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咄咄語
“不好,不好!你這是捉弄我,算不得數!”
阿顯的聲音在小屋裏乍開,端着葫蘆條兒來後屋的郁菀正好聽見始末,進屋後便笑着促狹他:“分明是你自個兒腦袋不靈光,怎麽怨到雲飛頭上?”
“娘!”
“欸——”令約聲音裏也帶着打趣,“你不高興也別點我的草呀。”
原是阿顯将揪着的一根稻草丢進火盆裏燎了,火光蹿得老高,方才教雲飛詐了兩回,正垂喪呢。
郁菀搖頭笑笑,放下葫蘆條兒就回堂屋去,窗下賀無量正抖着紙,聽聲兒響剌剌的,見她回來坐下,問她道:“又在鬧些什麽?”
“孩子們談天說地罷了。”郁菀也抽出張紙,對着窗外的亮光,邊抖着紙邊欣慰道,“雲飛是個聰明孩子,阿顯跟他玩兒到一處,倒是能學很多,有他們在邊上鬧,阿約也開心許多。”
兩個孩子從小住在竹塢,本身也沒什麽玩伴,阿顯尚好,開蒙後也在宛陽書院裏認得些人,只回來後沒人陪着頑兒,原先住在竹塢裏的周老爺雖說有位公子,卻長了他八九歲,頑不到一處。
阿約則自小跟着他們往紙坊跑,攏共認得幾個同伴,也都是紙農們的姑娘小子,往年還同潘家姑娘湊在一處說話,卻也不知什麽時候起就疏遠起來。
好在,如今竹塢裏住來個雲飛和霍公子,倒也熱鬧起來……好罷,與後者幹系并不大。
迴廊後的小屋裏,雲飛看阿顯還氣悶,朝他拱拱手:“好,方才就算作是我捉弄你,這時我再說些別的。”
哼,阿顯動了動耳朵。
雲飛雖同他一般大,卻是踏遍青山見多識廣,只要不像剛才那樣捉弄他,他就很樂意聽。
“我們那時候剛到南省不久,三哥他老毛病犯了,總也找不着合心意的住所,好容易找到一處空園子,主人家卻住在山上,得我們親自拜訪去。”
雲飛說着眉梢又飛起來:“說來,那山名為小阿嶺,我們去上山時用了一個時辰,下山卻耗了将近兩個半時辰,你猜是為何?”
“自然是你們與園主說了許久話。”阿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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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是從出了山廬往回走算起。”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想來是那小阿嶺路不好走?或是路上遇着林中野獸了?”
雲飛搖頭。
坐在兩人對面捋稻草的令約也豎起耳朵,聽得仔細。
其實,才然雲飛逗阿顯的那些話,她也腦袋鈍沒反應過來。
“那是為何?”
“自是因為兩個‘半時辰’合起來就是一個時辰啊!”雲飛說完笑得肩膀都抖起來,看阿顯露出恍悟表情時,又趕在他惱前斂起笑,直挺挺坐着認錯。
阿顯氣得漲紅臉,兇道:“小孩子把戲!”
“便饒了我罷,我曉得事不過三,便只詐你這三回!從此往後,你想我詐你也不會了。”
他說着擡頭,一雙亮煌煌的眼盯着令約,道:“我當着姐姐的面起誓,若我這話有假,往後再沒臉求姐姐給我編鞋子了。”
“你要那草鞋有甚麽用,往後你照樣騙我。”阿顯還是氣。
“那我換個,若我這話有假,往後再沒臉同姐姐說話了。”
阿顯聽完總覺不對,默了默僵巴巴兒道:“可她是我姐姐,你不同她說話便不同她說話咯。”
哪知這話惹得雲飛也挑眉瞪眼,他擡高聲兒:“這是甚麽話,我自小最稀罕的就是多個姐姐,可惜家裏個個兒都是兄長,這時好容易認得個姐姐,哪兒能不同她說話!”
“那……那……”阿顯那了半晌,也沒找着話說。
令約瞧他們眼,又無奈又好笑:“好了好了,你們誰也別說誰,吃些東西便又好了。”
“喔。”兩人齊聲應她,伸着爪子去揀葫蘆條兒吃。
不多會兒,便一左一右湊到令約身旁看她編草鞋。
靜了會兒,只聽坐在小杌子上幫忙續稻草的雲飛問:“姐姐可有什麽稀罕的玩意兒?等明年開了春,我回來時帶給姐姐……我們家裏,駱叔在京城有許多生意,稀罕玩意也很多,哦,駱叔便是我們家說話最管用的人,也是我三哥的小舅舅。”
他說了一長串,令約卻利索地回絕了他:“我白白的承這禮做什麽?”
