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踏雲行·二

“玄無滔,我真沒事,你之前不也說了我已經無大礙了嗎……”

一邊被玄無滔拉着上樓梯往二樓去,葉瀾灼一邊仍舊試圖苦口婆心。

玄無滔卻權當沒聽見一樣,把他拉上二層,果不其然,一上樓梯,便見對面開了扇大門,大門外,就是一個正對着外面廣場的看臺。

不過此時倒不是只有玄無滔和葉瀾灼兩人。看臺之上,還有好幾個人,那溫盈盈和白臨清竟也是在這裏,溫盈盈見玄無滔把葉瀾灼拉上來,還朝葉瀾灼打了個招呼。

還有方才被玉煙蘿所傷正在這休息的覺來和見到自己有些詫異的宣夕夜……

迷……迷之尴尬……

葉瀾灼一看見宣夕夜,便像看到親人一般差點熱淚盈眶,叫道“宣……宣師兄……”

“葉師弟?你怎麽……天尊,這是……”

看到了葉瀾灼被玄無滔緊緊握住的手腕,宣夕夜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上午的時候被魔狼所傷,在下面站着對傷口不好。”

玄無滔并未看向宣夕夜,也沒看葉瀾灼,目光已經看向了樓下的廣場,聲音清冷的說道。

好好好那你能先放開我的手腕再解釋嗎……

葉瀾灼皺着眉掙了掙自己的手腕,然而這次卻出乎意料,很輕易就掙開了。

許是沒想到自己這次這麽容易就掙開,葉瀾灼一時用力過大,還因為慣性往後退了兩步,怔了怔,看向玄無滔。

他仍是不動聲色的看向看臺外。

葉瀾灼瞬間像是得了赦令一般立刻竄到了宣夕夜的身後。

“怎麽回事?”見葉瀾灼竄到了自己身後,宣夕夜微微回頭,小聲向葉瀾灼問道。

怎麽回事?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葉瀾灼內心激動,幾乎就要喊出來。這家夥差點把我一掌打死不躲着我以防我報複就算了,還趕上着在我面前狂刷存在感,自己已經讓他療傷以慰藉他自責的情緒了,他還想要怎樣!還想要怎樣!

見葉瀾灼那一臉的生無可戀,宣夕夜又小聲問道:“我剛才……聽你在下面……好像直接喊了天尊的名諱?”

葉瀾灼愣了一下,接着忽然想到,在古代社會,好像直呼名諱……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想到這,葉瀾灼連忙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玄無滔,見他神色平靜,小聲說了句:“叫了又怎樣,叫個名字還不行了,又死不了人……”

“嗯?”宣夕夜聽他在那嘀咕,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他。

“沒,沒什麽。”葉瀾灼連忙幹笑道。

正當葉瀾灼在這和宣夕夜說着小話時,看臺的門口處忽然便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铛聲響,丁零當啷的吸引了葉瀾灼的注意力。

随着那鈴铛聲響,從門口處,緩緩的走進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姑娘。

那姑娘一張面龐,眸若燦星,唇紅齒白,一身水藍色的長裙,長發飄揚,無多綴飾,唯有額上一朵藍色芙蓉,燦然綻放。

只聽那女子一動,身上就發出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響。細看下去,這姑娘的周身,竟都挂着由細細金線串成的鈴铛,只要稍微一動,便是一陣鈴響。

葉瀾灼正想問身邊的宣夕夜此人是誰,那姑娘恰好就朝着宣夕夜這邊走了過來,目光卻是落到了葉瀾灼的身上,問道:“上尊,這是你門下的弟子?”

“不是不是。”聞言,宣夕夜連忙道:“這位是我師弟,‘仁朱君’葉瀾灼。”說罷他又看向葉瀾灼,道:“葉師弟,這位便是洪涯坊的坊主,‘染水清尊’,莊芙蓉。”

葉瀾灼一怔。

這位,竟就是那染水清尊莊芙蓉?

下一刻,他便明了了。

哦,想必是這看臺,就是給這四個掌門用的貴賓席啊。

這不,仙域四秀四個掌門,天尊玄無滔,上尊宣夕夜,佛尊覺來大師和清尊莊芙蓉都在這裏了嗎。

咳……一次性見到這麽多大大還真有點小激動……

……

激動個鬼!

