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二天柚木他們離開的時候，把中島敦和澀澤龍彥帶上了。

澀澤龍彥被随意地包紮了一下，經過了一個晚上，模樣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凄慘。

中島敦醒了，他對院長先生依舊是畏畏縮縮的樣子，在柚木和院長先生擁抱告別的時候，才露出了一點羨慕的情緒。

“來。”柚木對中島伸出了手，瘦小的孩子瑟縮着牽上了他。

然後柚木就拉着中島敦和院長先生擁抱了一下，院長抿了抿唇，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你再回來。”

銀灰色頭發的孩子愣了愣，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受到院長的溫柔對待。

院長先生一直以來雖然沒有對他做過什麽，但對小孩子來說，光是冷着臉不說話就足夠可怕了。

如果不是柚木當初那兩句“院長先生是好人”和“院長先生非常愛我們”支撐着中島，他恐怕早就陷入了恐懼和瘋狂之中了。

長期在其他孩子和院長的冷暴力之下，中島敦的性格變得極為內向，感受到了溫暖也不太知道怎麽應對，一直到上了火車之後才回過神來。

在他走神的時候，澀澤龍彥已經被中原中也和柚木随手扔掉了。

就像是扔一個人形垃圾一樣。

“我……”中島敦小聲地說，他許久沒有說過成句話，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

“嗯？”坐在小白虎旁邊的柚木側臉看了看他。

以前就一直非常喜歡柚木的中島敦抿了抿唇，在柚木鼓勵的目光下，小聲又慢吞吞地說：“我是不是應該跟……跟院長先生……道別？”

柚木眨眨眼，笑了笑，“對啊。”他牽着中島敦的手，“不過現在已經晚了，你可以到了羊之後打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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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先生接到你的電話，肯定會很高興。”

院長先生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家長的位置上，真的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着孩子們。雖然這個方式吧……真的不是普通孩子能夠接受。

善意的表達有很多種，不是每一種能夠被人接受。

也不是每種善意的表達都是正确的。

中島敦頓了頓，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又過了好長時間，直到他們下車了之後，中島敦才說：“我真的可以打電話嗎？”

“當然。”柚木說出了和當年一樣的話，“院長先生其實是愛我們的。只是他不太懂怎麽表達。”

柚木拽了拽中原中也的衣角，走在前面那個看起來兇巴巴的大哥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看得中島忍不住縮了縮腦袋，結果他想了想，沒好氣地對着柚木伸出了手，柚木就非常自然地把手遞上去和他牽起來。

“你看，就是這樣。”

“啊？”

柚木憐愛地看着這個內向的孩子，“如果你當時對院長先生伸出手的話，院長先生也會害羞地牽住你的。”

中島敦離開了那個壓抑的環境，總算活潑了那麽一點點，“害、害羞？”

“沒看出來嗎？”柚木說出魔鬼一樣的語言：“院長先生其實非常地害羞。”

他回頭瞧了一眼中島敦的傻樣，非常可惜地說：“看來你沒有發現，下次回孤兒院的時候你可以試試。院長受驚吓的時候會露出兔子一樣的表情。”

兔、兔子？

一直折磨着中島敦身心的地方和人，被柚木一說，就好像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群人。

中原中也瞄了一眼說得非常開心的柚木，又瞄了一眼小孩，這個銀灰色頭發的孩子完全就是一臉靈魂受到重擊的樣子。

只有下車之後就跑出來的九尾洞悉了全部的真相。

你就瞎聽柚木叭叭叭，芝麻湯圓的世界和我們根本就不·一·樣。

回到橫濱的中也柚木還沒和中島敦相處多久，就被早乙女的奪命連環CALL提去了工作室。

留下了一句話就離開了一天一夜，早乙女微笑地表示，後續得加班加點把他拉下的學習進度趕回來，才能夠趕得及中原由木子的粉絲見面會。

粉絲見面會，也相當于一場小型演唱會了。

柚木臨走之前他給了中島敦一個葎草藤編織的手環，告訴中島敦要時刻戴在手上。

傻愣愣的小孩依言戴着，保證一定不會脫下來。

中原中也想了想，又在上面加了一點重力因子，保證他脫都脫不下來。

中也柚木因為演唱會的時候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完全沒有精力再分神去關注中島敦在羊的情況了。他周末都沒時間回去羊裏面，吃住睡都呆在了早乙女辦公室。

