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畫中境(三)
“那你們是怎麽過來的?”東昌問。
靈澈還在思考着眼睛的事,自然是朱顏代為敘述。
“那麽你們的武器也用不了了,法力呢?”
朱顏随手就撚了一個火咒。“我沒事。”
“靈澈君呢?”
“可以說沒事,也可以說出了大事。”
朱顏覺得除了自己,他們大概聽不明白吧。
“不過還好的賣米的在。”
衆人聽了他的話,齊刷刷地望着別溪。
別溪慌了手腳,結結巴巴道:“我我……我……”
“賣米的的你來自百谷坊。”
“是……是啊。”
“你畫符和布陣的技術怎麽樣?”
別溪:“說實話,一般。”說完,他大力補充,“很一般。”
“符咒只要畫得正确,就算沒有了法力加持,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用處的。至于陣法嘛,你至少應該比門外漢懂得多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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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以了。”
“靈澈君,還有我們呢?”東昌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靈澈也就問了,“你的禦妖呢?”
“靈澈君,那麽你的禦妖呢?”他明知故問。
“看來你的禦妖也不受你的控制了,而且你現在還沒有法力,你有什麽用?”靈澈就差叫他滾開了。
枝鵲:“那麽看來我也是沒有什麽用了。”
“麒麟山的人不是最會看天空發呆嗎?”
“我們确實喜歡看天空,不過不是在發呆。”
“那你看着吧,看看能不能觀察星星的什麽什麽,然後找到出路。”
“……我盡量。”
“輕雪你的任務最重要。”
大家現在幾乎已經是完全聽他的號令了。
“因為太重要了,所以很難說明,總之要一直跟着我。”
他懂了,他的任務就是要保護他。
“我們一邊看看這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邊先準備好可以離開的路線。”
“好!”
別溪在靈澈的授意下畫了五張符咒。“如果我們分散了,就燒這張紙,一張燒起來,別的就會往燒的那邊聚攏。”
靈澈:“懂他的意思嗎?”
“嗯?”
“不要屁大點的事就燒,因為是一次性的。”
朱顏、東昌、枝鵲:“……”
別溪:“……嗯”
“還有這些是描陣法用的朱砂,你們拿些去吧,萬一有事,也可以畫個小陣法。”
大家收下了。
靈澈:“我就不用了。”
“嗯?”
“我自己有。”
“靈澈君也有研究陣法?”一般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人,不會出門都帶着的。
“算是吧。”
別溪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尊敬了。“一般人平生研究一種法術而且到極致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成就了。靈澈君居然同時在禦妖和陣法上都有涉及,而且一定都很不了不起吧!”
靈澈問:“你很崇拜我嗎?”
“嗯!”他的敬仰之情如黃河滔滔江水綿綿不斷。
靈澈很欣慰。“現在道中如你這般有品位的小輩已經很少見了。”
枝鵲:“……”他有一種他要是不抱大腿就會被丢棄的感覺怎麽辦?
“分開兩頭,天黑之前回來集合,有事就燒紙。”五人站在賭坊門口,東昌再次囑咐。
“好!”
他們三人迅速往左邊奔去,朱顏跟着靈澈慢慢挪動腳步。
“靈澈君,你可以走快一點嗎?”朱顏問。
靈澈皺眉看他。“一般是可以的,可是我昨天被妖魔追着圍着這裏跑了好久,現在腿疼。”
想想雖然他生性懶惰,可是平常去哪多半都是靠走的,也不至于走一個鎮子就累,大概一個人的時候确實碰到了不少麻煩。
“要我扶着你麽?”他問。
“我們不是在吵架嗎?”他也問。
原來這是吵架啊,他看這架勢還以為兩人是絕交呢。“你不是要和我和好嗎?不然幹嘛給我桃子?”
“你不是不接受嗎?”
他哭笑不得,“我什麽時候不接受了?”
“那麽你上次為什麽看見了我要挪位置?”
“那麽你為什麽看見了我要躲到謝峰主的後面?”
“因為你一副根本沒有原諒我的樣子啊。”虧他又翻牆又撬鎖把桃子拿給他。
朱顏真想知道他這種委屈的面容和控訴的語氣是怎麽一氣呵成的。
“好了,算我的錯,我們和好吧。”他大概知道要怎麽跟這個家夥交流了。
靈澈橫他一眼。“我不要。”
“起碼扶着你還是可以的吧?”
他眼珠子一轉,“有和好到這種程度嗎?”
他義正言辭:“我覺得和好到這個程度還是可以的。”
靈澈給了一只手給他。
朱顏若獲至寶、誠惶誠恐地接過他的手。
有了依靠,靈澈松了一口氣。朱顏也明顯感覺到他大半力量都卸了過來。“你到底遭受了什麽?”