葉瀾灼巴不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人家這都是大人物擱這,那自己在這算什麽,太尴尬了……

就跟你一個農民工非要混在一個滿是商界精英的辦公室裏一樣,你不舒服,想必他們也一樣不舒服。

雖然自己并不是農民工。

還沒等他暗自腹诽完,便聽那莊芙蓉笑了笑,道:“哦,原來這位便是歲寒山莊的仁朱君,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葉瀾灼連忙打着哈哈說道。

“秋師妹之前還向我提起過你,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葉瀾灼只得幹笑。

繼而那莊芙蓉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正在看比賽的覺來,問道:“芙蓉方才出宮去辦了點事,聽說這擇秀臺今日是佛尊做擂主,我那玉師妹可有上臺與佛尊挑擂?”

“沒有。”覺來神色平靜,面上淡笑不減,回道。

“哦?”莊芙蓉挑眉“出家人不打诳語,佛尊說的可是實話?”

“清尊既都已說出家人不打诳語了,為何又要再問一遍貧僧是否說的實話?”覺來口氣依然溫和,反問道。

“是,是芙蓉多慮了。”聞言,莊芙蓉自嘲般的笑了笑,又道:“前幾日我這師妹還與我說,這麽多年未曾去你那陀羅寺看看,不知待群英會結束後,佛尊可是樂意我們前去一訪?”

“自是樂意之至。”覺來笑道。

葉瀾灼卻在一旁琢磨,方才那玉煙蘿分明上臺與覺來大打了一場,這覺來為了維護那玉煙蘿,連謊話都敢說了,看來這覺來對玉煙蘿倒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可惜啊。

搖了搖頭,葉瀾灼轉頭正想再往外面的廣場上看看,冷不防卻忽然和方才還在看比賽的玄無滔目光對上了。

四目相對,猝不及防。

……他剛才難道一直在看我嗎?

正當葉瀾灼兀自在心裏詫異的時候,那玄無滔忽然轉開了視線,繼而腳下藍色仙靈催動,一個翼行術,竟是從二層看臺直接躍下,緩緩落到了離道沖殿不遠的擇秀臺上。

藍色仙靈遍布周身,手上一揮,斯惡已然出鞘,落入手中。

葉瀾灼站在二樓看臺上,心想難道他是要頂替受傷的覺來當這擇秀臺的擂主?

這擇秀臺的擂主一般都是很辛苦的,很可能一當就是一整天……

正當葉瀾灼心想這玄無滔怎麽就這麽想不開的時候,身旁的宣夕夜忽然說道“既然天尊當了這個擂主,那我便挑一挑,如何?”

……什麽。

葉瀾灼還沒反應過來宣夕夜所說的話,身旁已是一陣氣流湧動,他連忙側過頭,身旁的宣夕夜竟也運起翼行術,從二層看臺飛下,衣袂翻飛,緩緩落到了那擇秀臺上,站到了玄無滔的對面。

我靠,這什麽情況。

葉瀾灼現在忽然特別想呼叫葉斓寒。

葉斓寒!快看!你家後院起火了!

還是提前起的!

只見那宣夕夜手上帝曰劍已出,藍色仙靈也順着手臂漫上長劍,絲絲仙靈湧動,包袱了整個擇秀臺。

這兩大門派掌門之間的較量,何其難得!何其難見!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邊擇秀臺的動靜後,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往這邊湧,想要圍觀一下這難得的場面。

看着下面這黑壓壓的一群人潮湧動,葉瀾灼忽然又慶幸自己此時是在道沖殿的二樓看臺了。

“真奇怪,玄師弟怎麽會忽然想去當那個擂主?”

正當葉瀾灼全神貫注看着擇秀臺上那兩個人之時,一旁忽然響起了溫盈盈的聲音。

葉瀾灼回頭看向溫盈盈,便見她正站在一旁,眼睛也是緊盯着那擇秀臺,面上卻是露出了疑惑。

“對啊,玄師兄可向來對這種比賽沒什麽興趣的。”站在溫盈盈另一邊的白臨清也有些奇怪的說道。

“不過更奇怪的是,這上尊怎麽也去湊這個熱鬧?”溫盈盈看着那宣夕夜,皺了皺眉,問道。

卻還未待兩人繼續讨論下去,就聽下面的人潮傳來一陣驚呼,葉瀾灼聞聲,連忙轉頭,再次朝那擇秀臺看去。

兩個人,已然出招!