“哪兒就是白白的承禮了,我倒要說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姐姐今日給我編了草鞋,我這是回禮。”
他說着又看向阿顯:“不單姐姐,阿顯也幫我拿文章請教夫子,我亦要還他,賀叔和嬸子常留我吃飯,我還要還他們……對麽,阿顯?”
“唔,你也幫過我許多。”
剛才還鬧的兩人忽然又撮捧起對方來。
雲飛笑上聲,轉回腦袋又問令約:“姐姐意下如何?”
話猶未落,門便教人推開,一陣涼風豁地灌進屋,盆裏的火星子搖了搖,三人皆轉頭看去門邊。
來人穿着身水紅色襖裙,瞧着是新做的衣裳,見屋裏坐着個不曾見過的小少年,出聲問:“哎呀呀,可是我來的不巧了?”
話雖這樣說,人卻是直直走進來,連門也不曾掩上。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标志得跟畫裏人似的。”
見她進來,令約将編到一半的草鞋放下,答她:“前些時候搬來竹塢住的小孩子,鹿靈人士。”
雲飛轉了轉眼,看那人随手牽了個小凳到火盆邊坐下,小聲問令約:“姐姐,她是誰人?”
“她是我們紙廠西槽主家的姑娘,姓潘,你叫她潘姐姐就好。”
潘雯笑呵呵拍了拍手,爽朗道:“诶,叫潘姐姐豈不見外,你就叫我阿雯姐姐。”
雲飛暝子裏觑她兩眼,她唇上搽着層胭脂,有火光映照着,潤紅且亮,膚色雖不及賀姐姐白皙,卻也談得上是有顏色,臉不大,鼻梁亦不塌,本是招他稀罕的,偏偏她笑得……像極了當初在南省時日日送他荔枝吃的祝姐姐。
小少年沒應她的話,但也沒冷落,而是接着話問:“那潘姐姐也似姐姐這樣會造紙麽?”
他倒沒聽韓大哥說起過。
聽小少年還叫她潘姐姐,潘雯癟癟嘴,不過轉眼又笑起來,挑眉道:“我啊?我可沒這本事,不似你阿約姐姐有一身氣力,我只是到紙坊教導教導小學徒們罷了。”
“你既不會,為何要教他們?”這話實屬脫口而出,問完連雲飛自個兒也懵了懵。
潘雯神情微微凝滞,緩了緩才笑:“我只是氣力不夠做粗活罷了,其他的跟着我爹看了不少、學了不少呢。”
“可放翁詩曰: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潘姐姐不曾試過,怎麽還教導起那些日日勞作的人……”小少年語聲越來越低,只因他說至一半就驚覺自己太過咄咄逼人了些,心底慢慢騰起陣驚恐。
他幾時也變成這樣了?
小少年心下想着事,眼也輕輕往他賀姐姐那邊瞥,只見後者杏眼圓睜略顯詫異地看着他,他臉色一紅……不好!姐姐定是覺得他刻薄了。
他緊張得瞟去阿顯那兒,阿顯也古怪得很,不過看向他的眼神裏莫名帶着欣慰……
心思活絡如雲飛,立時從這個眼神裏頭悟出些什麽來,濃黑的眉毛擡了擡又落下,從小杌子上起身來,乖巧不已地沖令約低頭:“那阿約姐姐,我同阿顯出去頑會子。”
叫的是阿約姐姐,方才潘雯話裏這樣提的她,雲飛這會兒索性改了口,聽上去便更乖巧了。
潘雯打小是個好顏面的,此時教他逼問得又惱又難堪,臉紅得快要和那身水紅色襖裙融為一體了,令約留他不走才是怪事,忙點了頭。
兩個小少年并肩出了屋,堪堪踏上迴廊,就見到底下不寬的小道上立着個人。
那人身形高挑,挑着眼,神情高深莫測,而他懷裏抱着咕嚕也掙脫禁锢朝雲飛撲棱過來。
“嘶,小雲飛啊小雲飛……”
付雲揚喃喃句,聲音正好教兩個小少年聽見,咕嚕恰也落到雲飛肩上,只聽他繼續喟嘆:“你果真把你三哥那套學了來。”
他說着半側回頭,看眼竹籬內正用步弓丈量院落的霍沉。
雲飛聽完這話,心下驀然一緊。
他終于,也要變成三哥那樣的人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雲飛:!!!
櫻桃煎的話一點也不可信,你看,她更新了(。ì _ í。)我打我自己(臉)
昨天的提問環節好像是我的問題不嚴謹,不應該是口頭禪,腹诽禪才是?
所以答案是“怪事”鴨!只要霍老板出場必有的“怪事”鴨!
筆芯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秦時明月、啾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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