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又不會标記你
“那麽李振南,你先吧。比賽10發2.5秒快速靶,對吧?”
“是的。”
李振南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靶心只有黃豆粒大小,會出現并且移動2米左右,2.5秒之後消失。
他們都用的是無依托立姿,原本因為不知道李振南水平深淺而有些緊張的安瀾,在把槍端起來的那一刻,心就平靜了下來。
李振南那邊首先打了第一槍,林懷恩教練報靶:“八點八環!”
喬初洛愣了一下,對于業餘選手來說,要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命中移動中的靶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還打中了八點八環。
喬初洛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顧砺羽,小聲道:“這可不只是業餘水平啊。”
他也經常去安瀾所在的俱樂部玩,據他所知十米移動靶速射,能命中八環以上的都沒幾個。
但是顧砺羽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裏拿着手機,耳朵裏塞着耳機,另一只手撐着額角,看着舉槍準備中的安瀾。
那不是無所謂的目光,相反,是非常專注的。
安瀾等待着目标,而顧砺羽看着安瀾。
當靶子開始移動,安瀾端着槍跟随,身體均勻地轉動,當他的轉動速度與跑靶速度相适應的時候,子彈出膛。
“砰——”
喬初洛不敢呼吸,那麽小的靶紙,從遠處看安瀾和李振南射中的環數差不多。
“九點二環。”林懷恩報靶。
李振南啧了一聲,開了第二槍。
“九點零環。”
整個射擊房裏在沒有其他的聲音,世界好像都縮小到只有靶紙中心那麽大。
安瀾再次舉槍跟随跑靶,又是一槍出膛,從他的背影安穩到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緒。
他轉身的速度讓人有一種感覺,不是他在跟随靶子,而是那個靶子在為他移動。
“砰——”
顧砺羽的眼睛眯了起來,原本撐在額角的手指就像也跟着扣動板機一樣,顫了一下。
“九點三環。”林懷恩報靶。
李振南頓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安瀾竟然能連續兩發都在九環以上。
緊接着李振南的第三個靶子出現了,他必須要專注,跟随靶子轉動。
“八點二環。”
聽到報靶,李振南咬了咬牙槽。
有句話說得好,“事不過三”,如果安瀾第三槍還在九環以上,就會給李振南造成極大的壓力。
心态,在射擊運動中比天賦更重要。
李振南告訴自己調整呼吸迎接下一個靶子,可他就是沒辦法不去關注旁邊的安瀾。
“砰——”安瀾的第三槍比之前更快,總感覺太着急了。
李振南在心裏笑了笑,這一槍就算沒脫靶,成績也不會太好。
“十點一環。”
“什麽?”李振南側過臉去,他懷疑自己因為塞着耳朵所以聽錯了。
但是他的下一輪又要來了。
十點一環?這家夥怎麽打到十點一環的?一槍比一槍好?這怎麽可能?
他不過就是beta而已!他的反應力、臂力都不可能比他這個alpha更強韌。
一定是因為他的槍是顧砺羽的,那把槍是D國制造,屬于國際賽場上都難得一見的好槍。
李振南打出了第四槍,只有7.3環。
喬初洛差一點鼓起掌來,但是考慮到自己太得意搞不好又會刺激到李振南的暴力因子,所以還是安分一點的好。
安瀾也準備打自己的第四槍了,勻速跟随,利落放槍。
“十環。”林懷恩露出一絲笑容來。
在他看來,安瀾是個很有意思的選手。林懷恩擅長從一個選手的眼睛去探查那個人的內心。安瀾的眼睛裏沒有勝負欲,但是他很專注,屬于那種一旦進入狀态就會越來越好,而且沒有什麽能阻止他擊中靶心的選手。
天生适合賽場。
李振南已經有點站不住了,他的肩膀晃了晃,很明顯分了心,而且在靶子快要跑出去的時候才開槍。
五點二環。
李振南差一點要摔槍。
而旁邊的安瀾保持巍而不動,又是一槍,靶子才跑過三分之二就命中了。
