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P19 “我總不可能是被別人抱來的吧?”
第二日清晨,喻疏野早早醒來,夜笙正縮在他懷裏沉沉睡着,雙手還圈在他腰上,薄被淩亂。
喻疏野用手心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感覺到笙笙的體溫恢複正常後,心下才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湊過去,在睡得香甜的人兒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桃花依舊是桃花,只是花芯裏已經鑲了松木的氣息,這就是占有的标志,這就是他會守諾的戳。
他小心地将夜笙的手從自己腰上卸下,離開被窩,拿了昨晚被撥到地上的衣服穿上,下床後替夜笙将原本就蓋得很好的被子又掖了掖。
這才轉身下樓,準備去廚房給他熬一碗小米粥。
到了樓下,才發現李紅一早就在廚房忙活了,女人正在切菜,卻幾乎是在alpha一進來就嗅出了不對勁——剛被标記過的AO雙方身上殘留的對方的氣味會十分明顯,且久久散不去。
“你們昨晚幹了什麽?!”李紅拿菜刀的手頓在半空中,驚慌地質問:“你對夜笙做了什麽?!”
喻疏野大方地承認道:“我标記了他。”
“什麽?!!”菜刀從李紅手中脫落,女人臉上的表情簡直比案板上的青菜還要綠上幾分。
喻疏野見她這般天塌下來的反應,就耐着性子解釋了一下昨晚的大致狀況,夜笙用不了抑制劑,那是唯一的辦法,末了說:“夜笙是清醒的,我也會負責到底。”
女人依舊沒有反應,她呆愣在案板前,腳邊就是一把菜刀,喻疏野走上前替她将菜刀撿了起來,放在水龍頭下沖了沖,重新放到女人手邊,李紅的視線滑到菜刀的鋒刃上,上面倒映出的人臉是扭曲的:“你不怕我拿刀砍了你?”
“你打不過我。”喻疏野輕飄飄地堵了回去。
他拿了一個碗,用滾燙的熱水燙了一下碗底,而後從鍋裏盛了一碗熱乎的小米粥,又拿了只勺子放進粥裏,将粥端在手上,走出廚房上了二樓。
李紅等他走了許久,才重新動了起來,她拿起菜刀平靜地重新切菜,桌上原本放着一盆已經處理好的魚肉,那是原本打算中午炖湯給夜笙補身體的材料。
她切好了青菜,轉身将這盆魚肉收了起來,又從地上的一個紅色袋子裏,拿出了一塊剛剛被她遺棄的魚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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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把粥放到卧室的桌子上,走到床邊拉了拉夜笙的小手指:“起床了,笙笙。”
夜笙眼睛依然閉着,睫毛卻顫了顫,他把被子往自己臉上拉了一下,假裝聽不見。
喻疏野就擡手把被子往下揪了一下:“悶着多難受啊。”
“起床吃點東西再睡?”
“你不能空腹吃藥啊,寶貝。”
夜笙聽着他為了哄自己而刻意拖長的語調,只覺得一覺醒來能聽見這樣悅耳的聲音真是幸福之至。
他也舍不得為難小魚,就乖乖睜開了眼睛,大着膽子伸出了雙手:“我可以求抱抱嗎?”
小魚先是一楞,繼而便笑着俯身,抱住了這只學會撒嬌的Omega。
又是一番溫存,粥涼了一半,夜笙才正式起床,靠着枕頭坐在床上,喻疏野端了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你下樓了?”夜笙吞下一口粥,有些擔心地問。
“嗯。”
“碰到媽媽了?”
“我跟她明說了。”喻疏野道:“我跟她說了,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帶你走。”
“……她什麽反應啊?”
“臉色有點難看,拿在手中的菜刀也掉了。”喻疏野喂給他一口粥:“我替她撿起來洗幹淨了。”
“……”夜笙垂着眼眸,揪了揪被子:“我挺對不起她的。”
“嗯?”
“我想跟你走,卻沒考慮過她的感受。”他看着小魚,天真地問:“我還會回到這裏來嗎?”
