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你希望是我嗎？

主治醫生頓了一下：“你的信息素……竟然達到了可以鎮壓那個叫肖楠的alpha的地步？他姓肖……不會是我想象中的那個肖家吧？”

安瀾點了點頭：“就是那個肖家。”

“你的朋友是怎麽教你的？”主治醫生問。

安瀾把顧砺羽引導自己的過程說了一遍。

主治醫生眯起了眼睛, “問題也許就出在這裏。”

安瀾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他是不會傷害我的。他只是幫助我合理使用自己的信息素而已。”

主治醫生立刻擡起手來示意安瀾別着急。

“我的意思是，他教你的方法在當時是切實有效的，但是也産生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你為鎮壓那個叫做肖楠的alpha，一次性釋放完了自己所有的信息素。這就讓你變得很脆弱。”

聽到這裏, 安瀾似乎明白了過來。

“對——後來肖楠還有我的另一個同學肖宸在更衣室裏發生了口角, 肖宸已經是優質alpha了，他們的矛盾後來演化為了信息素的較量！”

“你聞到他們的信息素味道了嗎？”主治醫生問。

安瀾頓了一下, 搖了搖頭：“最初沒有聞到。我是聽說的。”

“安瀾, 你的嗅覺應該很敏感吧。”主治醫生說。

“是的。”安瀾點了點頭, 幾條街外的味道他都能辨識出來。

“那怎麽可能會聞不到一個盛怒中alpha的信息素呢？”

主治醫生的問題，讓安瀾瞬間就意識到了這不對勁——他好像是直到和葉雲離開了射擊房，走到了走廊裏……當肖楠非常近距離地從他身邊經過, 撞了他一下，他才聞到的。

“在射擊館裏，你處于某個優質alpha的信息素保護之下。他用自己的信息素形成了屏障, 隔絕了其他人的信息素，讓你處于安全的環境裏, 感覺不到來自其他alpha的威脅。”主治醫生回答。

“這……這有可能辦到嗎？”安瀾愣住了, 他是不是對優質A了解的太少，竟然不知道他們能做到這個地步？

“當然可以。”

“可是既然他的信息素在我身邊形成屏障, 難道我聞不到他的信息素嗎？”

“因為他的信息素沒有像日常生活裏的其他攜帶味道的分子那樣進入你的呼吸道，他的信息素圍繞在你的周圍但是并沒有貼近你。”

“怪不得……”

安瀾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射擊館裏什麽都沒感覺到，但是到了走廊裏, 安瀾被肖楠撞了一下卻感知到了肖楠的信息素……那是因為走廊已經不在那個alpha保護自己的範圍內了。

“這個肖楠之前被你的信息素鎮壓過，他路過你的時候心中難免有負面情緒, 這就導致他的信息素裏也有這樣的情緒。而你處于自身缺乏信息素的狀态，這個時候你的身體就會本能地尋求保護，你渴望那個alpha的信息素，你的症狀看起來就會像個進入特殊時期的omega。”

“所以我不是發情了，我只是……”

“你只是渴望那個被你信賴的alpha。”

不是任何alpha都可以，只有那個人。

那個在ktv的洗手間裏咬了自己的人，那個用信息素形成屏障來保護自己的人。

“從他向alpha管理委員會提供自己的信息素這個行為來看，他很清楚自己的信息素裏對你有占有欲，aplus成分過高會影響你的分化。他是你身邊認識的人，甚至是你很熟悉的人。他想保護你，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他的保護欲意味着他無時無刻不想要對你釋放信息素，吸引你的注意，甚至誘惑你，俘虜你。這其中的aplus含量絕不會低，它會每一天都潛移默化的影響你……因為這個alpha渴望着你成為他的omega。”

“因為aplus含量太高，會使我繼續産生向omega分化的可能性？”

“不，他已經把自己的信息素提純了給你，除非他強行和你發生……标記性質的行為，不然你應該不會分化成omega。但是你會持續産生應激反應。”

“因為……我需要他，而他也在吸引我？”

“對。”

“哦……老天爺。”安瀾擡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腦袋。

“當天在射擊俱樂部裏有能力做到這個地步的alpha屈指可數吧？”主治醫生覺得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

安瀾無奈地朝着對方笑了一下，默默地舉起自己的手，伸出三根手指來。

“你好端端的……要發誓嗎？”

“有三個。”

“三個什麽？”

“優質alpha。而且還都是我的同班同學。”安瀾說。

主治醫生哽了一下，又問：“你平時跟他們關系怎麽樣？”

“都還行。”

