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裏容文鳶就泡了藥浴給白壁洗,洗完了還用藥泡腳,小丫頭親自蹲着給捏腳,半分嫌棄都沒有,邊捏還邊跟白壁說說笑笑的,蕭景琰看了兩眼便自己回去睡了,一連幾天下來,白壁眼下的烏青是好了不少。
蕭景琰又是一天議事在虎影堂天黑了才散,白壁本來也是跟着的,但被蕭景琰說已經沒什麽需要你的事了又被容文鳶死命拉着只好半途退了下來。
半夜白壁睡了一半又睡不着了,在床上睜着好一會兒,實在沒有睡意,只好爬起來。打開門還沒往外走就被寒風凍得一激靈,又被凍了回了穿上。而在床上翻來滾去,跟烙煎餅似得烙到天快亮了,他才有重新睡過去,連景琰上朝了都沒有醒過來。
所以這一回白璧便錯過了沈追來找蕭景琰,談論五洲災情之事,等他醒過來蕭景琰已經去了蘇宅,等到了晚上他才從蕭景琰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比如他與譽王争赈災之事,結果沒有争贏了。梅長蘇說江左盟劫了個镖隊,而镖隊所保的是岳州知府送給譽王的例禮,總計不下五千金。岳州是今年災情最重的幾個州之一,在等朝廷赈濟的過程中早已餓死過人,這一件事若是傳出去,譽王的差事是黃定了。
果然還沒幾天就已經是民怨沸騰,萬民書都遞到了皇帝的案頭上。赈災的差事也到了靖王的手裏。靖王準備親自去督查赈災。白璧前一天晚上便與他讨論如何讓赈災跟有效,如何讓民生盡快起複,務求做到少死人、不起□□、平安過冬、來年春耕不荒。
一坐半夜,白璧精神頭還好,反正睡不着。而蕭景琰第二日還要車馬勞頓,白璧就想讓蕭景琰先休息去。
而蕭景琰卻看着白璧道:“你又睡不着了?容姑娘的藥沒用麽?”
“有用。她的确是有本事了。但是我是多少年的毛病了,怎麽可能是她幾服藥就能治好的。每年冬天都這樣,我都習慣了,你還不知道?”白璧喝了口熱茶笑笑。
“可我這些時候都要在外,意思肯定回不來,你不然跟着我去。你的想法多,一起赈災是好事情。”蕭景琰想到。
白璧“噗”的一笑,差點将茶水噴出來,“說什麽傻話呢你。赈災也是要體力的,你們可以快馬加鞭,而我這樣子,不過是拖後腿,妨礙你們的行程。你不要一副我離了你就活不下去的樣子行不行。多少個冬天我都過來了,今年有鳶兒在,我好過的很。你擔心什麽。”
“你這話什麽意思?多少個冬天都過來了?我不過是擔心你身子難受。”蕭景琰疑惑道,覺得挺白璧的語氣不大對。
白璧一聽知道自己失言,卻裝作沒發現,“是是是,多謝靖王殿下的關心,屬下很好。道是你出門在外,也知道你強壯如牛,但是牛也有失蹄的時候。”
蕭景琰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不是馬有失蹄麽?你就不能好好說話,當心也不直說。”
“切。”白璧一臉不耐的站起身,“誰關心你這頭大水牛,你可別想太多,瘦了病了關心的也是靜妃娘娘,關我什麽事。反正明天我可不去送你。”說完人就跑了。
嗯,他說好了不去送他的。
但是,今天站在靖王房裏給他系披風可不還是白璧。不過系完了也就真的完了。朋友之間不過一句“保重”便可各自轉身,端的是灑脫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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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白璧過的當真是清閑日子,看看書,喝喝茶。也去過蘇宅,只是梅長蘇病了,他自己一道冬天也不舒服,他也只去了幾次便懶在房間裏不想動彈了。
只是想懶心中還是有牽挂,冬天的鳥少,只是靖王府依舊是群鳥栖息,鳥來鳥往。梅長蘇去招攬言闕,而他喚着鳥兒看視衆人府邸。可到底鳥不是人,沒有那麽聰明。白璧只能自己一個人将鳥兒說的全部整理下來,自己琢磨。看完後又燒掉,不留一絲痕跡。
又是大雪紛飛的時候,白璧聽着白頭對着蕭景琰什麽上馬能戰,下馬能治的好話,心裏頭高興的很,只是風雪一來他竟是就不大好了,開始咳嗽,容文鳶忙的腳不沾地的給他看病配藥。可偏偏她又管不住她的白璧哥哥好好休息,不去思不去看,只好好養病。
年前的幾天,天氣特別地寒冷,連續數天的大雪,将全京城罩得白茫茫一片。白璧難得出門一次,卻是站着出去橫着回來,跟着的親兵護衛各有損傷。他們出去是容文鳶說藥引不夠了要出去采,白璧本來不想出去,可身子已經好了一些,今年更是因為一直待在京城,到了冬天病也沒泛,容文鳶便教唆說出去看看,沒想到一出去便是昏迷不醒。
列戰英沒有跟着出去,一把拉住容文鳶:“先生這是怎麽了,怎麽出去還是好好的,回來就......”
