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回憶
芙蘿被盯的汗毛直豎,她下意識點頭,“記得,當然記得了。”
廢話,她記不得了。
容衍笑起來,他望着她,笑容裏似乎包含了其他的什麽,“那些人罪有應得,對嗎?”
芙蘿回想起那個骨碌碌的人頭,肚子裏頭頓時一陣翻山倒海,吃進去的差點沒吐出來。
“罪有應得!”芙蘿和學舌鹦鹉一樣,說着臉上又是一派的嬌蠻和不講道理,“你為什麽要直接殺了他?”
還沒等容衍開口,她就又滿臉怒氣沖沖,“就應該先割了他的舌頭!要他下去了也做個沒舌頭的鬼,下輩子也不能舔着那條舌頭說三道四!”
這話說又兇橫又嬌蠻,她長相原本就濃豔的犀利,這麽一說,反而還真的有了點兇狠的味道。
容衍這下笑得更開心了,他低頭下來,兩邊肩膀笑的直顫。
芙蘿看着容衍笑,心頭狂跳,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到底是戳中了他的哪個笑點。
“你覺得他說的對嗎?”過了小會,容衍擡頭。
他對芙蘿笑。他長相是很好的,其實他長相很雅致,将他原本淩厲的俊美都柔和了不少。只是在燕地風寒的淬煉下,曾經那股溫軟已經很難尋得了。
現在芙蘿竟然從他的臉上又尋得了當年他的幾分風采。
那笑容看的芙蘿背後從脊椎那兒竄出一股寒意。
容衍的那股瘋還沒過去,芙蘿恨不得抓頭尖叫。
對于他的往事,芙蘿知道一點,她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唐太後鄭皇後那些,她是沒辦法了。
她知道容衍生母慘死,所以她也從來不做戳人痛處的事,甚至也不在容衍面前提及他生母的一絲半點。
誰知現在容衍主動提起來,而且她感覺自己被他架在了火上烤。
芙蘿要哭了。
“你覺得呢?”芙蘿急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下來了,她不答反問,“當年我都還沒出生,也不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我知道,你很好。那幾年裏,我真的很開心。”
容衍眼角急速的積堆了鮮明的胭色,那胭色從眼尾一路暈染到了眼下,冶麗而凄厲。
他垂首望着她,芙蘿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她就在他的跟前,看了他兩眼,又望向了別處。
容衍只要低頭下來,就能看見她白皙的額頭,還有微鼓的面頰。
幹淨又魅惑,妩媚而又清麗。
陌生而熟悉的一切,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他不可自抑的輕喘起來,喉結滾動着。
守在一旁的黃孟察覺到容衍的變化,做了個手勢領着裏頭的宮女內侍全都出去了。
臨走還頗為贊賞佩服的看了芙蘿一眼。
芙蘿被黃孟那一眼看的火燒屁股,恨不得爬起來就往外面跑,逃得遠遠的,就算容衍臉上漂亮出了一朵花,她也堅決不會在這兒留着。
她原本以為容衍只是被當年的事打擊到了,在邊關磨砺了這麽些年,抓住了機會,要上演王者歸來。
可是現在的表現,瞧着不對勁啊!
芙蘿聽着他輕微的喘息,忍不住腦子有點懵。
容衍望着她,他換了淡青色的衣袍,黝黑的眼裏浮上了別樣複雜的神色,分辨不清這裏頭到底有什麽。
他擡起手來。
手掌上的血早已經洗幹淨了,可以聞到上面澡豆的香味。
他的手修長而清瘦,骨節分明,可見上微凸的青筋。
和芙蘿見過的那些大家子弟養尊處優的手完全不同,充斥着陽剛的意味,不給她半分錯辨的機會。
那是一雙有力的男人的手。
芙蘿看到那雙手過來,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側殿裏頭現如今只有他們兩個人,其他的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芙蘿見着那雙手探來,腦子裏緊繃到尖叫。
在那只手将要觸碰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往後一仰,動作輕微,卻恰到好處的避開了他的觸碰。
容衍的手僵在那裏,芙蘿見狀恨不得抓頭發再尖叫幾聲。
現在湊上去還來得及嗎!