“九點八環。”
這一下,差距就拉開了。
講白了,只要安瀾不發揮失常,李振南除非靶靶打到十環以上,不然根本沒可能贏。
喬初洛抿着嘴,心裏撲扇着喜悅的小翅膀,依他對安瀾的了解,除非天花板掉下來,沒有什麽能阻止安瀾正常發揮。
第六槍,安瀾持續拉開兩人之間的差距,李振南直到第七槍才勉強調整回狀态,算是為了他alpha的自尊心。
到最後的第十槍,李振南打出了九點五環,而安瀾打出了自己這一輪比賽的最好成績——十點四環。
林懷恩拍着手來到兩人面前,他是個情商很高的人,知道這兩人忽然跑來這裏比賽,恐怕是有什麽矛盾。李振南不好惹,林懷恩也不希望事後李振南繼續跟安瀾鬧不愉快,于是出面圓場。
“李振南,你這一次的比賽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輸了還被您刮目相看,林教練,您是不是誇錯人了。”李振南很生氣,很明顯安瀾是專業水平的,顧砺羽就是知道他的水平很高,才會故意提建議比試速射。
這下自己輸了,還輸在林懷恩的面前,以後就是想修理這個安瀾,如果被林懷恩知道了,“無意”透露給他老爸,肯定會被狠狠削一頓。
“你學速射是因為興趣愛好,但是安瀾畢竟和顧砺羽一樣是參加俱樂部比賽的選手。跟這樣的對手比試,你還能平穩發揮,心态很好。虎父無犬子啊。”林懷恩眼裏的贊賞是那麽的真實。
這也極大地安撫了李振南的自尊心。
是啊,這個安瀾是要朝着專業比賽發展的,自己學速射只是陶冶一下心性的,能比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一番自我安慰之後,李振南的臉色也沒有那麽臭了。
安瀾也明白林教練的好意,所以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抱着槍在一旁安靜地待着,直到他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在安靜的射擊房裏聽起來十分響亮。
“哎喲,都這個時間了。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林教練說。
李振南輕哼了一聲:“不了,我回去了。”
走過喬初洛身邊的時候,李振南壓低了聲音說:“我迫不及待看你将來後悔的臉。”
喬初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會努力過得比你好。”
李振南走了,林教練還在看着安瀾,等待着他的回複,到底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安瀾笑了笑:“那個,家裏面給我做了飯菜。我前段時間出了一點事情,爸媽要求我一定要回家吃飯。”
“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來來來……”林懷恩把手機拿了出來,“加個號,做不了師徒,還能做朋友的嘛!”
安瀾被林懷恩給逗樂了,他那樣子就像是追女生被拒絕之後還是死乞白賴非要問對方聯絡方式。
顧砺羽帶着安瀾把槍還了回去,然後去更衣室換衣服。
安瀾站在一旁,看着顧砺羽從衣櫃裏取出他的校服,他的手指捏着校服的拉鏈,輕輕下滑,不知道為什麽,安瀾覺得那件校服仿佛是穿在自己的身上,被顧砺羽緩緩拉開。
拉鏈的齒格聲音劃過他的耳膜,心髒也跟着顫動。
當顧砺羽将校服從衣架上拿下來,遞給他的時候,安瀾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顧砺羽說:“你怕我什麽?”
“啊?”
“我又不會标記你。”
低沉清冽的聲音在安瀾的耳邊炸開,安瀾幹笑了笑,趕緊把自己的校服全部接過來。
安瀾把射擊服換了下來,他想起喬初洛說過顧砺羽有潔癖,于是試探着問:“這套衣服我穿過了,要不然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吧?”
“放着吧。”顧砺羽回答。
“哦。”安瀾還是很認真地把射擊服折好了,放在沙發上。
想了想,安瀾沒忍住又問:“你幫我好幾次了。我能問為什麽嗎?”
