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喝就喝

屋子裏只剩下蕭钰和君容,蕭钰站在床邊看了會兒,君容皺着眉一個勁的搖頭,嘴裏又開始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

“這是夢魇住了?”

蕭钰在臉盆裏洗了洗帕子,擰幹後拿過來敷在君容的額頭上,她順勢在床邊坐下,仔細整理帕子的時候,君容忽然睜開了眼睛。

蕭钰:“殿下?”

君容眼睛怔怔的,眸光渙散,似乎還沒醒神,他眼珠不錯的盯着蕭钰看,喃喃道:“娘……”

蕭钰:“???”

今天是個好日子,喜提乖大兒一個!

她挑挑眉,懶洋洋的靠在床邊,正準備收回手,君容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那力氣大的簡直不像個病人。

“別走!”

他聲音小的時候蕭钰沒注意,喊出一嗓子她才發現,君容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我不走,你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君容握着她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臉邊蹭了蹭,不說話,眼睛又閉上了。

依賴的姿态顯露無疑。

人生病的時候總會比尋常脆弱很多,心裏的傷痛和肉體的傷痛疊加在一起,鐵打的人也扛不住,何況是這麽個小孩子?

蕭钰無奈又堅定的抽回自己的手,君容惶然的睜開眼,濕漉漉的看着她:“別走……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蕭钰蹲下身來,直視着他,溫聲勸道:“我不走,我去給你倒水,你嗓子都啞了,喝點水會好受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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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容抿緊唇瓣,還是很不情願,但他沒再執拗的抓着蕭钰不放。

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裏,就露個小腦袋在外面,大眼睛跟着蕭钰轉動,看着怪可憐的。

蕭钰心裏一軟,他可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輕輕的摸下他的額頭,蕭钰起身去倒水,這是她之前讓人準備的熱水,沒放茶葉,病人不适合喝茶。

她倒了一杯之後想了想,又拎起茶壺,一并拿了回來,放在床頭櫃上。

“能起來嗎?還是我扶你?”

君容眼神清亮些,顯然是回過神來了,想到自己方才叫蕭钰“娘”,他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太丢人了吧?

可他剛才真的好溫柔啊……

君容抿抿唇,看一眼蕭钰,搖搖頭:“我……我沒力氣。”

蕭钰也沒當回事,放下杯子,俯身一手扶着君容的肩膀,一手拉着君容的手,想讓他借力起來,可君容卻忽然伸出雙臂環住了蕭钰的脖子。

蕭钰:“……”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低頭看着君容,君容卻把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世子,謝謝你。”

“……嗯。”

蕭钰當他是病中粘人,沒有扒拉開他的胳膊,就着這個姿勢扶着他坐起來。

君容坐直之後立刻松手,蕭钰心道,自己應該是反應敏感,孩子而已,能有什麽心思?

君容趁着她轉頭拿杯子的時候,才擡眼看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稍顯苦澀的笑意,利用也沒關系,起碼這一刻他真的感到溫暖,就足夠了。

蕭钰把茶杯遞給他:“水不是很熱,直接喝就行,多喝點水你這燒也能快點退下去。”

“好。”

君容乖乖的應下,雙手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篤篤篤——”

“世子,藥好了。”

問風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蕭钰清清嗓子揚聲道:“端進來。”

門打開,問風小心翼翼的端着個紅木托盤,上面并排放着兩大碗黑乎乎的藥。

那熟悉的味道随着冷風從門口灌進來,蕭钰立刻條件反射的胃抽抽起來。

就連眼皮都跟着不規則的跳動。

蕭钰以手撫額,君容發着燒,鼻子也不通氣,就此躲過一劫。

問風走過來的時候,蕭钰看了一眼,見她面有菜色,忍俊不禁,“辛苦你了,去取一碟蜜餞來,要甜一點的。”

問風把藥放在櫃子上,聞言如釋重負,眼角眉梢的喜色遮都遮不住,“好,奴婢這就去!”

然後風一樣的從屋子裏刮出去。

蕭钰搖搖頭,低頭一看發現這兩碗藥顏色是不一樣的,她的藥她再熟悉不過,純黑,看不到底的那種,而君容的那一碗明顯顏色淡許多,也沒那麽粘稠。

“來,殿下趁熱把藥喝了,然後躺下好好休息,發一晚上汗,明天燒就能退。”

君容看着那藥,即使聞不到,也能想象味道一定不好,他咬咬牙,端起來吹了吹,然後一仰頭,直接全喝了。

蕭钰微微瞪大眼睛,這麽痛快?

君容喝完把碗往床頭櫃上一放,立刻鑽到被子裏,沒忍住在床上滾了兩圈。

蕭钰:“……”

更像個蠶寶寶了。

兩圈之後他就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蕭钰挑眉,蠶寶寶被毒死了?

她伸手在被子上戳一下,“容容?”

君容一僵,随即轉過臉來看着她,“好苦……”

看着他擰在一起的五官,蕭钰忽然又失去喝藥的勇氣。

一個發高燒味覺不靈敏的人都苦成這樣,那她……

“章老是在報複我們吧?一定是吧?”

蕭钰喃喃,猶豫半天還是沒下去手,問風端着蜜餞進來的時候,見那碗藥沒動,不由得驚訝道:“世子,再不喝藥該涼了,章大夫說要是涼了藥性不好,他就再開個方子。”

蕭钰:“!”

君容露出一雙大眼睛在外面看着,見蕭钰身子僵硬的坐在那兒,沒忍住彎了彎唇角,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其實怕苦呢!

原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啊,君容默默想着,心情好了些。

被兩雙眼睛這麽盯着,蕭钰想裝死都難,她繃着臉,異常冷酷的說:“嗯,我知道,蜜餞放這兒吧。”

她沖着櫃子揚揚下巴,問風乖巧的放下,精致的小碟子裏放着幾枚各色各樣的蜜餞,蕭钰瞄了一眼,一把端起藥碗,送到嘴邊的時候,手腕幾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世子——”

君容悶在被子裏甕聲甕氣道:“要涼了。”

蕭钰:“……呵。”

她瞥了君容一眼,仰頭幹了這一碗。

問風和君容的角度看不見蕭钰的臉色,但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頸慢慢泛上了淡淡的紅色。

“世子是燙到了嗎?”

問風單純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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