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命運の相會

冥界第八層, 冰之地獄中，亞瑟正在和那個不願意離開的奇行種對話, 他本來以為會看到一個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腦子不正常的家夥，不過在見到那個男人第一面的時候，他就從那空洞但是并不瘋狂的瞳孔中明白, 這個男人還是保持着理智的。

——對方還是一個身穿黑色神父袍，帶着十字架的神父，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為了能夠見到神明, 和神距離更近一些而不惜下地獄的狂信徒, 何況這裏也不歸耶和華管。

等等，為什麽感覺有點熟悉？

“你……”

“無需管我。”男人躺在冰雪之中承受着刺骨寒風的刀割, 卻面無表情，淡淡道, “我知道這裏是冥界給予最大惡行的人的處罰地獄, 我是個有罪的人，在此忏悔我的罪過再也恰當不過了。”

“……”不，實際上我只是覺得你有點眼熟想問問你是誰罷了。

亞瑟有些尴尬地沉默了會兒, 聽到男人的忏悔之詞之後, 倒是心情平複了不少, 并且對于男人有了些許好感, 曾經他對潘多拉就說過，內心飽含“希望”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是在吐槽冥界入口處的那句“入此門者需放棄一切希望”。

他指的“希望”并不是說一個人飽含的欲念, 而是指內心懷着美好的期盼，就算是惡人，如果內心還是有堅持着的理想，改邪歸正的想法，對于美好的希望，那不是很美妙的一件事嗎？

亞瑟決定，看在這個人還算有點良知知道忏悔的份上，他一定要把人送回去好好為自己的罪過贖罪，人死了還有什麽價值？只有活着才能彌補自己的罪孽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和我說說你的經歷嗎？”想着也不着急一時半會兒，亞瑟便坐在了男人身邊準備聽故事，還能夠幫人出出主意怎麽彌補錯誤，“我是亞瑟·潘德拉貢，或許你聽說過我的名字，或許可以給你一點更好的建議。”

亞瑟自信自己的名聲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為人公正和光明磊落上是得到大家公認的，那麽也不怕對方不敞開心扉，不信任他。

“亞瑟王麽……”

男人一愣，想到此刻已經在冥界，見到死去的英雄也正常，雖然奇怪于為什麽對方不在聖杯的英靈座上，不過那身讓人信服的溫暖的氣質，和那把閃閃發亮的聖劍，倒也是相信了。就算不是，對于他來說也無所謂，他或許确實需要一個來傾訴解答一下他心中的困苦和迷惑。

“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妻子。”

“嗯。”

“她死在了我面前，我流淚了……然而，我卻不是因為愛她，悲傷她的離去而流淚，而是為了沒有親自殺死她而痛苦——我享受着她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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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是一個高興于中年喪妻，你愛我我卻不愛你，甚至恨不得殺了你這個黃臉婆的故事嗎？

亞瑟面癱臉，估計要不是他先天條件眼睛比較大，他都可以拉出一個死魚眼出來……不過，這種念頭确實太邪惡了！必須糾正！

話說，為什麽越聽越熟悉了？

“我父親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他為我取名為‘绮禮（Kirei）’，希望我清澈又美麗，也一直嚴格的教導着我，然而我的本質卻是如此污穢，我不會因為他讓的喜悅和幸福而愉悅，只會因他讓的痛苦而雀躍。”

“……”這、這個人是！？

“這樣的我難道肮髒嗎？我會來到這一望無際的冰獄或許正是神的指引吧！”

“……”

不能怪亞瑟反應慢，他前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吾王身上，何況麻婆神父基本上是标準的黑發黑眼的配角标配，都不像切絲兒粑粑有貓耳那麽特色，他自然沒一眼認出來。

說起來貌似官方給他的定義就是不算惡徒但是壞人，并不殘忍但算邪道，算是天生有人格缺陷的那種——這算是一種病吧！

“你不能放棄治療啊！諱疾忌醫是不對的！”

“？”

亞瑟下意識地把曾經的網絡語說了出來，然後尴尬地對上了神父平靜無波中帶着疑問的表情。

“我這……是一種病？能找醫生治好？”

“……”看起來對方真信了啊？麻婆神父有這麽天真純潔嗎？

亞瑟不知道的是，人在絕望之中總會抓住自己能夠期望的事物，對于言峰绮禮而言，他曾經一度也努力想要矯正自己扭曲的世界觀，妻子也努力地在幫助他，甚至還為此在他面前自殺——可是，如今他已經幾乎是放棄了糾正了可能，徹底對于自己“惡”的本性陷入了絕望。

可是，此刻亞瑟王的話又帶給了他希望——人類做不到的事情，或許傳說中的“永恒之王”可以呢？這是不是神明給他的機會呢？

所以，言峰绮禮迫切地逼迫着自己相信亞瑟王的話，沒人有樂意放棄自己啊！

“你最好的醫生不就在眼前嗎？”

