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P45 “他就是傻!”
晏斐知道夜笙被帶走已經是第二天了,他萬萬沒想到喻疏野居然就這麽把夜笙交到了喻高卓手裏。
就算不愛了,也不該這麽糟蹋。
他蓄着石頭般堅硬的拳頭沖進王子寝宮要揍人。
可惜他來的時候,喻疏野并不在宮中,仆人說王子殿下去見了國王,從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晏斐只能耐着性子等,等了兩個小時,等得拳頭都松了,喻疏野才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王子殿下一臉疲憊,見了晏斐也并不驚訝,也知道他來的目的,開門見山地說:“你不用這麽惡狠狠地瞪着我,只要做完檢驗,結果顯示正常,夜笙就能被放回來。”
晏斐見他如此淡定,簡直不可置信:“他被喻高卓的人帶走了,你怎麽可以這麽無動于衷?!夜笙到了他們手裏,還有命活嗎?!”
“那你要我怎麽辦?!!”
喻疏野在父親面前求了半天也沒能讓他松口,他心中也窩着火,晏斐撞槍口了:“讓我帶人去劫獄?!他要是清白的他怕什麽?!我不是沒問過他,手臂上那些痕跡,真就是生病導致的嗎?!晏斐你動動腦子,哪種針會留下那種痕跡!你心中應該有答案才對!”
“監獄放他出來就是因為他是清白的,你但凡信他一點,也不該說出這種話。”
喻疏野就是看不慣晏斐因為夜笙的事情來指責自己,仿佛夜笙是他的所有物,他是夜笙的什麽人一樣,他反問道:“那他為什麽要對我有所隐瞞?我在父親面前就是想為他開脫都找不到理由,晏斐,你以為我是什麽神通廣大的人嗎?這件事你再怎麽沖動也沒用,他們要的是證據,你與其來我這裏發洩怒火,不如用你的職位便利去截檢驗科的檢查結果,別讓他們在上面動手腳!”
這話倒提醒了晏斐,當務之急,該是第一時間拿到檢驗結果才對。
喻疏野草草在書桌上批下一張條令,扔給了晏斐:“檢驗科的系統不難進,如果有人要追責,就說我給你批的權限。”
“……”
“楞着幹嘛?快去啊!!”
晏斐是關心則亂,被喻疏野提醒了一句才想起自己可以借助特權直接拿到檢測結果,其實就算沒有喻疏野的批條,晏氏的情報網也可以直接截取檢測報告,但這份報告畢竟是老國王親口下令要做的,要擺上臺面的內容就不好用這種手段獲取。有了這張批條,日後國王或是喻高卓想要以此追責發難時,喻疏野就是他們的擋箭牌了,至少晏家和夜笙可以不受此事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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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斐拎清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想着喻疏野還算是個人,他趕回家中,讓二十位下屬緊盯着檢驗中心的信息系統,一旦捕捉到游夜笙的相關字眼,立即截取全部信息,當天中午12點時,在兩份樣本檢測出結果自動上傳電腦的同一秒,晏斐比醫生更早拿到了結果。
上面的數據顯示為:無吸毒史,自然标記。
這份結果半個小時後經由喻疏野直接上呈給了國王,老國王原本是聽了喻高卓的建議,擔心喻疏野身邊的人不幹淨,現而今檢測一切正常,他自然再沒理由關着那個無辜的omega,說來報告上“自然标記”這四個字也是格外刺眼,國王看了喻疏野一眼,問道:“你什麽時候還在外面惹了這種風流債?”
omega的腺體一旦被标記,痕跡十分明顯,檢驗科的樣本檢測不僅檢出了這是自然标記,還從各種數據分析出,當時标記雙方都在清醒狀态下,無任何藥物幹預,這也間接抹除了喻疏野原先的疑慮。
他到今天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完全自願地标記了游夜笙,即使他已經想不起來當時的心境如何,他對夜笙的愛也和記憶一樣被封鎖了一般。
曾經那些惡意的揣度在這份報告前顯得可笑又可悲。
他沒有回答父親的提問,而是堅定的道:“既然如此,我要取消和唐薇的婚約。”
“…胡扯!”
“她心腸不善,待人刻薄,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這種omega相處下去。”喻疏野道:“當初真的是她救了我嗎?”