喻疏野怎麽可能讓他再回這種地方,當即給了個肯定的答案:“當然不會。”
“那就要把她抛棄在這裏了嗎?”
夜笙說:“她是我的生母,也是養我長大的人,雖然有時候我跟她無法溝通,也不認可她的某些行為,但她畢竟是我生母啊。”
喻疏野不想讓他糾結于此,親情在他眼裏還不如路邊的一塊石頭值錢,他不希望夜笙被這種沒用的感情所綁架,又不好明說,就随口扯開了話題:“說你們是母子,可我真看不出來你們哪裏像了,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笙笙見過你的父親嗎?”
“父親?”夜笙想了一下,搖搖頭:“我沒什麽印象了,媽媽也很少和我提,可能…可能我更像我父親多一點吧?”
“我總感覺夜笙不應該屬于這裏。”喻疏野認真地說:“從我第一眼看見夜笙,就覺得你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按理說你生于此地又在這裏長大,身上不應該帶着這種陌生感。笙笙是在哪裏長大的?”
“嗯?”夜笙茫然地搖搖頭:“我不記得,母親沒跟我提過。”
“這裏,連正規醫院都沒有,小孩子出生,恐怕也不用登記任何信息。”喻疏野說:“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替笙笙查一查身世資料,也許對你的病還能起到幫助。”
“我總不可能是被別人抱來的吧?”夜笙笑着拿自己打趣:“那麽可怕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
“……”喻疏野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想說“但願如此”,但他潛意識裏根本不相信李紅那樣的人能有這樣優秀的基因,他更願意相信,夜笙優秀的外貌和性格是遺傳自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但他也不能說“也有可能真是抱來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夜笙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這無疑是一場悲劇了。
這只是無意間說起的一個問題,聊到後面有些沉重了,喻疏野幹脆就避開不提了。
夜笙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又就着溫水吃了藥,昨日身上的種種不适都減輕了許多,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被标記的緣故,但一想起自己體內獨一無二的印記是屬于小魚,他的內心就控制不住地雀躍起來,以至于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不錯,連換藥時都不覺得有多疼了。
但他還是被小魚強迫着在床上躺了一早上,直到中午,李紅在樓下如常喊二人下樓吃飯,夜笙才想着下床。
“你別下樓了,還是我去端上來吧?”小魚給他拿了件外套穿上。
夜笙搖搖頭,知道昨晚的事不可能這麽輕易解決:“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她,而且,她是我母親,這件事我想親口解釋。”
小魚便扶着他一起下樓。
李紅已經在桌上擺好了飯菜,今天的菜肴比往常豐盛許多,不僅炖了魚湯,還兩葷兩素,更是少見的出現了豬肉,要知道,豬肉在這個靠海而生的鎮上是極其少見并且價貴的,平常也只有過節能見到。
夜笙覺得有些異常,他去看母親,李紅把三碗飯都盛好了才擡頭,撞進夜笙的視線中,她笑了笑,招呼道:“過來吃飯吧,笙子。”
“今早的藥吃了嗎?”
她問話的語氣也與平常別無二致,讓夜笙懷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大膽的事情,但是小魚說她已經知道了,那就肯定是知道了。
“我吃了。”他邊拉着小魚坐到椅子上邊說:“我已經好多了,燒也退了。”
李紅擺筷子的手就沒停過,只嘴上應着:“那就好。”
“媽媽煮了紅燒肉,你多吃點,補營養的。”
夜笙看着李紅一瘸一拐地忙裏忙外,心中有些理虧:“媽?你沒什麽事要問我嗎?”
“有什麽事我們吃了飯再說吧。”
女人坐到了小魚的對面,親自拿勺子給alpha舀了一碗魚湯:“你也吃吧,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拘謹。”
喻疏野有些吃不準李紅這樣的态度,他原以為以她的性格,總歸要和自己鬧上一回才算完,現在不僅少見的和藹可親,還主動給自己遞上了魚湯?