這種日子還不是簡單地過一個月兩個月，而是持續了好長時間。

中也柚木第一萬零一次後悔，為什麽當初選擇了愛豆露這條路！

小錢錢是賺的很快，但累也是真的累。

聽說還有慰-軍演出想要邀請由木子演出，柚木在小錢錢和演出之間掙紮了好長時間。

早乙女這個不靠譜的老頭子，把所有的決定權都扔到了柚木自己手上，“讓柚木君自由發展才是最好的~！”這個怪蜀黍如此說道。

“什麽都我自己決定，要你何用！”柚木氣到摔合同。

早乙女擺出了一個蘭花指，凹了一個造型，“那我說去，你去嗎？”

“……我再想想。”

“這可是JUN方大佬推薦過來的演出，記得好好考慮哦~”

這種增加資歷的演出自然非常美妙，而且是工程獻禮，一旦參加了影響力、形象都不用擔心。唯一要顧慮的是，這個推薦的後面到底是誰。

而且中原由木子可不是真實存在的人，目前“她”所有的登記都在早乙女工作室和院長先生底下……也就是戰後這方面的管理還不完善才能鑽這種空子了，再過三四年還想走同樣的空子想都不要想。

柚木猶猶豫豫的時候，那邊托人遞過來話，大概意思就說他們都是知情人，所以沒關系。

小柚木利用葎草查了一下，終于找到了推薦人。

夏目漱石。

這位先生在明面上名聲不顯，實際上是力量巨大的大佬中的巨佬。

底下有兩個學生，一個叫做福澤谕吉，另一個叫森鷗外。

既然是福澤先生的老師，那就沒問題了。

有了慰-軍演出之後，柚木就更忙了。

沒辦法，中也柚木可是要供應孤兒院日常開銷和小羊們的學費的。

這幾年不多賺一些，過兩年想賺都賺不了了。

他接下來的兩年裏面除了演出之外，還有幾件事值得一提。

一件就是他撿到了一對兄妹。美人坯子妹妹和沒眉毛眼神兇哥哥。

柚木遇到芥川兄妹的時候，兩個小孩幾乎被逼上了絕路。

哥哥芥川龍之介護着妹妹芥川銀，被一群流氓地痞圍着。

小家夥眼神兇惡，就像是孤狼一樣。

他雖然有異能力，可是一來年紀小，異能力的運用不夠強，二來他沒布了。

強化布料攻擊，光憑他衣不蔽體的一點小布料，當然不夠。而且四五個大人圍攻，還幾歲的孩子根本招架不住。

異能者啊。

柚木當時心裏算了個等式，異能者比什麽都要值得投資呢。

家裏養了一頭小白虎的情況下，柚木一點都不介意再養一頭小黑狼。

不然家裏除了那頭不能賣的小白虎，剩下的都是羊，賣不出價錢的。

反正他把白濑、雛美他們一群人都塞進了并盛的學校之後，現在擂缽街的根據地裏就沒剩下多少孩子。

大孩子裏，除了天才中也尼通過了考試，可以免去日常課程只參加考試，所以還留在這裏之外，就剩下還不用上學的小羊們。

所以柚木就順手把兩兄妹帶回去了。

另一件事就是黑醫生森鷗外。

通過夏目先生的牽線，柚木認識了從軍中回來的軍醫先生森鷗外，意外發現這位大叔是個蘿莉控，并且還是由木子的粉絲之一。

中也柚木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在他的診所附近種了一圈的葎草，并且定期向他販賣情報。

