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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欽是想睡前就把話說清楚的,但程安不給他機會,平複後臉兒白白的從他身上下來,拿衣服進了浴室。陽臺外,雨又下起來,下得人心裏煩躁,聽着浴室水聲,陸欽幾次走到門前,手在門把上握了又松,終究沒有,揀了衣服,等他出來,也進去洗澡。
他在花灑下斟酌着想說的話,出來被從陽臺撲進來的風一吹,覺得有點冷,關了玻璃上床,看清燈下已經睡了的程安。
沒有心思猜他是真睡着還是裝睡,陸欽注意力都在他失水沒什麽血色的唇上,鑽進被子,過了幾十秒,過去緊緊把人摟進懷裏。
睡意在後悔中朦朦上來。自己太沖動,不用這樣也行的。
雨夜好睡。陸欽一覺睡醒,迷迷糊糊看着程安穿衣服,摸了手機看時間,竟然十點多了。
正常的話,哥哥早起了。他倏地睜大眼睛,坐起來去看程安的臉。
不正常的潮紅蔓布在程安腮頰、鼻尖,眼皮腫腫,眼睛裏還有血絲。陸欽心跳漏了一下,忙下床拉他的手,接觸到異常熱燥的掌心,臉色頓時焦急起來,擡手貼他額頭,“發燒了。”
程安聽得出來他的懊悔,嘴巴動動沒有應,離開他的手,收拾好下樓。
陸欽趕緊穿好衣服追上去,來不及洗漱也不管了,連跑帶跳下樓,正趕上程安撐了把傘出去。
他環顧店裏,也管不了其他的了,看見角落有把鎖,關了燈虛虛挂在門上,沖進雨裏,十幾步鑽到程安傘下。
他把傘接過來,程安腳步頓了頓,被他抓住機會,額頭貼過來,“怎麽這麽燙,喉嚨痛不痛?”
問完,眼睜睜的看着程安的眼睛比剛才更紅。
不要答案,他也知道他是很難受的了,明明周圍是雨,很涼快,心卻像在油鍋,想着昨晚。陽臺玻璃沒關,風帶着雨汽那麽大,程安又出了很多汗,都是自己害的。
一下子,陸欽恨不得抱他、背他,傘往他那邊傾,“是不是要去吊針?”
語氣這麽軟,還拿手撫自己的臉,程安沒有繃住,“嗯”聲應他。委屈,也有點嬌氣,病起來撒的,統統被可愛包攬。
他肯應自己,陸欽松了口氣,抓着他的手往前走,“我陪你去,到了地方我給你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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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診所的路不長,一條街,不到三百米,程安被他牽着,到了地方收了雨傘進去看醫生。
醫生是位四十往上,五十不到的男人,先讓程安量體溫,量完确實是發熱,又問程安身上哪裏不舒服,讓程安張嘴看了看喉嚨。
關了電筒他對程安說,“扁桃體腫得有點厲害,打吊針吧。最近這個鬼天氣,不下雨熱得要死,下雨又冷,你這樣的很多。”自顧去開針水。
右邊就是輸液室,不大,總共也就五排長椅,程安找了個靠窗的,坐下等陳醫生開好針水過來。
除了他倆,輸液室裏還有其他人,聲音聽來都是甕甕的,不是感冒就是發熱。
陸欽捏了捏他的手,“我去給你買粥。”
程安拉住他,“你去買粥,順便回趟店裏,把門鎖好。口罩在房間抽屜二層,你戴了再過來。”
到底算是關心自己,陸欽心裏高興,臉上笑笑地應,“嗯。”
等他做完一切回來,程安已經輸上針水,身上熱,坐在窗邊看雨覺得舒服,轉頭看見他,笑淺淺的上眉上眼,沒笑開,想到兩人還在鬧別扭,又壓了下去,接過粥,一勺一勺慢慢地喝。
他的臉色變化,陸欽看在眼裏,也不氣,忍着笑挨他坐得很近。
程安吃完了粥才想起來問他,“你吃東西沒有?”這個點,都可以吃午飯了。
“吃了,店裏有面包,我又喝了瓶奶。”
程安點點頭,靠着牆,肚裏一飽,有點困,看雨的眼睛睜了又眯。
陸欽出聲,“你困了就睡,針水吊完我叫醫生。”他高,特地坐得塌一些,讓程安靠他的肩。
轉頭看看他,程安沒拒絕,靠着他,沒幾分鐘,很安心的睡着了。
三瓶針水,吊得慢,兩個多小時才吊完,雨沒停卻小了很多,兩人撐傘回到店裏,陸欽提前點的外賣剛好到,清清淡淡的整只老鴨湯,下火的。程安喝了一碗,吃了點肉,剩下的都給陸欽。
吊針的時候程安睡夠了,這會兒不困,看着他吃,輕聲開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他覺得陸欽是孩子氣的抛了工作貿貿然過來的。
陸欽皺了眉,放下筷子,“怎麽,哥你還要跟我分手嗎?急着趕我走。”
程安沒想到他會用這個字眼,愣了愣,應不上來,半晌才說,“工作……公司你都不管啦。”
受冤枉的人那樣,陸欽昂着下巴,“怎麽不管,管完了才過來的,過來你就要跟我分手。”他小氣,把“分手”兩字咬得特別特別重。
呼吸一頓,程安想偷看陸欽的臉色,陸欽也想偷看他的,兩下撞在一起。陸欽沒忍住,笑起來,換了語氣,像威脅又像撒嬌,“你要跟我分手,好啊,我以後再也不來這個城市了,旅游都不來。你要分手就分手吧,我又不是沒有人要。”
程安心一軟,脫口而出,“是你先不回我微信的,我發那麽多條,你一條都不回。”
“是你先回來不告訴我的。”陸欽也脫口而出,不提還好,一提就氣,想硬起心,做不到,拿餘光看程安反應。
程安被他一噎,理虧沒話講,倒是他,見程安漲紅了臉,擔心人燒回來,低頭額貼人額頭,“不燙。”
話音剛落,就聽見程安說的一句,“對不起。”垂着眼,怯怯說的。
三個字,威力相當大,陸欽從頭到腳,從皮肉到心腔,都熨帖,也不忍了,笑出聲後板了臉,“那你現在還要跟我分手嗎?”
軟哝哝的,程安回,“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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