亞瑟沉默了會兒，覺得不能對于言峰绮禮放棄治療，而且，他确實從這個扭曲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希望之火，只是本人并沒有發覺罷了。

“你能夠救我？”

“是你自己拯救自己。”

“我……”

“你明明對于美麗的事物無感，對于大多醜陋痛苦的事物卻難以忘懷，感到愉悅，可是你并沒有放縱自己的這種可惡的‘欲·望’不是嗎？你在克制着自己。”

“……”

“這就是你最好的良藥，你有着世界上最本質，最深沉，最可怕的‘惡’的本性，但是你用你的意志鎮壓了‘它’——所以我認為，你有着成為世界上最善良人的潛力。”

“啊，哈哈，你，你竟然說我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的本質？哈哈哈，亞瑟王，你是在拿我開玩笑嗎？！”

“你自己抑制了世界上最惡的本性，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你的向善之心有多麽強烈嗎？”

亞瑟站起身，俯視着言峰绮禮，深深地望進了這個男人略顯癫狂的瞳孔，一字一句，認真地道：“言峰绮禮，直到現在，你恐怕也并未做過任何不符合‘教義’之事吧？”

他指了指言峰绮禮胸口的十字架，就他所知，在這個神父堕落之前，言峰绮禮确實是嚴格死板地按照教條來生活，謹遵着基督教義和父親的教導。

——說真的，如果沒有那個金閃閃在後面挑撥和‘教導’的話，指不定言峰绮禮一生也就這麽忍着忍着過去了，然後被後人認為是‘大聖人’也說不定，只能說人的先天很重要，但是後天教育才是更決定人的一生的。

“僅僅憑借這一點，你已經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要強了，绮禮……”亞瑟想到了被自己殺死的摩根，以及犧牲的小莫，嘆息了一聲，“甚至，比我這個被衆人贊譽的聖王還要強。”

“我？”言峰绮禮眼神中的迷茫漸漸散去，似乎了然了什麽。

“人的本性和天賦卻是能決定很多，但更重要的是你選擇了哪條路，想要做什麽樣的人。”亞瑟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面對着言峰绮禮鼓勵道，“不要輸給自己內心的黑暗，绮禮。”

“我……自己都沒有這種……自信。”

“那麽加入我的麾下吧！”

“我這種人？”

“是啊。”

亞瑟笑得燦爛，理所當然地開口：“我會好好督促你的，像你這樣的人，不是成為人人稱頌的大善人，恐怕就會變為人人喊打的大惡人，我自然要好好監督你，要是你變質的話……嗯，我就為了正義除掉你！”

“呵呵，這樣，好像也不錯啊。”言峰绮禮的眼神中漸漸有了神采，僵硬着的面龐也擠出了一絲笑容，“好啊，吾王，如果到了那個時候，請務必不要手下留情。”

“那是當然的了，绮禮。對了，我讓潘多拉他們送你回去吧，正好幫我照顧一下小櫻，赫爾墨斯動作太慢了，我擔心她那邊出事……”

“謹遵您的命令，吾王……”

同一時刻，在一個鄉下的村莊中，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狼狽地逃竄着，看他熟練的動作和跑往神社的路線上可以看出，他早就習慣了這般的遭遇。

身為天生擁有陰陽眼的人，少年從小就飽受被妖怪欺負的苦惱，還老是被人認為是騙子和怪人，因此被疏遠，養成了較為孤僻的性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的父母早亡，他被當做是包袱一般，像皮球一樣在衆多親戚們中被踢來踢去，還經常轉學，自然無法和周圍的人相處好。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他一向是個溫柔內向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确實加重了親戚家的負擔，所以一直都很懂事，像是今天在遠在國外的表哥留學回來要住幾天的時候，他乖巧地騰出房間，說正好要去同學家玩住幾天——天知道他根本沒什麽交好的同學！

不過，為了減輕被寄養家庭的負擔，他課後打工的錢存了不少，住個幾天旅館應該還是可以的吧？還好在日本不需要身份證就能入住。

少年嘆了口氣，實際上這一次他寄住的家庭可以說是和他血緣關系最親近的一家了，然而……總歸是隔着什麽，而且他背後也聽到了叔叔阿姨們嫌棄他累贅的話語，只能默默的承受。

好想，好想要一個承認自己的家啊……

逃跑着的夏目苦笑，都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不過也沒辦法，為了節約成本，他挑選了附近離學校和神社有點遠，但是很便宜的旅館，這下被妖怪追趕，要跑的路更長了……

就算他對于路況很熟悉，但是架不住體力不足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被那個妖怪吃到的！

“咯吱——”

‘糟了！’

一不留神，少年踩到了地上的枝桠，絆倒了一腳，眼看就要被妖怪追上，卻是沒發現自己手背上被蹭破的地方流淌出了鮮血，而他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刻印，耳邊響起了一個少女的聲音——

