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徒弟想上天

昔日的小少年慢慢地長大成了青年，白勁不知道是欣慰多一些還是惆悵多一些。

不，或許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送楚念去小倌樓時心裏就有些堵，但他又不知為什麽會這樣。他沒找到那個人，忠心讓他不願意對別人産生新的感情，所以他便極力忽略那點不悅。

所幸，那不是別人，那就是他所想的那個人……他們沒有被分開。

回轉思緒，他敲響了門，楚念聽見動靜，動作頓了頓，好像怕人知道什麽，連忙把東西收了起來，又迅速又緊張。

對此，白勁眯了眯眼。

“師尊。”楚念一看是他，登時雙眼發亮，臉上很自然地挂起開心的笑容。

白勁慢悠悠地走進去，順着楚念讓出的位置坐了下來，沒有錯過随着他的動作，而眼裏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緊張神色的楚念。

他敲敲桌子，眼神放在手邊用紅布蓋着的東西，“這是什麽？”

聽他言語，楚念看着他，竟沒移開視線，語氣停頓了一下，“……針線，弟子衣物破了，需要縫補。”

“……”原來如此，那幹嘛藏着掖着不讓人瞧見的？

他還想再問，楚念卻道:“師尊，外面情況如何了？”

明顯的岔開話題，但是白勁更擔憂的是其他事，所以他想都沒想，直接坦白道:“重印君你知道嗎？他跟你一樣都是半魔之體。”

“重印君……師尊是說那魔界至尊？”

“嗯，他與你一樣，皆為半魔體。由于兩界禁忌，人與魔是不能相結合的，重印君之所以會被魔界接受繼而推崇，就是因為他絕佳的修煉天賦和強大的修為。”

眉頭微微皺起，楚念道:“師尊是在擔心什麽？”

輕輕撫平袖子上的褶皺，白勁也皺起眉來，“梵修知道你的身份，而我不敢保證他不會告訴其他魔人，有了重印君這一個例子，想必魔族會對半魔體很感興趣……為師擔心你會被盯上。”

他的表情太過嚴肅而認真，楚念不由得內心重視起來，嘴裏卻說道:“原來師尊是在擔心弟子……既然有可能如此，那師尊時時刻刻待在弟子身邊不就可以了？”

“……”兩指屈起敲了一記，道:“你想得倒是美。”

楚念像是沒感覺似的由他敲那一下，“或者弟子時時刻刻待在師尊身邊也不無不可。”

“……胡鬧。”忽悠誰呢這是，明明二者都一樣！

楚念的眼暗了一瞬，又恢複平常，降低聲音，慢慢道:“時時刻刻待在一起難道不可以嗎？弟子想師尊想得都快瘋了，想擁抱師尊，想拉師尊的手，想站在師尊的身邊，甚至連夢裏全都是師尊的身影……所以師尊不可以離開我，絕對不能，若是師尊想去哪裏一定要帶上我。”

“……”手指瑟縮了一下，白勁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徒弟這麽會撒嬌，好難拒絕啊，“那為師要不要在身上縫個口袋，把你裝進去一起帶着？”

握住那只手，彎了眼睛，道:“你怎想如此之多？”

楚念目不轉睛地說道:“是師尊教導弟子，有不高興的便說出來。”

白勁看看他的眼，半晌，忍不住去輕撓他下巴，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小貓，“為師又沒說什麽，怎麽就不開心了？”

把那只作亂的手抓住，放在唇邊留下輕輕的觸感，楚念輕聲道:“弟子惶恐。”害怕哪一天會分開，害怕你會變回冷冰冰的師尊，更害怕這一切的溫情都會化作一池泡影，消失不見……

——

看見眼前這個人，白勁有些無語，承景劍激動地顫了顫劍身，被他一手按住，“你怎麽什麽地方都敢闖？”

黑笛在指尖旋轉成一個漂亮的弧度，梵修離他幾丈開外，表情似笑非笑，道:“即使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懼，更何況這區區沉崖門。”

“……所以你來做什麽？”

梵修看了看他四周，道:“你那好徒弟怎不與你待在一起？”

不比清竹峰那裏兩人的住處都是挨着的，在沉崖門裏，師長跟弟子的住處相隔兩頭，楚念自然不可能和他住在一起。

雖然從梵修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敵意，但白勁還是稍稍戒備了起來，又有一種無力感冒出，“勸你趕緊離去，我不想跟你打，更不想招人來。”

各派大能幾乎都聚集到了沉崖門，若是白勁有心不放過梵修，縱然梵修本事再大，憑他一人敵不過他，但其他大能不可能讓他逃過。

梵修似乎對白勁的态度挑了挑眉，“那我也勸你一句，這幾天最好多留意一下你那好徒弟，別教哪天讓人給拐跑了都不知道。”

這話的暗示意味再明顯不過，白勁眼色微微一暗，語氣威脅意味甚濃:“你最好不要動他。”

梵修連忙擺擺手，道:“哎，這次可不是我要動他，是其他人想動他，我即使有意阻攔也攔不住。”

反正說來說去，楚念還是被盯上了，白勁有點郁卒，那些人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他對着梵修道:“是你說出去的吧。”

