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老賊

陰暗潮濕的小巷內，四處雜亂堆放的垃圾，使這裏到處彌漫着一股酸臭味。不管熱鬧的大城市還是荒涼的邊遠小城，繁華光鮮的外表下，都不缺這種地方。貧民區，一個直接使生活在這裏人無形中身份變得低下的詞彙。通常除了居住于此的人，很少會有外人來這裏，也只有那些在外面辛苦了一天的人，回到這裏，才能感受到一絲溫馨。

現在還是大白天，此處除了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在小巷中嬉戲打鬧，并沒有什麽人往來。驀然，一個披着鬥篷的人影閃進小巷來。他似是很熟悉這裏一般，大步的向前，順便一揮手把一個擦身而過的小孩打到一邊去。不為什麽，只是那孩子路過時想把手伸到他的腰間。但他也沒有抓住那孩子不放，因為他知道，這些孩子都是住在巷子裏的一位他惹不起的人物收養的。而且這位厲害的人物教給他們的就是偷盜、暗殺。若是這些孩子在外面因失手被人打死，那位狠心的主，也不會管這些算是他徒弟的死活。但是在他的地盤上，被人怎麽着了，只要對方來頭不是太大，定然不讓人好過。

等到他走到一戶門前，先是輕輕的拍了兩下門，後來又是重重的敲了三下。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看起來有十五六歲，衣着整齊的大孩子把門打開。來人看樣子是這兒的常客，偷偷塞給開門的少年幾個銀幣後，輕聲問道：“二叔有空嗎？”

“師父正在喝茶，你直接去就可以。”少年只是把錢默不作聲的收到衣服裏，把門關好後，壓低聲音回答道。

進到院子裏後，男子終于把鬥篷摘了下來，這兒雖然陰暗，仔細看過去就可以分辨出是之前在冒險者公會喝酒，然後匆匆離去的那個。

走到一扇半掩的門前，先給坐在裏面喝茶的那位被他稱作‘二叔’的老人問了個安：“二叔，近來可好？”

“進來吧。”半響後，裏面那位咳嗽了兩聲，輕了輕嗓子後，對着外面畢恭畢敬問安的男子回了句。

進去之後，老人指了指一處空着的椅子，意示他坐下。知道老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照做矯情的話，還會惹來他的不快。男子就依言坐下了。

又喝了一口茶後，老人把一直端在手裏樸素的粗瓷杯子放了下，拿出一塊手帕擦拭了下嘴角，對坐在一側的男子問道：“小金啊，回來也有兩天了吧。還想起來看看二叔？”

“二叔您哪裏的話，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上次去麥卡斯公國太過匆忙了，也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可不，這兩天收拾完一些事情後，就來給您老請安了。”這被老人叫做小金的男子臉上開始控制不住的流起了冷汗。多年以來，老人對他造成的壓迫感，使得時至今日，他依然不自主的緊張。況且上次匆匆逃離挪丹，也都沒給老人說一聲，要是老人一不高興，今天這事可就難辦了。

“別跟我耍花樣，您不背地裏咒我就謝天謝地了。說吧，這次來是什麽事？”老人面色一寒，絲毫不因‘小金’的乖巧言語而被打動。

小金也不直說，先是取出藏在衣服的那張尤娜的通緝單，遞給了老人。

老人只是淡淡了掃了一眼通緝單上面的賞金，兩萬金幣，在挪丹這種小城裏，已經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了。

緊接着，小金便在一旁解釋道：“二叔，通緝單上的這個女子是在麥卡斯公國，偷了一位伯爵大人的傳家寶，因而被通緝的。本以為小侄這次都離開麥卡斯公國了，就沒機會做這筆買賣了，但是今天在酒館前，卻見到一酷似畫像上的女子。”

“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現在連一女子都收拾不了了？”老人有些生氣的對小金罵道。

小金連忙起身，低着頭對老人說：“二叔您先別生氣，要是就一女盜賊，這事也不難辦，抓了便是。可是她現在跟在一黑袍男子的後面，像是他的仆從。”

老人略微一想，回憶了些剛才手下彙報上的消息，反問道：“那黑袍男子是不是就是街上傳的很亂的魔導士？”

“正是，正是。”小金邊點頭邊急忙答道。心中也不由的想到，果真挪丹這小城裏，什麽事都瞞不過他啊。

得到小金的肯定後，老人沉思起來。一位魔導士啊，就那兩萬金幣的賞金，他倒是不心動。一輩子見過了無數風雨。他又是做小偷這一行的，身為一老賊頭，單是手下每年孝敬上來的金幣也不少。為此得罪魔導士，是不值得的。老人早已是踏入八級的老盜賊了，面對魔導士的怒火，并不是很擔心。大不了一走了之，難不成還能追他到天涯海角？

小金見老人默不作聲，兩萬金幣或許誘惑不了老人，但是對他來說，那是絕大的誘惑啊。不過老人不立刻拒絕，看來還是有希望，便在一旁勸起來：“二叔啊，就憑您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收拾掉一個頂多也只有七級實力的女盜賊，這還不容易？”