班長許星然對安瀾照顧有加，這一次來觀山海射擊練習還是許星然提出的邀請，也是許星然親自來接他的。

而且當他們發現肖楠和肖宸在互飙信息素的時候，是許星然第一個叫安瀾趕緊帶着葉雲離開。

更不用說那天許星然也在KTV裏，聽喬初洛說，當時救護車趕來還是許星然把安瀾抱上去的。

……難道說，那個alpha是許星然？

還有肖宸，他本來有肩傷，一聽說安瀾參加了練習賽，就預想到了肖楠可能會為難他，嘴巴上說是不想安瀾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其實還是擔心安瀾被肖楠欺負。

安瀾一開始是有那麽一點怕他，可是了解他的為人之後，還有那麽點想跟他當朋友。

那天肖宸也在KTV裏……還把那個給安瀾注射eve’s apple的家夥給踹翻了。有沒有可能是肖宸在洗手間裏發現了安瀾，咬了他，然後出門去找那個混蛋玩意兒算賬？

顧砺羽……人家冰清玉潔的，把他想成一個對自己有占有欲的alpha，安瀾總覺得自己的黃色思想把人家給弄髒了。安瀾在腦子裏自動拿出一塊毛巾，認認真真地把顧砺羽擦幹淨。

更不用說顧砺羽那天根本就不在KTV裏。

“你是不是不方便直接問他們？”主治醫生看着安瀾一會兒歪着腦袋，一會兒皺着眉頭的模樣，腦袋都要想破了。

“有一點吧。我們都算是朋友，但又還沒到那種無話不談尴尬的事情說完了就能算了的地步。”安瀾嘆了口氣，“不過都是alpha，猶猶豫豫的也很麻煩。我就直接開口問吧。”

班長還好說，估計會微笑着反問“你很想被我咬嗎？”

肖宸搞不好會火冒三丈——老子有那麽饑不擇食，逮這個小a就張嘴咬嗎？

至于顧砺羽，他大概淡淡地回答他一句“不是我”，然後……就沒有然後用了。從此以後不再往來，連話都沒得說。

但安瀾心裏很清楚，開口問他們三個人其實很容易，再怎麽尴尬開兩個玩笑，花血本請吃一頓火鍋就都能解決了，真正邁不過去坎兒的是自己……因為自己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夢裏臆銀那個人。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找機會聞一聞他們的信息素。”

“可是我根本不記得當初咬我的那個人信息素是什麽味道了！”

“但你的身體記得。當你聞到了，你心裏就會很确定。”主治醫生回答。

等到确定了那個人是誰，才是真正尴尬的開始。

安瀾得感謝對方一直以來的保護，還要請對方克制自己，放下執着，否則安瀾還會出現這樣的應激反應，下一次将會更加嚴重。

大家都是學生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每天總想着不和諧的事情。

呸，安瀾你好意思麽，滿腦子不和諧想法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哦！

“你今天晚上不會煩惱得睡不着覺吧？”主治醫生問。

“啊？為什麽要睡不着覺？”安瀾覺得對方的話讓他摸不着頭腦。

“有個alpha在觊觎你，每天想着标記你。你不怕？”

安瀾把被子往身上一拽，“他再怎麽想要标記我，我也沒有性腺啊。除了占有欲，他不是還有保護欲嗎？三生有幸被優質alpha保護啊。”

“那你就沒有一點什麽煩惱的事情？”

“有啊。我的模拟卷子沒做完，可你們偏偏說我明天就能出院了。這意味着我得睡飽了明早起來刷題。”

安瀾非常惆悵地嘆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學生，有什麽能比《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讓他更頭疼。

“你這樣也好。祝你周一好運。”

病房的燈滅了，安瀾側過臉去，反正不論許星然還是肖宸，甚至于顧砺羽，他們都不是壞人，找機會弄明白說清楚就是王道了。

就算說開之後很尴尬，也沒什麽是一頓涮肉解決不了的。

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第二天下午，安瀾的爸媽去辦手續了，姐姐安源在旁邊削着水果看着親弟弟趴在病床的小桌子上刷卷子。

“啧，這麽認真，你是想要考上比我還牛掰的大學嗎？”安源問。

“不行嗎？”安瀾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這時候他手機裏的omega群又開始狂震了。

啧，又有什麽大消息？還是他安瀾在觀山海裏暈倒的事情也上了他們群頭條了？

安瀾點開消息一開，愣住了。

[肖宸離家出走了！還帶了他妹妹一起！]

[啥？為什麽？]

[好像是因為他和他的堂弟，就是讀一中的那個肖楠起了争執，到了飙信息素的地步！]

[兩個a鬧架而已，至于鬧到肖宸離家出走的地步嗎？]

[那還不是因為肖宸現在的媽不是他的親媽！我聽說的消息是肖宸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肖韞！之前在附中讀書，成績倍兒好，因為心髒出了問題所以休學在家調養。像是這種上流名門裏出一個優質alpha不容易，正妻的兒子不行了，才把他這個外面生的孩子帶回家了。]

