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中午有飯局,邵煜銘約了幾位加盟商談合作,地點安排在集團會所。

萱秘書在拿到請客名單後就知道這頓飯是專門為邵栗晖準備的,不用邵煜銘親自吩咐,萱秘書提前把事情安排好,她轉告贏川,再讓贏川轉告邵栗晖的助理,今天的飯局必須參加,哪也不能去。

A座後方有花園,花園裏建有一棟三層別墅,有關室內的娛樂設施應有盡有,邵煜銘平常會帶人來吃飯、打牌、談生意或者是看球賽。

開餐時間定在十一點半,要請的客人陸陸續續都到齊了。

雖說是邵煜銘請客,但來的客人對他都畢恭畢敬,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直到邵栗晖出現,大家才明白怎麽回事。

看來邵煜銘真的有心扶持這個阿鬥堂弟,還真就把十裏河那塊新地的項目交給邵栗晖管理。

來的幾位客人都是做實體業的老板,還有幾位世界品牌經銷商,邵煜銘把這些業界大拿一一介紹給邵栗晖認識,看着他們互相交換了名片。

馬上是午休時間,贏川被指派到會所提前做準備,拿一些資料和酒水。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邵煜銘的小把戲,卻也無所謂,就算萱秘書沒有通知他,他也會主動留下來。

開餐時間一到,邵煜銘便領着客人走進會所,後面跟着邵栗晖。

在見到贏川的剎那,邵煜銘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随即慢慢笑開,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他先讓客人進去,自己偏要欠欠的對站在門口的贏川說句:“等會進來倒酒。”

毫無意外,贏川給他怼了,“我不是服務生。”

“.....”邵煜銘左右瞧兩眼,幸虧沒人聽見,反而有點怕人跟進去,指着贏川的腳下用命令的口氣說,“那就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裏。”

“好的。”贏川忽然間笑了,眼瞳像仙人的洞窯,裏面璀璨的閃着光,這種扇惑人心的感覺真叫人亢奮。

邵煜銘被他的笑顏閃的精神恍惚兩秒,倍感可惜地想:情商高點兒就完美了。

同時也舍不得讓贏川幹巴巴當門神,于是邵煜銘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區,“去那坐着吧,有事叫你。”

美人不懂情趣不要緊,作為紳士不能不體貼。

贏川很乖,在老板和客人用餐期間,他就捧着一本書坐在沙發上默默閱讀。

書很薄,他看的又快,沒一會兒就看完了。他把書放在一旁,支頤展顏盯着包間門口。

裏面時不時傳出一陣大老爺們的笑聲,他感到無聊,開始想象邵氏兄弟被六七個四十歲往上頭發稀疏的男人包圍着把盞同歡的情景,邵煜銘在這種場合肯定游刃有餘,就不知道邵栗晖表現的怎麽樣,有血脈壓制的哥哥監督,那家夥說錯一個字可能都會吓到手抖。

恰在此時,包廂的門被打開了。

邵栗晖從裏面走出來,皺着眉,弓着腰,捂着胃,踉踉跄跄地奔着洗手間的方向,雙腿發飄的樣子像是喝多了。

贏川思忖兩秒,站起身跟過去。

洗手間的門是半開着的,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邵栗晖背部對着門像一袋面粉似的癱坐在地,兩只手抱住馬桶“嘔嘔嘔”地正要死要活的嘔吐。

贏川見慣了齊天喝醉時的樣子,一番對比後,他覺得邵栗晖不像是喝多導致嘔吐,而是因為身體不适。

他幾乎沒發出一點動靜地走到邵栗晖身後,略一歪頭,近距離打量着邵栗晖。

邵栗晖“嘔”個不停,又吐不出什麽來。

片刻,贏川把醒酒藥拿出來,彎腰遞給邵栗晖,“吃了。”

“唔..”邵栗晖莫名其妙的擡頭,一副垂死掙紮的狼狽相。

從上方中式吸頂燈投下來的光暈,為贏川臉部輪廓鍍了一層恍惚而隐約的光膜,邵栗晖使勁睜大眼睛,好半天才認出來是誰,一下子就想到高爾夫球場被哥哥訓話的場景,嗔怪似的說:“你要幹嘛..”

“吃藥。”贏川的聲音有點冷,表情也稱不上暖心,“真夠臭的。”

“啥?”邵栗晖難受的臉色跟襯衫一樣白煞煞的,冷汗導致略長的頭發貼着面頰,就像淋過一場大雨的小狗,“哎呦..難受。”

贏川目光鄙夷:“不能喝就別喝。”

邵栗晖古裏古怪的瞅他一眼,嘀咕道:“你懂個球。”

贏川轉過身,在洗手臺找到一個裝漱口水的杯子,空出來接半杯自來水給邵栗晖,有點粗魯地扒拉一下對方的肩膀,“吃藥。”

邵栗晖慢騰騰的接過水杯,真的用自來水把醒酒藥送進肚子裏了。

喝完才覺得不對勁,砸吧砸吧嘴,氣憤得嘴唇病态扭曲着:“你特麽給我..喔..喝的啥?”

