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鳥鳴聲悄然杳去, 冬天姍姍而來了。
七星俱樂部正式成立,訓練場地敲定, 就在金港附近。
初冬在國內有一場賽事, 規模不大不小,由市級摩聯舉辦,誠邀二十家俱樂部和品牌商參賽。這種規模的比賽屬于過關卡,比賽成績直接影響明年是否有資格參加世界錦标賽。
經過贏川堅持不懈的努力, 花費了大量的話費以及滿足別人的好奇心而抛頭露面, 他終于為七星挖來幾名優秀的賽摩手,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兄弟裏玩的最好的二哥沒有回複俱樂部的邀請, 一直沒什麽音信。
距離比賽還有兩周, 參賽選手已經開始約隊訓練, 包括贏川在內。
他想, 二哥應該是不會來了。
這天中午, 參加訓練的幾個隊友坐在一起吃午飯, 快要吃完的時候,蕭捷突然來了。
不單是人來了, 還帶來兩盒贏川愛吃的糕點, 為俱樂部的員工和賽摩手采購十幾箱飲料。
除了這些,蕭捷還有一條消息送給贏川, 他來到贏川身後, 俯身向下,貼近對方的耳畔說:“你二哥昨晚給我打電話了。”
“唔..”贏川還在吃飯, 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
大哥語氣安慰:“他在考公, 不方便參加比賽, 他讓我帶話給你, 希望你體諒他。”
贏川往嘴裏塞一口飯, 臉頰鼓起來,像一只生氣的小松鼠,“好吧,早有預料。”
蕭捷輕拍兩下他的肩膀,退開了。
下午有兩場訓練賽,七星俱樂部的訓練時間只有四個小時,晚上的賽道要空出來給其他俱樂部使用。
進入更衣室換衣服前,贏川打電話給林正義,交代對方早點去舊貨市場,可以幫三嫂做些體力活。
林正義快活地答應着。
贏川又說:“今天我早點回家,收攤以後你不要亂跑哦,記得買菜遛狗,晚上一起做飯。”
“嗯呢,”林正義笑着道:“放心吧小川,你說的話我都記着呢,我寫在本子上啦。”
“四哥,注意安全。”
贏川挂了電話,低頭看一眼手機定位,他害怕林正義走丢,特意買一款電子手表戴在對方的手腕上。
他說不能摘掉,林正義就不會,睡覺都帶着。
賽事逼近令他早出晚歸,每天都是林正義負責早飯和晚飯,下午還要去潘家園賣二手書。
他快把林正義培養成自己的專屬保姆了,雖然林正義喜歡跟他在一起,但每次吃林正義做的飯他心裏既暖又慚愧,覺得酸酸甜甜的,好像自己欺負了小朋友。
--
今天的林正義依舊實行三點一線的作息規律。
出攤,擺攤,回家做飯。
先去菜市場買菜,拎着鮮活的鲫魚和大蝦回小區,然後接大黃小黃回家。
可是林正義在小區裏溜兩圈都沒找到小狗,猜想可能是天氣漸冷,大黃小黃提前回家坐門口等着了。
于是他拎着兩兜菜,興沖沖地往回跑。
跑到單元門口,一個不注意差點撞到人。
那人原本在門口躊躇着,好像不太确定自己有沒有走錯路,一回頭,就見林正義猛沖過來。
“對不起!”林正義趕忙鞠躬道歉。
他手裏的鲫魚是活的,袋子裏面還有水,剛才不小心碰到那人的外套上。
“沒關系。”
這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林正義挺直腰板,睜大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
他心智還小,評價不出一個人的長相到底有多好看,只覺得眼前這個衣着考究的男人有種特別高貴的氣質,站着不動,也能壓人一頭。
“請問這裏是五單元嗎?”男人開口了,聲音自帶氣泡似的性感,“門外沒有标注,我是數到五過來的。”
林正義熱心腸地不停點頭:“是啊是啊,您沒有找錯,上個月外牆裝修,好多東西都不見了,以前有一個大大的五單元。”
男人看他的眼神變得些許微妙,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可能是覺得他說話方式很特別。
林正義被看的不好意思,謙卑地低下頭,說句:“我..我上樓了。”
“謝謝你。”男人道謝,讓開位置讓他過去,随即也跟在後面往樓上走。
走到三樓的時候,林正義心想,這人怎麽還不進去?
走到五樓的時候,他又想,這回總該進去了吧。
走到六樓,他發現大黃小黃在門口趴着睡覺,他先是開心,随後用餘光瞄到身後,發現男人跟上來了。
難道是對門的人?
不對啊,鄰居是大爺大媽,被兒女接到國外去旅行,走時候特意把鑰匙交給林正義保管,讓他幫忙澆花。
那個男人越來越近,大黃小黃也警惕地站起來,低頭嗅了嗅地面。
林正義倏地回過頭,對上男人那漫不經心的眼神,有點緊張地問:“叔叔,你找誰呀?”
男人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叫我什麽?”
林正義想了想改口道:“那我應該叫你哥哥?”
“你幾歲?”
“二十六。”
“那應該叫哥,”對方點點頭,視線掠過林正義的臉,慢慢向下移,目光落在兩條小黃狗身上,眼底顯出一絲驚奇,“小夥子,你後面是601嗎?”
林正義說:“是啊。”
不知道是不是林正義的錯覺,當他說完這句話,對面的男人表情變了,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審視而充滿敵意。
“贏川住在這裏?”男人接着問。
林正義眼睛一亮:“你找小川?”