“你先放開我,我去看哥哥。他掉到冰雪了,傷寒之症也會死人的,再不治他會活活被體寒凍死的。”容文鳶眼睛紅腫,卻神志還冷靜一把推開列戰英就跑,跑了兩步又立刻停下來:“哥哥昏迷前說這件事要瞞着,不要告訴靖王,你去同別人說。還有他要你去找蘇先生,說有人刺殺到他身上,要蘇先生也一定要小心,肯定個靖王有關,要他盡力查。”
說完她含着淚,深吸一口氣,列戰英突然覺得她,好像長大了。
白璧已經被換上了幹的衣裳,只是身體冰冷,如同死去一般。容文鳶喉嚨一動,差點哭出聲來。
都是她的錯。如果她醫術再好一些就不會看不出來哥哥的身體已經是腐朽之木,如果她再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哥哥身體裏已經毒素堆積,如果,如果他不這麽任性,不拉着哥哥出去,待在靖王府裏就不會有人暗殺,如果她的功夫再好一些就不會讓哥哥跌到冰河裏去。
可現在不是她自責的時候!
容文鳶握緊了手中的針囊:“不要将火燒的太旺,哥他身體太冷一下子熱起來火灼傷的,藥要溫了再拿來,還有......”
容文鳶給白壁施了針,又灌下好幾碗的藥,白壁身上總算是暖和了起來。所有人剛松了口氣,沒想到一入夜白壁又發起了高燒。
容文鳶急的直喊:“怎麽會這樣,依他的體質怎麽燒的起來啊?還這麽高,會燒傻的。”
靖王府又一下忙碌了起來,但容文鳶喊是在那裏喊,治病卻是極其鎮定,外頭又有列戰英看着,靖王府在外面看起來依舊如往常。
可似乎這一天是注定要不平靜的一天。
容文鳶累了一天,揉着脖子從白壁的房間出來想去給白壁看看藥好了沒有,可一出來就見列戰英急匆匆的走了,說是宮裏出事了。容文鳶雖然不懂紅塵事,但是容笙教出來的人又哪裏會是蠢人。今日種種讓容文鳶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她擔心的看看了房間,有看看了列戰英離去的方向。最後還是一跺腳去最列戰英了。她知道現在這個國家的兩個皇子正在争搶皇位,她知道他的兄長在幫靖王,她也知道靖王上位是兄長必須做的事,他更知道宮中與朝廷其實息息相關。
“怎麽偏偏出事出在這個時候,殿下不在京城,陛下又去了衛陵,先生更是昏迷不醒。”是列戰英的聲音。
戚猛是個急性子:“不管怎麽活得趕緊送信啊。”
列戰英想了想:“靖王殿下行蹤不定,但陛下就在衛陵,快馬加鞭四個多時辰就能趕到,好在蒙大統領也随駕在旁,只要想辦法見到了他,自然能夠通報給陛下。”
“是啊,是啊。是要陛下派人帶封手诏回來,就能救出我們娘娘了。”是個姑娘的聲音。
容文鳶走件只見一個紅色羅裙的女子擔憂而急切的道。
“是靜妃娘娘出了什麽事了?”容文鳶上前問。
所有人都看向他,列戰英蹙眉:“容姑娘,怎麽不在先生那裏?”
容文鳶蹙着眉:“我......”她看了一眼小新,還是沒說出口,只道:“兄長醒着也一定要來看看的。你們出了是怎麽不去找蘇先生,我哥哥病了,總還有能出主意的人吧。你們既然說去衛陵可以,那就快馬加鞭的趕過去。”她又對着列戰英說:“你再将今日的事去跟蘇先生說,相信他能說出個一二三四,說出些我們想不到的事情來。”
容文鳶說完,目送戚猛和小新去衛陵後。才對着列戰英說:“你說會是誰與兄長有仇,要治他死地?兄長死了又對誰有好處?如果兄長在會妨礙了誰?兄長要做的事情又會不會同靜妃娘娘出事有關?我對你們的事情還不大熟,你能否想想,我總不能讓兄長白白受罪。”她不懂權謀,可到底天生聰慧。
“這......”列戰英急着去蘇宅,但還是想着道:“若要說首位自然是譽王。可先生行事一向低調,知道殿下封了親王在有人注意。再說若是譽王想要對殿下不利先要對付的應該是蘇先生才對,怎麽會對付起白先生呢?”
“是要你說也說不明白吧。”容文鳶低下頭:“你去蘇宅吧。我去看看哥哥。”
列戰英一愣,看着容文鳶走遠,知道她心情低落,可要緊的還是去蘇宅。
列戰英趕去蘇宅,可見他是甄平,甄平告訴他梅長蘇病了,不能見客。又同他說他們去衛陵已經是最好的方法。只是甄平心事重重意思失言一句:“娘娘在宮中不過是受些委屈罷了,你且安心回去,等衛陵那邊的消息吧。哦,對了,白先生就在靖王府,怎麽不見去問他?”
列戰英聽了前一句臉色就變了變,但好歹忍耐住了,道:“如此。先生也病了,一直昏迷。打攪了,告辭。”說完一禮,不等甄平回禮便轉身走了。
而甄平心中已亂,實在無心去看列戰英的想法。他們本來還想那解釋或許還可以去問白璧,沒想到他也病得厲害。
白璧混混沉沉了許多天,外面的風雲變換,陰謀陽謀竟只字都進不了他的耳朵。容文鳶知道白璧本來底子就差,多年辛苦再加上常常吃白凝醉她們配出的藥,早就傷了根本,最重要的是,白璧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而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時間到了,師父她們說的大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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