斯惡帝曰,雙劍相交,藍色仙靈仿佛在兵刃摩擦之間爆出了火花,靈光刺眼,巨響之後,兩人被那相撞的仙靈彈開,攻擊卻并沒有因為兩個人拉開的距離而結束,只見兩人一邊由于反作用力向後疾退,一邊揮劍出招,氣刃飛速而出,不給對方留任何喘息的機會!

轉眼間,眼花缭亂,已是根本看不清兩人出招的經過,只能看到擇秀臺上藍光漫染,氣流湧動,掀起四周花草樹木地毯旌旗,就連那些站得離擂臺稍近的觀衆,此時都受到了波及!

“玄師弟這是……”此時在一旁觀戰的溫盈盈忽然道:“和上尊打,不需要這麽認真吧……”

認真?

葉瀾灼看向下面那已被各種藍色光芒包圍了的兩人,心道不應該啊,這兩人上了擂臺頂多切磋切磋,還用得着認真?

可惜他啥也看不懂。

他就只看到一片藍色光芒像流星一樣在擂臺四周劃過又炸開,倒是挺好看的。

正當他看熱鬧看得興起的時候,那兩個人竟是同時腳下運起翼行術,邊過着招邊向半空中飛起,招式不停,翼行術卻也不停。

葉瀾灼站在道沖殿二層看臺上怔了怔,心道這簡直就是在看電視劇啊,絕對良心打戲,不帶找替身演員的……

似乎是又受到了仙靈相撞的沖擊,兩個人又是向後疾退而去,接着雙劍氣刃相交,再次落回地上,卻見那宣夕夜不知是一時走神了還是怎麽了,落地之時,一只腳竟不小心踩到了那擂臺的邊緣,身子一個不穩,竟是要倒下去!

葉瀾灼心下一驚。

不能讓他在玄無滔面前出醜,啊呸,失誤!

本來過後仇就挺大的了不能再記一筆!

說時遲那時快,葉瀾灼幾乎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是沖了出去,一躍便躍下了那二層看臺,在一片驚呼當中,手一揮,薄歡劍已出,飛速沖到馬上就要倒下去的宣夕夜身旁,從後面穩穩的扶住了他的身體,沒讓他倒下去。

“葉師弟?”宣夕夜愣了一下。

“師兄你剛才走神了?”葉瀾灼側頭,一邊扶住宣夕夜,一邊問道。

宣夕夜張了張口,似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正當宣夕夜站穩身子想與那玄無滔說話時,葉瀾灼忽然站到了他的前面,對玄無滔道:“宣師兄前幾日受了傷,我瞧着他現下可能舊傷複發,今日也不便再與你對戰,不如就讓我替宣師兄打完這場吧。”

“葉師弟……?”身後的宣夕夜顯然十分詫異。

“宣師兄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行。”手中拿着薄歡劍,葉瀾灼看向面前的玄無滔,笑了笑,道:“請把,天尊。”

“可是葉師弟,你的傷……”

“我無礙。”葉瀾灼小聲道。

見葉瀾灼執意如此,臺下那麽多人宣夕夜也不好明說什麽,只得囑咐道:“對上你,天尊應當不會認真,你量力而行,切不可過了,知道?”

“知道知道。”葉瀾灼連忙應道,繼而又一想,對我不會認真?他怎麽知道玄無滔不會對我認真?

不過……宣師兄這麽輕易的就答應讓他來繼續,方才的失誤,莫非另有隐情?

畢竟像這種踩空的失誤,宣師兄這樣的人,不應該犯才對。

不過他也沒功夫思考這些問題了。

此時,對面的玄無滔,眉頭卻是緊了緊。

手中斯惡劍上仙靈未散,他卻猶豫了。

是讓他,還是不讓?

不讓,他身上有傷,讓,他若贏了,就要一直在這擂臺上被人挑。

看着對面的葉瀾灼,玄無滔握着斯惡劍的手緊了緊。

為宣夕夜擋下後面的比試,他,究竟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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