“他在嗎?”
“他還沒回來呢,”林正義拎起手裏的菜晃了晃,“我要給他做飯了。”
對方上前一步,根本不怕大黃小黃低吼的警告,帶着壓迫感的眼神直逼林正義,沉聲道:“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小川的哥哥。”林正義不甚明白地眨眨眼。
“只是哥哥?”
“對啊,你呢?你又是誰?”
男人笑起來:“我是贏川的好朋友,我叫邵煜銘。”
林正義感嘆男人變臉的速度,剛剛還不是好眼神的看他,現在一秒變成暖心大哥哥。
他覺得應該回禮,于是叫一聲:“邵哥哥好。”
--
贏川六點到家,在門口就發現了異樣。
屋裏有人在說話,平時林正義玩游戲不是這種聲音,玩的不好會郁悶,很少發出笑聲。
正想着呢,隔着防盜門裏面又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林正義分明是在跟別人聊天。
排除大哥和老五的可能,贏川暫時想不到其他人,他警惕地眯起眼眸,摸出鑰匙插進鑰匙孔,轉動兩下把門打開了。
一股炖魚的香味撲鼻而來,客廳裏飄着薄薄的蒸汽,大黃小黃蹲在廚房門口,背部挺直,嚴謹的模樣似乎在監視着誰,就算見到贏川回來,也是象征式的搖搖尾巴。
這讓贏川更加肯定,家裏來了陌生人。
廚房裏傳出抽油煙機的嗡嗡聲,鐵鍋榨油的滋滋聲,還有林正義愈發清晰的笑聲,贏川還聽到一句“我最拿手啦”,這是四哥在顯擺自己的廚藝。
挨着廚房旁邊的空地用來放桌子,上面已經擺着炒好的幾道菜,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贏川脫了鞋和外衣,挂衣服的時候,發現玄關衣架上多了一件長款棕色的呢絨外套,他拾起一只袖子,湊近點輕聞一下,臉色立即變沉,他看四下無人,便擺出問題少年的臭臉,一把丢開那只袖子,還嫌棄地撇撇嘴。
憤怒和不解的矛盾感萦繞在心跡,憤怒是因為邵煜銘的不請自來,不解是自己竟然如此熟悉邵煜銘的味道。
就在幾天前的晚上,他靠在邵煜銘的肩頭,鼻尖嗅到的就是這種清淡的香味,是很自然的一種香,不是香水的味道。
當時的他在說着有關父母的往事,聞着那股味道,心裏莫名的有安全感,雖然這種怪異的感覺只在心間停留了那麽一小會兒,但已經讓他的靈魂在心曠神怡的安寧中沉醉。
他跟這個男人才認識幾天,心裏多少有些不甘。
廚房的抽油煙機被關閉,屋子裏一下安靜許多。
林正義透亮的聲音傳出來:“第五道菜結束!邵哥哥你找位子坐,小川應該快回來了,他見到你一定很開心。”
有什麽好開心的?
贏川在心裏反駁,痛罵邵煜銘一頓,這個老流氓到底說了什麽能讓四哥放下所有戒備。
他不進廚房,站在客廳,雙臂交疊放在胸前,眯着眼眸盯住廚房的玻璃門,隐約看見有黑影在裏面晃。
下一刻,門被人從裏面拉開,林正義端盤菜率先走出來,後面緊跟一個男人。
“呀!小川,你回來了!”林正義把菜放在餐桌中間,然後側過身體用手比畫,“你的好朋友,他想你,過來看你了。”
贏川對着四哥微微一笑,轉而擡眸,去看另一個男人,已經面露愠色。
對方與他的目光相碰,沒有絲毫的尴尬和拘謹,反而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對他敞開懷抱,用一種想讓他掴一耳光的語氣說:
“贏川,歡迎回家。”
贏川從鼻子裏發出冷哼:“邵煜銘,你出門怎麽不帶臉呢?”
邵煜銘笑得無所謂:“朋友一場,幹嘛把話說的這麽難聽,我也想問問你,回到家能不能吃點糖,讓自己的嘴甜一點。”
贏川不自覺地攥緊拳頭,心裏那股邪火燒的越來越旺。
這個男人為什麽總喜歡在他的雷區蹦迪呢?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邵煜銘面前,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四哥單純,你不要什麽話都說。”
“四哥?”邵煜銘的臉向前湊,故意貼近他,“我怎麽沒聽老秦說過,你有那麽多哥哥。”
只要兩人一靠近,邵煜銘就心猿意馬,忍不住的想碰碰贏川,哪怕就是摸一下頭發。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還沒來得及實施,贏川就突然揪住邵煜銘的衣領,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大力氣,像是單手就把人拎起來怼在後面的牆上。
此舉讓邵煜銘又疼又驚,再次領教了贏川性格中善變和驚人的一面。不止如此,還吓到了林正義。
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林正義想不到贏川會發飙,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贏川,你這是幹什麽?”邵煜銘忍着背部的不适,維持穩重的形象,還帶點挑釁的意味沖贏川挑了挑眉。
贏川向前逼近,頭稍稍低垂,嘴唇移到男人的耳邊,眸中迸發出冰冷銳利的寒光,幾乎是私語般地說:“誰讓你來的,嗯?誰允許你來的?”
邵煜銘的心莫名地靜下來,他把手敷在贏川的手背上,感受着不同尋常的溫度,緊繃的臉輕微舒展,那是笑的模樣:“沒想那麽多,想見你,就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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