拿着刀,往我們做父母的身上捅啊!”

屋裏:

“母親,你怎麽也向着他?”

宴小少爺從母親懷裏起身,眼淚湧得更兇:“我可以确定我沒有幻聽,你們,你們不會合起夥來騙我吧?”

“小雲…不是的,媽媽怎麽舍得騙你呢?”

“你們都欺負我想不起過去,所以,要幫着喻疏野一起保護那個叫夜笙的Omega嗎?!那個夜笙才是你們的親兒子吧!”

宴媽媽想,這句話其實也沒錯,哪知小雲完全想偏了:

“那我的存在又算什麽呢?!工具人?!一個殘廢的工具人?!”

他抓起腿上蓋着的小毛毯:“那母親給我縫這些小毛毯有什麽意義呢?是為了補償我嗎?你不如去給那個夜笙縫吧?!”

他忽然有一種全世界都在騙他的悲哀無力感。

屋外,狗叫聲遠了。

“我能理解你,宴伯伯,但是現在的問題比我想象得要嚴重些,雲雲現在認定了笙笙是另一個人,我又該怎麽圓這個謊?”

正當兩人愁眉不展時,屋裏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動靜,随之而起的還有宴夫人痛苦的尖叫聲。

宴經緯一聽,立即往屋裏跑去,喻疏野也推開了根本沒上鎖的大門,他沖進屋裏時,只見雲雲已經摔倒在地上,輪椅也已經側翻。

而宴夫人,早沒了剛剛的端莊模樣,她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捂着頭,慘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小雲!為什麽要抱走他!為什麽要抱走他!”

“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我的寶寶了…”

沖進來的人很多,喻疏野先抱起了歸雲,生怕他傷到哪裏了,宴歸雲似乎是被自己母親吓到了,都忘了生喻疏野的氣,連靠在他懷裏也不反抗,只無措地問:“媽媽怎麽了?”

他眼見着父親将母親按在沙發上,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個醫生,手上還拿着一管針。

“為什麽要給她打針!不要不要,很疼的!很疼!”

宴歸雲看着那根長而鋒利的針鋒,只覺得頭暈目眩,呼吸漸漸困難,喻疏野想起他怕,連忙用力摟住了他,并擡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看了雲雲,先別看。”

Omega的視線被剝奪,但心跳卻平複了很多,只要不看到針,他的情緒就立即恢複了正常。

他被保護在喻疏野的信息素中,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有耳朵能幫助他分辨外界的變化,他聽到母親溢滿痛苦與絕望的尖叫聲漸漸減弱,最後消失不見。

喻疏野松開手時,呈現在宴歸雲眼前的已經不是一片混亂。

注射器已經被收起來了,媽媽也已經閉上眼靠在爸爸肩上睡了過去,很安靜。

一屋子的人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除了受了巨大驚吓的宴小少爺。

宴爸爸将自己的妻子抱上了樓,那個及時冒出來的醫生也跟着上樓。

喻疏野将雲雲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了沙發上,有仆人上前将小少爺側翻的輪椅扶正了。

“你有沒有受傷?”他扶着雲雲的肩膀,眉頭皺得非常緊:“怎麽摔的?怎麽會摔了?”

他原本想問是不是宴夫人對他動手了,這不是沒可能,喻疏野在外面聽到那些動靜時,心中其實是後怕的,這也是他不敢讓宴夫人親自照顧雲雲的主要原因——一個瘋了十八年的女人,做出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她如果突然失去神智,還會分得清雲雲是她的親兒子嗎?

宴小少爺吓得連鬧脾氣都忘了,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他剛剛一直用力捶着自己的腿,原本只是自暴自棄,沒想到這一舉動卻讓母親大受刺激,他因為動作太大而失去平衡摔下去時,母親的第一反應是尖叫,她好像忽然發了瘋,口中不斷溢出痛苦的喊聲,梳理整齊的頭發也全被抓亂了!

宴歸雲知道母親身體不好,但他從不知道,她是精神方面的不好。

“媽媽是什麽病?”他看着喻疏野的眼睛問。

“她有精神障礙。”

喻疏野沒說病了十幾年,沒說她病得多重,只安慰道:“雲雲不要擔心,她的病情已經用藥物控制得很好了,只要不受刺激就沒事。”

他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以後如果你和她單獨相處,一定記得不要去刺激她,知不知道?這樣才能保護好你自己。”

“你為什麽把母親說得跟妖怪一樣可怕,她不會傷害我的。”

喻疏野怕又惹他生氣,所以沒有跟他繼續争這個問題,只是在他眼裏,宴夫人确實是個隐藏的危險分子,他會這樣想,根源于他從小就有的根深蒂固的觀念——血緣什麽都不是,它阻止不了殺伐,阻止不了貪婪,更不要妄論阻止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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