“…确實是唐家發現的信號。”
“那我更應該感謝的是在邊海發出信號的那個人,還有我墜海時救我讓我有命活到被救出邊海的那個人。”
“唐薇只是個撿便宜的。”喻疏野擡眼看向國王:“我要取消婚約。”
老國王面上淡定,話裏卻帶着狠意:“你如果要取消婚約,那游夜笙這輩子不要想從監獄裏出來了。”
“疏野,你自己衡量輕重。”
“……”
——
審訊科的科長為了讨好大王子,特意将夜笙安排在了最髒最潮濕的房間裏,這種環境對于有外傷的人而言簡直是致命的,因為潮濕陰冷的環境會大大提升傷口感染的風險。
接到放人指令時,審訊科的第一反應是将omega轉移到幹淨牢房,并找醫生過來将染血的紗布換一層幹淨的,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行動,喻疏野已經帶着人趕到。
他在老鼠四蹿的審訊室中找到了那個可憐人。
夜笙側躺在地上,衣着狼狽,腳上戴着鎖鏈,脖頸後纏着一圈染血的紗布,紗布系得不牢,末端灑在地上,像被人踩過幾腳。
喻疏野走到omega身邊,拿鑰匙替他解了雙腳的鎖鏈,夜笙在睡着,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呼吸都很淺,喻疏野小心地将他抱起,像在抱一個即将破碎的瓷娃娃,手也不敢去碰他的脖子,只敢搭在後背。
晏斐見了此情此景,心髒仿佛被揪出來踩了一腳,他緩過這陣心痛後,後知後覺出自己對夜笙的感情也許歪了方向,因為他現在十分清楚,夜笙不是自己的弟弟,這陣心痛似乎毫無立足之地,只有那麽一個解釋。
審訊科的科長背靠着喻高卓,對這位疏野王子敬畏有之,但也有恃無恐。
對于omega的慘境,他只解釋:“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喻疏野離開前特意看了這位科長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游夜笙被緊急送進了軍部醫院,醫院外科聖手林植林醫生一早待命,在病人送過來時,林醫生揭開紗布看了一眼omega的腺體,當即緊皺眉頭:“必須立刻手術。”
手術室的燈亮起來時,喻疏野用沾了血的手點了一根煙。
晏斐察覺到他原先帶來的衛兵沒有出現在醫院裏。
“我給他們下了任務。”
“什麽任務?”
喻疏野不答,他把一口未吸的煙按滅在冰涼的手心上。
八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才開了。
林植言簡意赅地道:“他的腺體被人惡意挖爛,幸好傷口是橫向而不是縱向的,因此沒有傷到要害,但重度發炎,輕微感染,需要住院觀察。”
omega被推進了特殊監護室,喻疏野只能隔着病房玻璃看看他,看他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地睡着,看護士給他用上各類藥物,一個小時一次地更換掉他脖子上帶血的紗布,那些血出不完似的。
“他有凝血障礙,這種程度的傷,拖久了,足夠要他的命。”林植感慨道:“這種病要是生在大戶人家的孩子身上,該是一輩子都被寶貝着的,割破點指腹都要惹人心疼半天,到底每個人命不一樣。”
晏斐在一旁聽了,不免傷感,他又想起出生就被抱走的弟弟。
夜笙是生來命便不好,而晏家的小兒子則完全是人禍使然。
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家人的omega,一旦想要為自己争取點什麽,總免不了被命運狠狠打擊。
晏斐心中莫名恐慌起來,他總覺得夜笙的遭遇有一日會一一應到弟弟身上。
而這種恐慌大概只有對夜笙百倍好千倍好才能有所消減。
“等夜笙出院了,我要接他回家。”晏斐看向喻疏野,道:“你根本護不住他。”
“……”喻疏野搭在玻璃上的手微微蜷縮。
晏斐見他沉默,以為他不肯,又說:“殿下的腦震蕩不是完全好了嗎?唐小姐不是對你無微不至嗎?那麽多人伺候你,不差夜笙這一個。”
“他就是傻,我怎麽勸都沒用,手上被你弄出來的傷還未愈合,就想着去給你洗米做羹湯,你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對你的好,真把他當奴仆了嗎?糟踐一個愛你的人是讓殿下感受到什麽變态的快感嗎?”
喻疏野一直不作聲,一旁的林醫生聽出了火藥味,想阻止晏先生,怕他禍從口出,然而晏斐壓根沒在怕的,碰上夜笙的事情,他的克制與沉着已經蕩然無存了。
“我知道你身居高位,你有百般顧慮萬般無奈,我不奢求你對他多好了,喻疏野,但凡你的心是肉長的,就該放過夜笙。”
他終于說出了心裏話:“你放手,我給他安穩富足的生活。”
林醫生這才聽出了不對勁,晏斐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把夜笙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上,倒像是要照顧他一輩子?!
“…好。”喻疏野終于松口:“他出院後,你接回去吧。”
他沒有和夜笙相愛的記憶,只能從标記中看出自己确實喜歡過這個人。
喜歡到什麽程度呢?他不記得了。
這份愛因為記憶缺失已然消減了許多。
他不是小魚,在沒有記憶的喻疏野這裏,夜笙沒有重要到能讓他破釜沉舟的程度。
既然護不住,那就放他走。
王宮會“吃人”,他自小在那裏長大,怎麽會不清楚?
喻疏野一直不認輸,要和那些吃人的“巨獸”鬥一鬥,現在卻想為了游夜笙這個人,在宮外安個家了。
……
第二天早上,早間新聞報道王室財政忽然斥巨資在郊外購置了一座豪宅,并買下了一整座花園。
社會新聞頭條是:審訊科科長遭暗殺,頸後中槍死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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