安瀾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肖宸和肖楠在更衣室裏的對話。

肖楠指責肖宸不知感恩，肖宸卻說他們只是肖韞的心髒培養皿。

或者這裏面的一切，都不是大家八卦讨論的那麽簡單。

[肖宸的爸媽要他去跟肖楠賠禮道歉，肖宸不肯，據說他爸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肖宸如果不去道歉就滾出肖家。然後肖宸就真的拎包走人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肖宸憑本事用信息素鎮壓了那個什麽肖楠，成王敗寇有什麽好道歉的？]

[因為肖楠他們家的顏面比肖宸這個外面來的兒子要金貴呗。]

[草，我們數學課代表也很金貴的好伐！]

[支持數學課代表，虐渣虐完了還要道歉？強者需要為自己強大道歉嗎？]

[不需要！]

[+1不需要！]

[+2不需要！]

……

[+身份證號不需要！]

這就是他們三中一貫的作風，關起門來可以各種說肖宸身為校霸今天踹了張三前天揍了李四，但是外面的人無論誰動了肖宸，就會全校同仇敵忾。

他們的校霸，必須只能欺負別人，怎麽能道歉呢？

安瀾嘆了一口氣，心想着肖宸最近心情可能不大好，那個問題恐怕要晚點問才合适。

只是肖宸他們家的事情，無論真假，都有濃濃的晚間八點檔豪門恩怨狗血劇的味道。

安瀾從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人竟然真的身處這樣的劇情裏。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門，安瀾一擡頭就看到了葉雲還有許星然。

“你們來了！”安瀾放下筆，露出笑臉來。

坐在旁邊削水果的安源一看來了兩個超級大帥哥，立刻把蘋果放身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

病房裏沒有那麽多的椅子，安瀾就攏了攏自己的被子，讓他們倆坐床邊。

于是葉雲坐左邊，許星然坐在右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打量着安瀾。

“昨天送你來醫院的時候，你一身都是汗，叫你也沒反應，吓死人了。才一個晚上，精神頭就起來了，還能刷題了？”葉雲好笑地問。

“這不是……得了特效藥嗎？”

安瀾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有這麽多人在，自己問那個問題還顯得坦蕩，他看向許星然問：“班長，我的特效藥是不是你給我準備的？”

意思就是，裏面提純的信息素是不是屬于你。

許星然垂下了眼，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希望是我嗎？”

果然沒有明确的答案，而是許星然式的反問。

“那個人保護了我，我只是想當面感謝他。”安瀾很鄭重地說。

“是嗎？”許星然的聲音很平和，但是聽在安瀾的耳裏，卻能分辨出一絲落寞。

“許星然。”安瀾忽然開口念了許星然的名字。

他一直稱呼對方“班長”，這還是少有的忽然叫對方的名字。

“嗯？”許星然擡起了眼。

“謝謝你。”安瀾說。

“謝我什麽？”許星然終于笑了。

“那天在ktv是你把我送上救護車的。肖宸和肖楠開始互飙信息素的時候，是你叫我和葉雲馬上離開的。你護着我呢，我知道。”

“誰要我是你的班長。”許星然的唇線彎起漂亮的弧度。

這一次他的笑不是為了給人看的，而是因為他心裏真的高興。

“沒有誰有義務幫我，班長也不例外。班長幫我，我以後就算做不到兩肋插刀也會竭盡全力。”

這話聽着幼稚卻是發自內心。

安瀾很少做什麽承諾，一旦說出口了，那就是君子一諾驷馬難追。

“你已經幫過我了。”許星然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摸了摸安瀾的頭頂。

葉雲咳嗽了一下：“我還在這裏呢。”

安瀾笑了，伸手摸了葉雲的腦袋一下：“你也幫過我，謝謝葉雲。”

“你的‘謝謝’怎麽像是幼兒園的果果？”葉雲好笑地說。

“哈？什麽？”

“你一個，我一個，顧砺羽和肖宸不在，是不是還要給他們留一個？”

葉雲話音落下，安瀾就樂了起來，還真有點那個味道。

“對了，顧砺羽和肖宸呢？聽說昨天他們倆也一起送我來醫院了。”

許星然開口說：“肖宸……跟他家裏鬧翻了。我們學校都傳遍了，估計你很快也會知道。”許星然說，“他和她妹妹昨天離開了肖家。出門的時候拖了行李箱，還被小報記者給拍下來了。這些小報記者最喜歡報道上流alpha家族的豪門狗血恩怨。”

他的聲音很平和，仿佛肖宸離家出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又或者許星然一直了解肖宸家的情況，肖宸現在的選擇在許星然看來并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