話音剛落,邵栗晖只覺腦袋被一股邪風吹歪,天靈蓋嗡嗡作響。他張嘴巴呆愣住,甚至忘記喊疼,迷迷糊糊的不敢相信自己被除了他哥以外的人打了。

就在上一秒,贏川一巴掌扇了他的腦袋。

贏川打完他還很嫌棄,抽出濕紙巾擦手,露出冰水般的微笑,那是在欣賞別人痛苦時特有的,“你在跟誰他媽他媽的。”

邵栗晖捂着後腦勺回頭,仰着脖子迷惘地看着贏川,整個人都不好了。想張嘴罵人,發現舌頭打卷嘴發瓢,想站起來打人,奈何雙腿打顫胃痙攣。

贏川扔掉濕巾,眼底閃過一抹嘲弄,又來到邵栗晖身後,俯身拉住男人的胳膊,面無表情道:“能不能站起來。”

邵栗晖喝酒沒喝多,反倒被贏川一巴掌打暈了,雙眼朦胧臉煞白,腦袋空空什麽也想不出來,剛擡起來的屁股又啪叽坐在大理石地面,帶着哭腔低吟:“不能,不..”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贏川挨着腿邊的拳頭松了緊,緊了又松。

“哎呦..唔嘔..”邵栗晖是真難受,吃了藥也沒起太大作用,臉對着馬桶不是好聲的呻/吟。

贏川去扶他的胳膊,手中加重力道,可算是把人提起來。

邵栗晖勉強站起來,剛往後退一步,腿一軟差點又坐地上,他趕緊抱住贏川的肩膀,将眼前的男人當做支撐架,一手摟住贏川的脖子,另一只手拽住贏川的襯衣,好似生病的無尾熊,嘴裏難受的直哼哼。

“滾下去。”

“喔..別,別動..”

“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贏川的語氣實在不像開玩笑,甚至有點迫不及待、蠢蠢欲動的意味。

邵栗晖暈乎乎的搖頭,整張臉蹭着贏川的肩膀,“不,不吐..呃別打,哪天..單挑。”

突然,贏川捏住了邵栗晖的下巴,強迫對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眸,他細細地端詳邵栗晖的五官,冷然一笑:“就你這孬樣,竟然能排在我前面?”

“啊..什麽..”邵栗晖渾渾噩噩的聽不明白。

贏川厭惡的皺眉,就在他考慮要不要一拳把人徹底打暈時,身後出現腳步聲。

邵煜銘來了。

不知道是聽着聲,還是聞着味來的。

他一進來,打眼就看見自己的弟弟像八爪魚一樣抱着自己的助理,不由得一怔。

贏川緩緩偏頭,與邵煜銘對上視線,一秒不到的工夫,贏川遁去瞳孔深處使人為之顫栗的刀刃般的戾氣。

“幹嘛呢!”邵煜銘神色非常肅然,“邵栗晖。”

邵栗晖一哆嗦,難受的嗚咽,想叫哥都叫不出來。

邵煜銘毫不掩飾怒氣,兩步走近贏川和邵栗晖,冷臉揪住邵栗晖的後衣領将兩人分開,呵斥道:“才喝幾杯就這慫樣。”掃一眼邵栗晖佝偻着的雙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收了你的羅圈腿,站直了!”

“唔唔..”邵栗晖捂着臉,好像哭了。

贏川理了理身上熨得有棱有角的襯衣,重新戴好眼鏡,加入談話中:“邵總,副總經理剛剛吐了。”

聞言,邵煜銘擡眸看向贏川,猛地收緊眉頭,眼神多少有些犀利和質疑,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溜溜的意思,他盯着贏川瞧幾眼,又偏頭看弟弟,邵栗晖一副病恹恹的樣子不像裝的,他臉色緩和不少,開口問:“怎麽了?”

邵栗晖呼吸似乎比剛剛順暢一點:“胃不舒服..”

“不舒服怎麽不早說?”

“呃..”邵栗晖抽泣,“哥,我不想讓你失望。”

邵煜銘又氣又心疼,恨不得給他一個大耳刮子,“你是不是以為跟那些人喝兩杯酒我就會對你刮目相看?你難道不懂我為什麽叫他們來嗎?你是我邵煜銘的弟弟,你不想喝誰敢逼你,我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目的不是讓你拼酒,他們以後都是為你幹活的,你能不能懂點事。”

“我錯了..”

“錯什麽錯,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吃點藥,躺一會兒就好了。”

邵煜銘根本不采納邵栗晖的建議,拎雞仔似的把人提溜出洗手間。

贏川默默地跟在後面,看見邵煜銘吩咐安保把邵栗晖擡上車,然後跟護送的人囑咐幾句。

車子拐了一個彎消失,邵煜銘轉過身往回走。

他和贏川在會所門口碰面,兩人試探性的互相打量彼此。

贏川低頭看眼腕表,擡眸說:“邵總,午休時間到了。”

邵煜銘面無表情地徑直往前走,與贏川擦肩時丢下一句:“趕緊走。”

--

下午一點多,客人陸續離開。

邵煜銘留在別墅的休息室,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萱秘書進來送醒酒藥和熱飲,又命人端來水果。

邵煜銘閉眼揉眉心,嗓音有點沙啞地問:“栗晖怎麽樣了。”

萱秘書把熱茶放在離他最近的位置,回道:“醫生說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嗯。”邵煜銘繼續揉着眉心,“助理的事有結果了嗎?”

“已經在物色,”萱秘書慎之又慎的回答,“沃頓人力資源的HR推薦幾位人選,我會根據您的時間安排面試。”

邵煜銘呼出一口氣,聲音有點犯懶了,“你先看,過了你這關在往我這兒領。”

“好的。”

萱秘書垂眸,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口:“邵總,贏川怎麽安排。”

邵煜銘像是被觸動了敏感的神經,微微撩起眼皮,用那種難以捉摸的眼神瞥向萱秘書,漫不經心還帶點嘲諷的語氣說:“這麽簡單的事,你問我?”

萱秘書被他搞得頭皮發緊,心跳加快兩拍,趕忙起身溜之大吉,可不敢再提贏川這兩個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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