森醫生什麽都不好，就是出手大方這件事讓柚木成為他的長期供貨人。

從森先生開始，柚木在地下世界經營他的情報生意，明碼實價，童叟無欺。

最後一件事就是中原由木子。

這兩年柚木吃好喝好，嘴裏淡得出鳥，但是飲食健康，營養開始跟上來之後，頭發就長起來了。

柚木的頭發長到了屁股的長度之後，洗頭什麽都很不方便，他不顧早乙女的勸說，堅持在造型師小姐姐的手下剪了頭發，剪到長度到腰的位置。

後來沒幾天去開了一場小型演唱會之後，中原由木子的個人論壇就像是一只炸毛的貓，炸了三天毛毛都沒有順下來。

就一個問題，因為柚木剪頭發了。

演出的時候一直染褐色發的柚木，在粉絲的心目中就是一個褐發藍眼睛的小天使，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女兒，放在網上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又想騙我生女兒#例子。

更別說這兩年由木子慈善基金不斷發展，從兒童到婦女，不斷擴大的慈善行為，和公開透明的資金去向，讓中原由木子這個愛抖露的名聲完全區別于一般的偶像。

現在小天使長大了，爸爸媽媽粉們很欣慰。

但是小天使剪頭發了，爸爸媽媽們表示不同意！

中也柚木：“……”

最後這件事不斷發酵，有先見之明早乙女先讓柚木自己錄了一個說明視頻，然後把剪掉的頭發分成十份，抽獎送給粉絲做幾年。

中也柚木：“…………”

他開始意識到這個愛抖露不是普普通通可以撈一筆就走的愛抖露了。

早乙女一身毛絨絨的造型，頭發還裝飾着誇張的羽毛頭飾，手上還帶着一個羽毛戒指。“因為，YOU！太完美了！”

“啊？”

“沒有不良嗜好，體貼可愛又善良，長得好看又認真努力——”早乙女掰着手指頭數，“雖然這一切都是你裝出來的，但是太敬職敬業裝得太完美了，在粉絲心裏不就成真的一樣。”

他沒說的是，由木子的出道定位就不一般，她不只是一個偶像的身份，還像是心靈支柱一樣，陪伴大家走過了戰後最艱難的那幾年。

有多少人每天聽着中原由木子的歌入眠，又有多少人靠着她的音樂度過數不清的無眠夜晚呢？

早乙女自己的心裏都沒有答案。

他拉開了一直以來拿來放置粉絲禮物的房間，四米高接近兩百平方米的房間裏都是滿滿當當的禮物盒，門一拉開就掉了四五個下來滾到地上。

早乙女工作室早就聲明不接受超過一定金額上限的禮物，也架不住粉絲們的手工禮物，堆滿了這個房間。

“看看yourfans的愛吧，這個房間，可是每天都清理一遍的。”太多的禮物，後來實在沒辦法，還拿去悄悄做慈善捐贈了。

中也柚木：“……”

他艱難地說：“可是我過一兩年就準備退圈了。”

他預估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再過一兩年，青春期發育到來，他就不可能繼續這樣能夠完全僞裝成女生了！

“所以你這段時間，就得開始有退圈準備。”一直不正經的大叔難得正經地說，“當年你出道的時候，成為了多少人的救贖。現在說要退圈，太突然的話，粉絲會接受不了的。”

柚木靜了靜。

他當時下決定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那麽深遠的結果。

“我知道了。”

閃耀早乙女拍了拍他的肩膀，“boy，當年我就預料到了你輝煌的現在，才松口讓你出道的。也算是早預料到這天，別有太大負擔。這幾年，你一直做得很好。”

太好了，完全不只是一個偶像了。

粉絲見面會也好，演出也好，柚木的努力，早乙女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口口聲聲是撈錢的中也柚木，也是在認認真真地經營着“中原由木子”這個身份的。

柚木擡眸看了看早乙女，難得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點溫和平靜的安慰。

他發自內心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