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彼此敲打

王妃甄汝年近四十,因着保養得宜,瞧着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皮膚細膩緊致,白皙有光澤,配上那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就算瞪人都自有一番風情。

蕭钰看着,覺得自己這身子真是會長,完美繼承了王爺和王妃的優點,可為啥這麽好的孩子就爹不疼娘不愛呢?

她垂下眸子,錯開視線,不與王妃對視,沉默片刻才說:“蕭铨雖是庶出,但占着個‘長’字,守靈也合适,總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倒顯得我們母子容不下人,母親說是嗎?”

王妃蹙了蹙眉:“就算如此,到底你才最該守在那裏。”

聽着她毫不猶豫的話,蕭钰驀地擡起眼,清冷冷的注視着王妃,看的王妃心裏一緊,她什麽時候有這麽銳利的眼神了?

在王妃驚疑不定的時候,蕭钰忽然微微一笑,滿室的燈火都亮了亮,“母親,八皇子是先帝和父親親自定下的儲君,将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我提前和他打好關系,摸清底細,對我們攝政王府百利而無一害不是嗎?”

“話雖如此——”

“母親。”

蕭钰起身打斷了王妃的話,在她不滿的視線**手道:“我是世子,是未來的攝政王,若是事事都需我親力親為,那我如何禦下?何況,父親已死,泉下有知的話,也不會怪罪我,他必然知道該如何權衡利弊。”

王妃一拍桌子,柳眉倒豎,伸手指着她呵斥:“大膽!你父親剛走,你便這般頂撞我?你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給我跪下!”

外間的紅袖和綠招聽到裏面的動靜,對視一眼,都有些心焦,綠招更加沉穩些,她對着紅袖搖了搖頭,讓她稍安勿躁。

紅袖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周圍守着的幾個人,見她們一副淡定自若,仿佛沒聽見的模樣,心裏更氣。

一幫子狐假虎威的東西!

蕭钰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一撩袍擺跪了下去,麻衣在動作間繃出了褶皺,包裹着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

王妃瞧着她這瘦弱的模樣,心裏越發的不滿,“為人兒女,最起碼的孝道你都忘了嗎?還敢頂嘴,別以為你爹不在了就沒人能治得了你,蕭钰,我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永遠是你的母親!你就得聽我的!”

她沒控制住拍了下小桌,吓得趴在她懷裏的蕭欽一撇嘴哭了起來,“母親……母親你為什麽要罵哥哥?嗚嗚嗚——你別生氣了,讓哥哥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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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冷着臉不為所動,手卻輕輕的拍着他的背,“欽兒乖,你哥哥做錯了事情,母親這是在教育他,讓他記住以後別再犯。”

蕭钰簡直要被她的無恥氣笑了,她掃了一眼哭的抽抽搭搭的蕭欽,扯了扯嘴角:“母親,你吓到欽兒了,還不哄哄他?兒子是不孝,今天惹了母親不快,回去後自會反思,不過母親——”

她直勾勾的盯着王妃的眼睛,眼裏湧動着瘋狂和野心,“你今日在這裏罰了我,明天就會傳遍大街小巷,說王妃容不得庶子出頭,拿捏嫡子,欲讓其棄未來的君上于不顧,屆時,你猜猜百姓們會怎麽想,文武百官又會怎麽想?”

“攝政王府正是風雨飄搖之際,若再傳出些流言蜚語,不知道這後果,母親承不承擔的起?”

說完,蕭钰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口的跪在那兒不說話了。

一開始王妃的臉色還是黑沉的,結果被蕭钰一句一句問的越來越白,到最後她咬了咬牙,發現蕭钰竟然是在威脅她,怒不可遏的同時又無法反駁。

蕭钰說的句句在理,若是真的傳出去那些話,她少不得落個為母不慈,氣量狹小的名聲,再進一步,那就是藐視皇權!

而她一個深閨婦人,即使有娘家撐腰,又如何能保全烈油中的攝政王府?

咯吱咯吱咬了半天牙,王妃還是不得已妥協了,沉聲道:“你起來吧。”

蕭钰落落大方的起身,“母親可還有何吩咐?若是沒有,兒子先行告退,八皇子那邊離不得人。”

王妃哼了一聲,斜眼睨着她:“好,很好,果然是長大了,出去!”

對她的不待見蕭钰習以為常,作揖後就出去了,紅袖和綠招見了,眼裏難掩興奮之色。

蕭钰站定,伸展開雙臂,紅袖立刻把大氅給她披上,綠招掀簾,三人怎麽來的又怎麽走。

屋子裏王妃聽着開門關門的聲音,猛地一揮手,把小幾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

外間的丫鬟們忙進來跪了一地,頭也不敢擡的喊着:“王妃息怒!”

王妃氣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定,咬牙切齒道:“好一個蕭钰!”

蕭欽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出聲了,默默的從王妃的懷裏出去,坐在一邊發呆,他不明白為什麽母親就是不喜歡哥哥,每次對哥哥都沒有好臉色,明明哥哥很好啊。

可惜他年紀太小,不懂有些仇和恨,是從一出生就注定的。

……

出了王妃的院子,紅袖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此時雪勢漸小,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綠招擔憂的問蕭钰:“世子,你今日這般頂撞威脅王妃,她會不會之後給你使絆子啊?她畢竟還是你的母親,要是真的拿孝道壓你,你也沒法反抗。”

蕭钰輕笑一聲:“沒有不能反抗的事,人活着遇到難處、壓迫,若是不敢反抗,不能反抗,那與行屍走肉何異?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我就算事事恭順也不會讨得半分好,既如此,別委屈了自己才是正道。”

“可——”

“好了。”

蕭钰擡了擡手,“八皇子不知道吃飯沒有,回去看看,沒吃的話我就和他一起吃。”

紅袖拉了綠招一下,綠招讪讪的閉上嘴,“是。”

八皇子此刻在蕭钰的院子裏,看着白練和青衣一盤盤的往桌子上擺菜,心裏驚嘆,原來人一頓是要吃這麽多菜的嗎?攝政王府這麽有錢嗎?

他想起自己當年和母妃生活在冷宮裏,一日三餐都是寡淡的湯湯水水,不由得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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