“哪幾次?”顧砺羽側過臉來,淡淡地反問。
更衣室的燈光很明亮,顧砺羽平靜而優美的眼睛裏延伸出安瀾無法完全琢磨的東西,像無形的繭,悄無聲息地将整個空間包裹起來,某種執念和渴欲揉雜交織,那種心髒都被控制的感覺又來了。
可每次都在安瀾開始害怕的時候,這種感覺就立刻消散。
“和我一起在講臺上聽寫單詞的時候,你幫我改了我寫錯的那個字母。”
顧砺羽沒有說話,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
“我撞到老師的保溫杯,也是你幫我擋住沒讓熱水潑到我。”
顧砺羽緩慢地轉過身來。
“還有今天,我被籃球砸到了鼻子,也是你幫我清理的。碰到李振南找茬,也是你提議比賽速射,不然他一直找茬我也受不住啊。”
“你不記得了?”顧砺羽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安瀾低下頭來,這是顧砺羽托着槍的手,手心裏一道白線,像是被什麽割傷過留下的疤痕。
“你傷到過手心?”安瀾有些驚訝,像是顧砺羽這樣嚴謹的人,應該會很小心地保護自己的手,無論是扣動板機的食指,還是托着槍的左手。
“嗯。”顧砺羽點了點頭。
安瀾很想去碰一下那道疤,但那是顧砺羽的手,他不敢。
“想不起來就算了。”顧砺羽看向門口的位置,意思是安瀾可以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顧砺羽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落寞。
安瀾只能很認真地再次感謝對方:“今天,真的謝謝你……我請你吃飯?”
“你家裏人不是叫你回家吃飯嗎?”顧砺羽反問。
“是的。”安瀾抓了抓腦袋,“下周晚自習,我請你吃晚飯?”
“嗯。”顧砺羽輕輕應了一聲。
他把自己的書包甩上了肩膀,另一只手端着安瀾換下來的射擊服,從安瀾的身邊走了出去。
空氣被他帶動,更衣室裏原本點了某種檀香,雖然好聞卻有一種莊重森嚴不自由的感覺,可就在顧砺羽走過的時候,安瀾嗅到了一絲蔚藍色深海的氣息,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大腦深處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追随着那一點點味道。
直到它完全消失不見,毫無蹤跡可循。
贏了李振南,讓安瀾和喬初洛都輕松了不少。
安瀾用自行車載着喬初洛回家,後車座上的家夥雙腿一蕩一蕩的,不知道多開心。
“安瀾,可惜你不是omega,不然我都腦補出一千個你和顧砺羽的段子了。”
安瀾笑了起來:“是誰說被顧砺羽擁抱一下就會被凍死的?現在怎麽還腦補上段子了?”
“啧,這你就不懂吧?你們這完全可以腦補出一個CP來。你沒看到顧砺羽把你換下來的那套射擊服帶回去了嗎?”
“也許他是要送去清理。畢竟alpha的嗅覺也很敏銳……”
“才不是呢。他既然穿不下那套射擊服,也就無所謂洗不洗了。而且就顧砺羽來說,他肯定不稀罕那麽一件射擊服。我猜,他會把你的射擊服放在卧室裏。”喬初洛勾着嘴角,壞笑着說。
“放卧室裏幹什麽?”安瀾覺得奇了怪了。
“不只是放在卧室裏,還會放在枕邊……”
安瀾嘆了一口氣,這個喬初洛,好了傷疤忘了疼吧,才逃過了李振南,就開始歪歪其他的alpha了。
“請停止你腦海中的黃色表演,謝謝。”
“畫面太美,我停不下來。你想象一下,顧砺羽坐在床邊,将你穿過的射擊服蓋在自己的臉上,用力地嗅着你的味道,然後握住自己的……”
“停下!”安瀾單腳踮地,回過頭來驚訝地看着喬初洛,“小喬,你都在胡思亂想什麽啊!顧砺羽X冷淡的人設呢?”
喬初洛聳了聳肩膀:“X冷淡的人設是大家給的,至于他到底冷淡不冷淡,你會不清楚?”
“我不清楚。”
“你臉紅了。”
安瀾反問:“廢話,要是我歪歪你跟班長,你臉紅不臉紅?”
喬初洛不要臉地笑了:“我會說,謝謝。”
“靠!”安瀾認命地轉過頭去,吭哧吭哧騎着自行車,把喬初洛給送回了家。
等到安瀾回家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砺羽:我又不會标記你。
胖瓜: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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