李紅不把事情擺在臺面上說,他也就不戳破,接過了魚湯,還禮貌地道了謝。
碗一接手,李紅就催他:“你快嘗嘗吧,這魚是新鮮的。”
喻疏野架不過她這樣的客氣,便拿起勺子,真打算嘗嘗,然而勺子還沒放進湯裏,夜笙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臂,動作不算大,但足夠小魚意識到不對。
他停了舀湯的手,有些不解地看向夜笙。
游夜笙按着他的右手,但沒看他,反而與李紅道:“媽媽,我也想你給我盛一碗湯。”
李紅一愣,笑得牽強:“你先吃肉,天天喝魚湯喝不膩的?”
夜笙便裝着不高興起來:“你以前可不這樣,你以前可是只給小魚喝青菜湯的,現在怎麽忽然偏袒起他了?”
李紅只好道:“小魚畢竟是客人,媽媽給他盛湯是禮貌。”
“我不高興了。”夜笙說着,擡手去拿喻疏野手邊的魚湯,他拿過來後,還把自己的勺子放進了湯裏:“我想喝這碗。”
“夜笙…”李紅臉上的笑立刻僵了下來。
她猛地起身,将夜笙手中的魚湯全打翻了:“別喝!”
喻疏野去看地上的湯水,已經冒起了白色的泡泡。
“……”
游夜笙平靜地問:“湯裏放了什麽?”
“……農藥。”
李紅直接說了出來,她沒有碰毒,想殺人也沒有阿山那樣的好藥,只能往湯裏摻農藥。
喻疏野頗為震驚地看向女人,他确實沒想到這人會出這種陰招,況且夜笙就跟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用着同一桌菜,中間要是一個不慎,誤食了怎麽辦?!
“應該只有湯裏放了藥,其他菜是無毒的。”游夜笙看着母親,說:“因為媽媽知道,我從來不愛喝魚頭湯,就算放上桌了我也不會碰。”
“我生了病,你也不可能煮一道我不愛的湯來敷衍我。”
“太明顯了,母親。”
“……”李紅卸下了僞裝,表情漸漸猙獰,她看着喻疏野,憤憤地道:“你今天不死,明天就會連累夜笙跟着你一起死!”
又指責兒子:“夜笙,你糊塗了啊!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啊?!不弄死他,媽媽怎麽保住你啊?!”
游夜笙說:“昨晚我是自願的,跟他無關!”
“就算你是自願的他也該死!游立危不會管你是不是自願的!有人碰了你,就不會有好下場!”
李紅說出自己的苦心:“我把他弄死了,然後說你是被強迫的,這樣你就安全了啊!”
游立危是誰?
喻疏野終于捕捉到他們口中游先生的真名。
夜笙聽到這個名字,和現在牽扯的問題一關聯,人就有些失控,他聲音都有些抖,大聲質問母親:“那我十歲那年你為什麽不把他弄死啊?!”
李紅一下子說不出話。
“你還以為我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嗎?!”
夜笙的一聲聲質問,将李紅拽到了八年前,那是一個陰天的午後,夜笙出門去替她送魚,原本中午就該回來,卻硬是拖到了傍晚天黑。
他不是走回來的,他是被人抱回來的,抱他回來的人就是游立危。
李紅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夜笙發育不良,十歲時還是個小矮個,偏偏皮相生得極好,在任何一個alpha眼中,都是幼嫩可欺的存在。
他躺在游立危懷裏,縮成小小的一團,身上的衣服雖然穿戴整齊,卻明顯被揉得皺巴巴。
游立危小心地将夜笙交還給她,囑托她好好照顧。
李紅只敢應是,一句不敢多問,等對方帶着人走了,她才敢去看夜笙,他的嘴角破了,脖子延展到胸口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衣服褪下後,身上青紫的淤血多得她眼花……
那一整天孩子都沒醒,洗澡的時候也沒睜過眼。
她不知道,那天夜笙只是在裝睡,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記得。
只是從來沒有說,今天忽然擺在明面上講了,每一個字都砸得李紅擡不起頭。
面對同一種行為,李紅只敢下毒去毒一個失憶的外人,卻遠不敢對侵害夜笙十幾年的游立危下手。
“如果Omega一生中必須要有一個人标記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小魚,我心甘情願。”游夜笙看着李紅道:“你想害他,不如先來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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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