梵修表示他也不想背這個鍋，嗤聲笑道:“不論你信不信，這都不是我做的。”

看着對方坦然的神色，白勁不禁有些狐疑，心說梵修這個人果然有毛病，明明互為敵對，卻還是三番兩次地幫他。

蒼岚派那夜是，這次的提醒也是。

“話說完了嗎？你可以走了。”不願再去猜測梵修的用意，白勁一臉冷色地下了逐客令。

“……不用這麽急着趕人吧，好歹我……”

他話鋒一轉，目不轉睛地盯着白勁，上下掃了一遍，突然道:“你與他做了？”

“……”

這個“他”除了楚念還能有誰，可是這關你什麽事？白勁想道。

聽不到回答，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梵修覺得這樣湊上來找不快的自己簡直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一絲情緒，眼中卻迅速染上冷意，說的話也是冰冷的。

“尚峰主不愧是為人師表，師徒亂/倫也不在乎。”

對方明顯不歡迎你，留着也沒意思，于是梵修像來時無影一樣，去也無蹤。

而對此，白勁只在意到了有人盯上了楚念那一點。

以為管好形态便會平安一世，秘密也就無人知曉，可是那一天竟來得如此之快。

“禀告掌門！巡邏隊方才抓到一名生人！見此人鬼鬼祟祟，像是在不安好心！”

“……帶上來！”

人被押上大殿，外貌很年輕，人也俊俏，氣勢更從容，見到殿內的衆人，絲毫不懼。

路危瞪着那人，沉下聲音:“你是何人？來我沉崖門是何目的？”

那人突然一笑，笑得白勁心裏有些發毛。

“當然是來找人。”

“胡說八道！你鬼鬼祟祟在弟子房外逗留，哪裏像是在找人！”

那人“啊”了一聲，悶笑道:“因為在下沒有見過要找的人，只好……一個一個認。”

大殿一時寂靜無聲，沒想到這人竟會這樣回答，不知道人長什麽樣那你找什麽找？

有人提聲道:“觀你衣着扮相，并不是各派中弟子，且速速招來！你究竟是何許人也？……莫非是魔界中人！？”

會這樣說也是有理由的，畢竟近日來魔族動靜甚少，不知道是在養精蓄銳還是在籌劃更大的陰謀。

因為沉寂後的爆發是很可怕的。

那人又是一笑，朗聲道:“在下莫楓……”

“想找的人……是蒼岚派弟子。”

他倒是說得幹脆，目光卻在殿內衆人的身上回轉，白勁不由得正襟危坐，由于內心波動，身旁的承景劍發出不大的嗡嗡聲。

蕭肅哦了一聲，表情肅然，接過話道:“不知閣下想找的……是我蒼岚派中衆多弟子裏的哪一個？”

莫楓順着聲音看過去，微微一笑:“敢問可是蕭掌門？”

他視線一轉，竟準确粘到了白勁身上，“那這位便是尚峰主了？”

盯着莫楓那漸漸被黑氣彌漫的眼睛，總算覺得哪裏不對勁的白勁心一跳，立即站起身大聲道:“大家小心，他是魔族！”

承景劍應聲飛擊，朝莫楓砍過去！只不過在觸及莫楓身體時，衆人親眼看見那被承景劍穿過的胸口迅速地化作一股風散去，只留下個空蕩蕩的洞。

“！！！”

衆人皆是一驚，有人自白勁大喊時就反應迅速，立刻移步擋住了大殿門口。

見承景劍那一幕，沒人再妄自動手，但都各自拿起了自己的法器，死死盯着莫楓的動作。

莫楓向左右轉了轉頭，果真是被包圍到水洩不通，插翅難飛呢。

他又搖了搖頭，對着白勁:“尚峰主何必大驚小怪，魔族一脈你不是見得挺習慣的嗎？”

“……”白勁漸漸冷了眼。

蕭肅的視線在他倆身上走了一遭，最後看着莫楓，對如此大陣仗，這人臉上竟無絲毫慌亂，他道:“魔族又想耍何花樣。”

莫楓抿嘴一笑，答道:“蕭掌門，在下不過是來接回族人罷了，何來耍花樣一說？”

立即有人怒道:“來此處接你的族人？笑話！”

莫楓搖搖手指，眼睛盯着白勁，緩緩道:“在下也說不清楚，倘若諸位有疑，大可以問問你們的……尚峰主。”

此話一出，即刻掀起千層浪。白勁感受到四周刷刷來的目光，那裏面摻雜的東西很多，他有些怔住。

蕭肅選擇相信他的師弟，無殇劍出鞘，劍光冷冷，他冷聲道:“你的挑撥未免太過低級。”

莫楓道:“這可不是挑撥。”掃了一眼衆人，“因為尚峰主收留半魔之事……在下可是确認了又确認呢。”

“……”

周圍瞬時死寂一片，四周落過來的驚疑視線幾乎砸得白勁直不起身。人魔素來不和，與魔交好的修士更是沒有，所以收留魔族一事豈能得到他人的諒解？

莫楓嘴角的笑還未壓下去，驟然胸口一疼，低頭一看，是無殇劍。

不愧是無殇劍，竟能快得讓他來不及化形……

作者有話要說：

唔，最近肉吃多了我懶惰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