‘好想，好想，得到父王的承認啊！’

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一個身穿銀色铠甲，頭戴着頭盔的劍士驟然出現在了少年面前，沒等他多說什麽，就一劍把撲來的妖怪斬成了兩段，随後淡淡開口。

“Servant，Caster，遵從召喚而來，你就是召喚我的Master嗎？”

“啊？”

“切，麻煩，又是一個菜鳥嗎？怎麽老是這樣。”

“抱、抱歉……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雖然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還是讓少年下意識地道歉了，眼前的人救了自己，不管怎麽說自己還是要感謝對方的。

“喂，你自己仔細看看我，應該會有我的基本信息的吧？你好歹魔力那麽強大，怎麽連這麽基本的知識都不知道？”

“啊，哦……”

少年乖乖地注視着脫下了自己頭盔的人，面具下赫然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小巧少女，簡直讓人和剛剛那個揮劍利索的身影聯系不起來，而他也确實神奇的看到了有關于少女的簡介。

【Caster 莫德雷德】

【圓桌騎士之一，傳說中的亞瑟王之子，不過比起父親來說，或許更多的繼承了母體的魔力天賦，因此以更加适合的Caster降臨也不奇怪。】

【另外，由于比起‘亞瑟王之女’的身份并不太為人所知，反而是作為圓桌騎士的“莫德雷德”更加有名，因此是以“未與父王相認的”“被亞瑟王承認的圓桌騎士”的身份召喚而來，可以說是還未得到承認的‘女兒’（所以脾氣不一定很好哦~~）】

“你是叫莫德雷德是嗎？你好，我叫夏目貴志。”夏目有點羞澀地撓了撓臉龐，“那個，介紹好像有點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

莫德雷德精致的臉蛋上滿是怨念，背後快要出現怨靈了。

“英靈可以被從不同時期，不同狀态下召喚，而作為圓桌騎士時期的我比較有名，所以我以現在的時間段被召喚了——盡管有着以後被父王承認的記憶，但是，現在的我完全沒有實感啊！”

“……”夏目明智地保持了沉默，英靈的存在好奇妙啊！

“可惡！好羨慕未來的自己！啊啊啊——為什麽我是以現在的姿态被召喚的啊！我也想要被父王抱抱，摸頭，親親！”

“咳咳咳，那個，那個……”夏目無語地看着少女恨不得滿地打滾地懊惱了半天，本不想打擾的他只能提醒道，“時間已經很晚了，而且你一個女孩子……”

“誰是女孩子啊！我是亞瑟王之子！”

“額，好吧，你，你确實是……嗯，男孩子？”

“誰是男孩子啊！你眼睛怎麽長得！”

“……好吧，你高興就好……”

夏目覺得，他似乎碰上了一個很麻煩的存在，女孩子都是這麽不可理喻的嗎？想起剛剛掃了一眼看到的信息中兩個值得在意的詭異的能力，他覺得自己還是果斷地……對這個和歷史上記載的不一樣的騎士保持沉默比較明智。

【寶具】

【向華麗的吾父的模仿(Clarent Cosplay Arthur)】

【“燦然輝耀的王劍(Clarent)”原本是亞瑟王寶庫中被認為是和『誓約黃金之劍』不相上下的價值的寶劍——雖然被亞瑟王送給了莫德雷德，不過鑒于莫德雷德本身的屬性關系，很難發揮出其相應的力量，但是出于對于亞瑟王的憧憬，其被莫德雷德用魔術改造過，成為了魔劍——比起被當做劈砍的刀劍，現在的Clarent更适合充作是魔術的增幅魔杖。】

【P.S.此劍由于被偏向魔術師屬性的莫德雷德改造過，外形已經如同僞聖劍，也可以放出相應的光炮——當然，亞瑟王那種聚集衆人勝利信念的力量有着本質性區別，只是看上去像罷了（不過到底是仿造誓約黃金之劍，或許能夠期待一下威力2333）】

【特殊效果——當亞瑟在場時，莫德雷德寶具威力up，攻擊up，命中up，附帶激昂效果】

“……”

難怪，明明身為Caster（魔術師），卻意外地拿了一把劍砍來砍去，原來竟然是劍型的魔杖嗎？還有那個招式，分明就是一個憧憬自己父親，模仿爸爸的小女孩罷了。

這麽想着，夏目看向莫德雷德的眼神更加柔和了，這不過是個和自己一樣渴望親情的小姑娘罷了……大概？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還有二更，加油碼字去！大家給我點動力啊！快點評論評論撒花花！

小劇場：

夏目：那個，為何小莫你允許我說你是女孩子呢？

小莫：當然是我想和父王一模一樣啦！

夏目：那為什麽我說你是藍孩紙你也不高興呢？

小莫：當然是因為父王說喜歡我這個貼心小棉襖的女兒啦~(≧▽≦)/~啦啦啦

夏目：……好吧，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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