小金說的倒是真中了老賊頭的心意，說不貪那筆賞金，那是假的。而且魔導士雖然實力強大，得罪不起，但要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做呢。誰又能把事賴到自己頭上。

“好吧，我就再出次手。小金你去盯着他們，要是遇到那女人落單的好機會，快來禀報我。”老賊頭算是答應下這件事了。揮揮手讓小金趕快去盯着尤娜和法爾斯。

等到叫小金的男子走後，之前開門的少年又悄無聲息的進來，問道老人：“師父，我們有必要為了那些賞金惹上一位魔導士？萬一那黑袍法師有什麽手段可以追蹤到您…”

老人并沒有理會他，只是繼續喝茶。少年見狀只好退了出去。

少年的擔心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可能印象中那些法師們都一副羸弱的走不動路的樣子，但他們的确也是真有些奇特的手段。歷來栽在法師手上的有名號的盜賊也不少，但願師父不會失手。知道老人一定做下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少年只能在心中祈禱起來。

并不知道尤娜的身份已經走漏消息，而且被人給盯上，法爾斯只是帶着尤娜随意的在街上逛了起來。像挪丹這樣的小城，并沒有什麽稀罕物可以入得法爾斯法眼。除了一些賣蔬菜蔬果和齊哈爾山脈的特産的小商小販，在路邊也只有些冒險者擺了個攤子，處理下進山的收獲，都是些獸骨或是破損的大店鋪不收的材料。

閑逛并不是期待能從這地方淘到什麽寶貝，那些嘴裏喊着是來自某某某遺跡的玩意，看在法爾斯眼裏，不過是些破爛貨色。走在這裏，主要還是想再回味一下生前的感覺。熙熙攘攘的人群經過法爾斯身邊，都會自主的分開一條道路。就這麽随着人潮，漫無目的的路經一家餐館時，尤娜再後面忍不住的扯了扯法爾斯的袍子。望着故作可愛，摸着自己小肚皮的尤娜，再看看路旁的餐館。法爾斯怎能不明白尤娜打的什麽主意。

雖然除了血液和酒水外，不怎麽食用別的食物，法爾斯還是帶着尤娜走進這家餐館。一位魔導士的駕臨，令餐館的老板激動的說起話來都磕磕巴巴。畢竟這家餐館只是随意碰到的一家，并不是挪丹最好最大的那種豪華到只有貴族才舍得去消費的地方。往來出入的也都是些手裏有些餘錢的人，偶爾也會有幾位看起來是貴族，打扮的卻不是很華貴的客人。

街上發生的事，傳的很快，老板也早聽說了城裏來了為魔導士，卻沒想到這位大人卻來自家餐館吃飯。沒心理準備，說話也磕磕巴巴，卻不影響老板立刻派人去把最好的雅間收拾出來，請法爾斯和尤娜進去。

享受到貴賓般的待遇，法爾斯也是心安理得的。好歹當年也是自家領地內一霸，走哪裏不是被當做祖宗般供着。坐進去之後，負責點菜的任務就交到了尤娜手裏。這位臨時被安排充當随從的尤娜大小姐，自然不會在一旁站着伺候法爾斯用餐。再說了，這位爺是喝血的狠角色，這家店的菜色還沒豐富到收錄了血族的菜譜。

當然菜單最後還是被法爾斯要到手裏，掃了一遍後，法爾斯只是點了一瓶當地特産的果酒。這種果酒據店家在一旁介紹是采自齊哈爾外圍的野果釀制而成，口味清新，香味濃郁。随手将店主給打發出去，接下來法爾斯主要任務就是一邊品着特色果酒，一邊看尤娜在桌子上大戰各色佳肴就可以了。

由于身份尊貴，法爾斯點的東西很快就全部上來了，雅間內也沒有別人，尤娜立刻原形畢露，對着桌子上零零總總十幾碟的美味發起了進攻。幸好法爾斯大爺兜裏有的是錢，就算今天吃死尤娜，也不用因付不起飯錢而被留下。再說了就算是吃一頓霸王餐，店主敢攔住一位魔導士死要錢？

整頓飯的功夫倒是沒什麽人來打擾，感覺吃的差不多了，法爾斯就把在外面候着的小厮叫進來，要結賬。

哪知進來的除了店裏的小厮，門外還站着一個打扮很正式像是貴族家裏的老管家似的人物。果不其然，等到法爾斯把錢付好，小厮顫抖着從一位魔導士手裏接過錢後，對着外面的那人一躬身，幫他介紹起來：“尊敬的魔導士大人，這一位是挪丹城城主拉奧爾伯爵家的管家。”

法爾斯點點頭，算是表示知道了。這時門外的管家才邁着标準的步子走了進來，對着法爾斯也是一躬身，行過禮後開口道：“鄙人先代表我家主人，挪丹的所有者，拉奧爾伯爵對魔導士大人的到來表示最誠摯的歡迎。”

接着便取出一請帖恭敬的遞給法爾斯，等法爾斯接過打開後，老管家才繼續開口道：“我家主人為了歡迎魔導士大人到此，特地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晚宴為您接風洗塵。”

由于法師們多是些性格迥異的人，這位老管家并沒有多說別的客套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等待法爾斯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