還沒等她動作,又聽容衍笑了一聲,他望着她,一改方才的樣子,眸光內斂,裏頭沉沉的,也瞧不出情緒。
“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
芙蘿搖搖頭,“不多,但是聽娘說,是個好人,脾氣好,也從來不和紅臉,平素裏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芙蘿這話半真半假,臨海大長公主對往事說的不多,她這話一半是自家親娘偶爾感嘆的,另外一點是她根據他曾經時候的表現胡謅。
“沒有了?”容衍等了下,沒有聽到她再說,問了一句。
芙蘿點點頭,“沒了。娘說的也不多,所以我不知道的也少。”
兩人之間又安靜了下來。
殿內安靜的讓她害怕,容衍的手臂擡了起來,将她圈在自己懷裏。雙臂将她壓在手臂內。
容衍的懷抱并不緊,甚至還可以算得上是寬松,芙蘿軀體稍有點僵硬,但很快就柔軟下來。
過了小會,容衍漸漸的收攏雙臂,将她慢慢的收到自己的手臂間,頭也放在她的肩膀上。
容衍身形勻稱,并不是武夫的魁梧,當他頭顱壓下來的時候,芙蘿還是差點沒扛住。
懷裏的軀體柔軟而馨香,陌生而熟悉的感覺讓他閉上了眼。
芙蘿幹脆直接抱住他的腰,反正一下換一下,誰也不吃虧。
過了好會,她都以為自己要睡着的時候,容衍在她的肩膀上開口,“今日之事,你不準傳出去。”
芙蘿仗着他看不見,翻了個白眼,“殿下今日發生什麽事呀?”
容衍聽了之後,沒有說話,但是芙蘿覺得被他壓住的那邊肩膀又沉了些。
他吃了什麽啊,那麽沉!
芙蘿頓時有些想要把他從自己身上掀起來,可是不敢。
她不知道容衍的瘋狂勁頭過去沒有,只能坐在那裏,讓他就那麽抱着。
他靠在她的身上,溫暖馨香,甜美的讓人心醉。當初曾經他很像就像現在這般,将她占住,哪裏都不準她去,誰都不準她看。
幾年前,當他還是宮城裏不受帝後重視,甚至被嫡母百般刁難的皇長子的時候。他就想這般将她牢牢占住。
她能去的只有他這裏,她能看的也只有他一人。
每逢看見容征對她百般糾纏的時候,這種念頭就越發強烈。
這念想掩埋在皇長子溫和的表面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強迫他的未婚妻去做什麽,他小心的将自己的念頭強按在心底,仍由它和嫉妒一同滋長。
他知道自己懷裏的這個是個絕情的人,長情與她無關。她向往的是自由自在,他只是她短暫停留的枝頭,待到厭倦之後,就展翅飛去。
曾經他想要用真心去換,卻得到的永遠都是模拟兩可。
容衍雙臂将她圈緊,突然加重的力量讓芙蘿倒吸了口氣。
她毫無防備之下,就被他圈得死死的,驟然加上的力量讓她吓得一口氣直接憋在了嗓子眼裏。
仍由他這麽抱了好會,終于是把她給放開了。
“你弟弟倒是挺厲害的。”他松開她,卻依然沒有讓她離開自己跟前,“他撞上的,正好是遞送軍報的信使。”
容衍說着笑了兩聲,“多年不見,當年喜歡闖小禍的,到了現在倒是會闖大禍,若不是他摔了,即使讓開路。較真起來,他腦袋還能不能在他的脖子上長着都難說。”
芙蘿一下心就吊起來,“是他的錯,他該受罰。”
她的說辭有點出乎容衍的意料,芙蘿對于這個弟弟算是護短,現在倒是舍得。
“受罰?你可想好了?”容衍故意問道。
芙蘿握緊了手,“長這麽大了,也應該懂事了,家裏給他兜一時,還能兜一輩子?”
容衍笑了笑,他站起來,“你回去吧。在這裏留了這麽久,再留下去的話,姑母就要着急了。”
他不着急,這幾年他都已經走了過年。既然他不死,站在了這裏,那麽他就不急。
芙蘿聽到這話頓時幾個激靈,她經過上次他,不再在他面前講究什麽客套。
和現在的容衍講客套那是給自己設套,芙蘿立刻往他屈了屈膝,腳下生風的往外面去了。
容衍站在那裏看着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
芙蘿火燒火燎的坐車出了宮,等到過了宮門,她終于才有自己還活着的質感。壓着的那些毛骨悚然一路爆發,汗毛倒豎,就算穿的再厚也壓不住。
到了公主府,芙蘿直接去找臨海大長公主。
“爹他醒了沒?”
“估計閻王爺那裏喝茶呢。”臨海大長公主提起郭忠就沒好話。
“摔一下就摔成那樣,到現在還在挺在那裏,可能閻王爺要留他去做女婿吧。”
郭忠和臨海大長公主各過各的,國公府小妾不少。夫妻兩個只比陌生人好那麽一星半點。
“那娘就去找人通氣,我說的那事恐怕是耽誤不得了。”
芙蘿扶着臨海大長公主,“必須快點辦,好事得趕早,否則的話就失卻了良機。”
“就說燕王生母原本就是先帝原配,應當追封皇後。”
說着,女官過來禀告,“公主,國公府的那幾位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呀呀呀呀感謝在2020-03-13 21:01:39~2020-03-14 21:00: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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