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的

單語是在一個溫涼的觸感中醒來的。感覺有東西搭在自己腳邊,還沒睜開眼睛的她一驚,身體下意識的使勁蹬着。卻不曾想那東西非但沒有遠離她,反而抓住了她的腳踝。

單語被驚醒,側目便看見立在床邊微彎腰低着頭的單悅。

此刻大概是下午四點左右,太陽已經開始西下,之前因為午睡而拉下的淺黃窗簾沒能濾進多少陽光。整個房間彌漫着令人心境平和的醉意感。而單悅,她依舊是一身白衣,她的長發垂下,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只有萦繞在她周身的那一份寧和的氣息。

“你,你怎麽在這?”單語潤了下因睡眠而泛起苦澀味道的喉嚨,嘴唇也是幹幹的,但這不影響她先發質人。“還有,你抓着我的腳做什麽?”最後這一句,仔細聽來竟有點害羞的韻味。

單悅依言放開她,無所謂的聳肩坐到床邊。“我不過是想把你的腳移回去,誰知道你那麽淺睡。還有雖然現在是夏天,但你的空調開的太低,下次不許了,對身體不好。”

單語一看,自己的一只腳果然探出了薄被之外。這小時候一直有的壞毛病到現在還是沒改過來。

“…啊哦…”單語傻愣愣的應道,摸了下鼻子很不好意思的縮回被子裏,當然也同時把腳縮了回去。“以後我會注意的。”

話雖如此,但單語還是享受着那種用被子把自己裹着嚴嚴實實的感覺。就好像世界只剩她自己,特別有安全感。

“爸說你老是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看來對我也一樣。”單悅仿佛不經意的說。

單語:“……”我的心聲怎麽會被你發現…

“不要看我了。是你自己的表情暴露了而已。”單悅又說,“剛才你答應的時候嘴角向右撇了一下,明顯是心不在焉。”

這下單語尴尬了,幹笑了兩聲。“這麽多年的習慣怎麽能說改就改呢。”

“什麽時候開始的?”

“啊?”

“我是說這毛病會什麽時候開始的?”

單語想了一下,“大概是十歲開始吧,那年夏天特別熱,那臺小風扇根本不能擋熱。所以爸爸給我裝了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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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悅卻有點不悅的感覺,至少在單語看來是這樣的。讓她有些不明所然。看了她片刻,單悅終于開口了。“我是說,把腳伸出來的壞毛病。這麽大的人了還踢被子?”

單語被她的話噎的說不出話了。你每次都說些不着頭尾的話,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你每次想說什麽?不過說到踢被子……

“不記得了,從我記事時起就經常這樣。”單語老實道。好像有人說過她,只有沒印象了而已。

“都跟你說過那麽多次了,怎麽還是不聽!”單悅緊抿着唇,語氣不善。

“不把腳伸出來我熱嘛~”單語快速的回答,不經大腦的。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單語是驚訝的羞澀的,單悅則是好像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又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單語拉上被子蓋着自己的臉。為什麽她會說出這麽…這麽…撒嬌語氣的話,這根本不像她。單語因悶熱以及心理的原因羞紅了一張臉,只顧想着剛才自己的丢臉,所以她沒有發現單悅那句話的不對勁。

【叮~類人,友情提示不要總讓主人回憶起以前的事。】

單悅收回表情,随後輕笑兩聲。而這在單語耳朵卻被聽成了她在笑自己,更加不肯出來。直到感覺有股力量在拉扯她的被子。力道大到她承受不住。

一張放大的臉完美無缺的呈現在她臉前,與她相同的容顏的臉。單語有些恍惚的看着,無論從那個方向那個角度看,那張臉都會有她的影子。單語不經感嘆,自己與她這個剛相識幾天的姐姐是如此相似。血緣的力量真的很神奇,可以把相隔十幾年或者幾十年的兩顆心緊緊的綁在一起。

單語突然明白了為何那些失散了幾十年的親人相聚時,為何會悲恸的傷心欲絕而又喜極而泣!

“下次別把頭悶被子裏,會嚴重影響呼吸的。”單悅的呼吸就在耳旁,單語聽見她這樣說道。她因低頭而垂下來的發絲掃過她的臉頰,一種奇異的感覺開始彌漫,單語不自在的側了下頭。

“知道了。”她漫聲答應着,“那個,你能不靠那麽近麽?”

“當然。”單悅随勢坐到床沿上,撩了一下頭發,懶洋洋道:“我想休息一會,吃飯時叫我。”

“嗯好。”單語翻身起床,立在床邊看她。

***

傍晚的時候,薛青買了菜回來。單家的菜幾乎都是現買現做的,雖說有冰箱可以保鮮。但薛青固執的認為那樣也不好,所以她一直都保持着這樣的習慣。

薛青剛把那堆紅的藍的黑的塑料帶放好,單語的身影就出現了。她站在薛青後面閑閑的張望着,一雙眼寫滿了探究。

“青姨…”單語拉長語調說。

“有什麽事啊小語?”

“嗯…”單語食指點着唇瓣,眼珠轉了一下。“今晚做什麽吃的?”

薛青轉頭小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了然的笑笑,難得開玩笑道:“說吧,一向不問早午晚餐的吃什麽的單大小姐想做什麽?”

“嘿嘿。”單語一笑,“我就是想學學做飯。”

“怎麽突然想起要學做飯了?”