“青泫拿着白蛇傘,想要把我吞掉。”
“……”
“別看她整天一副谄媚的樣子,其實她本來兇暴得很,是一整個山嶺的王。”
“嗯。”
“在冬眠的時候硬被我揪了起來,還二話不說收進了塔裏,可能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怨氣吧。”
“……”
豈止是有一點點怨氣,怪不得她想吞了你。
“可是用白蛇傘打我的腳也是太過分了。”他哭訴,“白蛇傘的傘面是一只千年白蛇的皮,傘骨是龍骨鑄成的,打一下要人命啊。”
“你不是還活蹦亂跳嗎?沒事沒事。”
“沒良心的家夥,要不是她說很喜歡,我才不會把傘從第六層裏拿出來給她用。現在,她居然拿我給她的東西打我。”
“是她的錯,她很過分。”他附和道。
靈澈湊前去,淡色的眼睛迎着陽光有一種波光粼粼的水在閃的錯覺。“本來就是她不對。”
他忍着笑意,覺得自己憋的真是辛苦。
走到後面,朱顏發現他的腳踝其實是有些腫了,于是蹲下來背他。
靈澈伏在他的背上,慢慢合上了眼睛,然後,又霍地睜開。
側頭看得一清二楚的朱顏真的很歡樂。
“這裏進去看看。”他指揮。
朱顏進去,然後把他放下來。
這裏是一家風雅店,專門買字畫的,朱顏發現卷軸上的字還在,可是卻一幅畫都沒有。靈澈倒是找到了一些畫,可是畫的都是花花草草。
“我有一個不好的念頭。”靈澈說。
“嗯?”他轉頭。
“如果真的畫什麽都可以成真。妖魔可以,人和花草都可以……那麽,畫一個烏蘇鎮如何?”
朱顏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我沒有去找出路所以不知道,可是算天一派的人,這裏再像迷宮也不會出不去吧。”
“可是畫既定,也不會出不去。”
“啊。”他覺得有一個可能更加可怕,“我們會不會被困在了畫中?”
寂靜,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現在想想一整個鎮子沒有人,而且我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到流民逃難之類的。”
“算命的他們每次快找到出口了,外面的人就拿筆延續這裏的版圖。”
朱顏已經被驚到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了。
“不過,這只是我的感覺啦。”
朱顏:“有個辦法可以驗證你的感覺的。”
朱顏背着靈澈出去。靈澈按照對這裏的記憶,指揮着他往出口尋。可是他們快到天黑了也沒有出去。
“發現了嗎?”
“每次我們快要出去了都會只能走一條路,然後被引導回鎮裏。”
“要不要走走,看看那個人的紙究竟有多大。”
朱顏氣喘籲籲,“靈澈君你也許可以,可是我走不動了。”
在他的背上呆了一天的靈澈也是難得心虛。“回去吧。”
他們回去,就和三人談了這件事。
“咦咦咦,那麽我們現在怎麽辦?”別溪吓壞了。
得知靈澈的腳受傷以後,枝鵲正用盡有限的東西在幫他治療。“靈澈君,疼嗎?”
“疼啊!”
“忍着點,是會疼的。”
那為什麽還要明知故問?
“在畫中?”東昌憂愁起來。 “這種情況下到底該怎麽辦?”他想和靈澈商量一下。可是靈澈在一邊療傷,看起來并不會理會他的樣子。
“靈澈君。”最終他還是擠了過去。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有什麽想法不妨說一說嘛。”
“覺不覺得這裏有些像幻陣?”
他們一點也不覺得。
“不是那種讓你只是看到一點點無關緊要東西的幻陣,是那種很大型很厲害的。”
他們沒有見過。
“靈澈君的意思是,這裏像幻陣,可以破陣!”別溪終于反應過來了。
“怎麽破?”
靈澈:“你們的腦袋是擺設嗎?”
他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腦袋是擺設,只是遇到這種情況不得不空空如也一會兒。
“畫最怕什麽?”
“火!”
“嚯!”
第二聲不是因為別溪發音不準才那麽說的,而是他看到了屋頂突然消失了,一只巨大的妖魔出現在屋頂消失的房子上方,它的手裏抓着屋頂,奇怪的臉上挂着閃閃發亮的碩大眼睛。
“我的禦妖!”東昌看見了一只蜘蛛精和一只豹子從門口進來。他們的眼神空洞,跟在他的手中時沒有區別,只是東昌知道他們不會再聽他的命令了。
豹子撲了上來。東昌拿着已經沒有了法力的長劍架住了它的牙齒。“我能降服你第一次,我就能降服你第二次。”他咧嘴一笑,滿是意氣風華。
蜘蛛精也化了原形,巨大的八爪蜘蛛朝他們快速地爬過去。
“靈……靈澈君!”兩人大叫。
朱顏按照自己的承諾,果斷地有危險先上,他引了一道火符就往它的身上放。
靈澈臉上的表情難得凝重。
一名少女撐着白色的油紙傘從妖魔的肩膀上飄下來。
“小青。”
“既然靈澈君你收服過她,這次也一定沒有問題吧!”兩人剛剛聽到了東昌的話,連忙向他尋求驗證。
靈澈嘀咕,“誰知道呢,現在又不是冬天。”
青泫和妖魔一起重點攻擊他們,巨大的手臂和青蛇的妖法同時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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