“就是想學一下。哎呀,青姨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單語搪塞着,她絕對不會告訴薛青,自己是因為單悅。

單悅白色高挑的背影,帥氣利落的動作,她紮起的随身體運動的黑馬尾,她拿調料時那白皙修長的的手指…單語觸目之外,都是她的身影……那一瞬間,單語突然就動了心。

嗯,她也要學做飯。

“好好。難得你想學,青姨當然教你。”薛青也沒想太多,權當她一時興起。中午接到單楚弈的短信說不用她來了,她自然不清楚還有這一插曲。

“你看啊,菜葉要整片洗,因為切好再洗的話有些營養物質會流失。還有啊,切肉時要順着紋理來……”薛青耐心細致的給單語講解了一些常識,而單語也很認真的聽着,時不時點下頭,那模樣嚴肅極了。

“明白了嗎?”

“明白了。”單語點頭,一本正經而又緊張兮兮的握着刀把盯着那塊紋理分明漂亮的五花肉。好像她眼前的不是一塊肉,而是一個危險的炸彈。

薛青噗哧笑了出來,拍了下她的肩膀。“小語,你這麽緊張幹嘛?呵呵,放輕松點。”

“……”單語不說話,依然緊繃着臉。試探性的把手搭在五花肉上,右手的刀跟上,切下一塊歪歪扭扭的肉片下來。

“小語,我是要做紅燒肉。”薛青看不下去了,在她準備切下一塊肉時提醒道。

“嗯?”單語傻傻道。

“你見過紅燒肉是切片的嗎?”薛青哭笑不得道,“切塊啊。”

單語:“……”尴尬,尴尬!

收拾好失敗的心情,單語重新出發,這次倒是切成了肉塊,只是大小有些許不一樣。不過當事人已經很滿意了。單語擦擦額頭冒出來的虛汗。眼亮晶晶信心滿滿的看着薛青。“青姨,接下來還要切什麽?”

薛青遞給她兩個西紅柿,說:“這次切片。按我剛才說的做,刀要斜一點抵住左手手指節處這樣不容易切到手。你可要小心點,這刀可鋒利了。”說話的同時,薛青也把那參差不齊的五花肉塊下鍋,頓時肉香四溢。

單語照做了,竹砧板上響起了緩慢而規律的節奏聲,直到……

“嘶……”單語一聲驚呼,只見她小拇指上迅速滲出鮮紅的血絲,傷口處開始灼燒。單語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傷,用“嬌生慣養”來形容她到也可以。如今看見那切掉了半個指甲蓋的傷口,大腦完全一片空白,單語只是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手帶往水龍頭沖洗時,那冰涼的讓人身心愉快的水流拂過傷口,她才回過神來。

“哎呀真是的,怎麽這麽不小心?”薛青一邊抱怨一邊觀察着,直到她的傷口不再流血才關掉水流。“在這裏等一下,青姨去給你拿藥酒。”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又快速的跑了回來。

“忍住點啊,藥酒塗上去會很刺激傷口,不過這樣好得快。”薛青用綿簽沾了點藥酒,仔細的塗到了周圍,但還是難免有些沾到了傷口處。單語又‘嘶’了一聲,眼淚汪汪的看着薛青。

“青姨…疼…”

“快好了。來,青姨給你吹吹,吹一下就不疼了。”

突然間…單語腦海中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面,有誰也在捧着她擦傷的手,無奈的安慰道:“吹一下就不疼了,不哭。”

單語刷的一下收回手,如同受驚一下,說:“我…我不疼了。”

薛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不好意識也沒說什麽。又把創口貼撕開,準确的包住傷口處。

“好了。”她看了眼單語的傷口,“接下來還是讓我來吧,等傷好了你再慢慢練。”說完薛青不容置疑的把單語推了出來,任憑單語怎麽說都不肯再放她進來。薛青看着竹砧板上那一小塊鮮血,搖搖頭,似乎在遺憾着什麽。

小語果然不善于烹饪,自己的兒子則更不善長了。她的手藝要傳給誰好?

單語被推出來,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客廳裏沒有開電視,此刻顯得有些寂寥。單語在這寂寥的空間裏踱着步,很是煩躁。大腦亂紛紛的,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

這時,她看到了自己虛掩的房門,心想反正也沒事做,不如去看看?

單語輕輕推開門,首先往自己的床看去,見到那裏被整理的整整齊齊,她心裏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麽。

單悅沒有把沙發床放下,只是蜷縮着身子窩在沙發上。她面容恬靜,呼呼平穩,讓單語有些不舍得叫醒她。于是單語在她面前蹲下,想看一會她,這個想法真是傻的可愛。

夕陽雖還沒完全西下,但由于周圍建築的阻擋,房間已經透不進陽光,顯得昏暗了許多。單語的臉也隐沒在那陰影中,唯獨眼神明亮而有神,她似乎也忘了傷口的刺麻感,只安靜的用眼神描繪那張與她過分相似的臉。

薛青的叫喚聲拉回她的思緒,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由蹲下改為了坐在地板上,半個身子也伏在沙發上。她撐起身子,搖了下還在熟睡的單悅。

“醒醒,醒……?”單語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呆了,只見單悅依然閉着眼睛,但雙手卻是環上她的脖子把單語往下拉。她們貼的如此緊,單悅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過了一會單悅才睜開半邊眸子,看到單語瞬間清醒過來,立刻松開了手。她支起身子坐起來,極腰的長發蓋住整個肩頭。她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我以為是小白。”

“啊?”

單悅看着她,露出一點詭異的笑意來,“小白是一條大白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系統小白:【叮~類人你竟然故意抱了主人後又拿我當借口,而且!你竟然把我比作大白狗!】

系統小黑:【叮~類人,你竟然把我比作大黑狗!】

單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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