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結發受長生
白希禹轉頭向後看去,見青崖果真是站在大殿的門口,一身白色道袍纖塵不染,風姿特秀,蕭蕭肅肅。
乾曜從榻上坐了起來,烏黑的長發散落滿榻,他懶懶伸出手整了整自己微開的領口,向站在門口的青崖問道:“不知青崖道長來本尊這天魔宮有何貴幹?”
青崖走進來,在白希禹身旁停下了身,看了一眼乾曜,随後便垂下了眼簾,只道:“我來找一個人。”
乾曜在榻上,他以為青崖今日來天魔宮定是為那日的事後悔,想要再把華梓染給帶回去,可這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他這才把華梓染哄好,就要将她拱手相讓與人?他青崖想都別想。
于是乾曜冷笑一聲,對着下面的青崖道:“那青崖道長怕是多此一舉了,染兒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這時有兩個紅衣的侍女端着果盤走上來,将果盤放到乾曜的面前,然後又無聲無息地退下,白希禹看的是一陣感慨,還是人家修仙世界女主的魅力夠大,看看這才來了魔界幾日,乾曜便一改往日裏的風流放蕩,若是擱在從前,對剛才那兩個女孩他怎麽也得摸個小手什麽的。
可現在乾曜對這些個美人卻是視若無睹,端得那叫一個一本正經。
然而白希禹感慨着沒多長時間,他的視線便不自覺地跑到了乾曜面前的那兩個果盤上去,能獻到魔尊面前的自然都是些好東西,看看那水靈靈的大蘋果,再看看那水靈靈的大葡萄,白希禹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在打結,可憐他從外面回來後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想他當時也不過是為了一口吃的才恢複了人身,結果卻是非常之慘淡,不僅是被乾曜抓了正着,更是連一頓飽飯都沒混上過。
天魔宮裏的下人們雖是不多,可一個個的都是過了辟谷期的,已經不再需要進食,西邊的那間小廚房每天做得那點東西,也只是為了滿足乾曜偶爾的口舌之欲。
在華梓染沒來魔界之前他的生活好過一些,乾曜面前吃的東西多,他沒事的時候偷吃個一兩口,乾曜也當做是沒看見。可現在乾曜眼裏就剩下個華梓染了,一有空閑就跟在華梓染屁股後面,哪還管他能不能活下去,而他又不敢去乾曜面前充當燈泡,畢竟目前他還是很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的。
一想到這些,白希禹就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到最後他一臉的生無可戀,耷拉下了腦袋。
青崖站在白希禹的旁邊,雖然是看不見白希禹臉上是個什麽表情,但透過面具上露出來的那一雙眼睛,青崖也能看明白許多東西。
他先是見白希禹眼巴巴看着乾曜面前的果盤,到後來又沮喪地垂下腦袋,青崖倒是很想在這個時候彎下腰安慰安慰他,但他也知道此處做不得這些。
“青崖道長怎麽不說話?若是覺得無話可說了。”乾曜夾着一顆葡萄在指間轉了半圈,對着青崖冷冷道:“那就請回吧。”
青崖對于乾曜是個什麽語氣也不介意,他擡眼看着乾曜,只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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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這話白希禹自是不信,他來這個世界之前可是仔細查看過劇情的,他可沒看到青崖還有其他親戚在魔界混啊!
不過在這個時候白希禹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乾曜是怎麽想的。
聽聞青崖這話,乾曜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下,他歪了歪腦袋,将指間的葡萄丢在一旁,眯起雙眼,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索青崖這話的可信度有幾分。
他忽的又看向了垂首跪在地上的白希禹,從上到下打量了兩眼,然後轉頭對着青崖笑問道:“難不成青崖道長找得人是他?”
白希禹确定這屋裏面再沒有第四個人,那現在乾曜口中的這個他不會是自己吧,他偷偷擡起頭,見乾曜此時正看着青崖,也再看不出其他了。
然而還沒等白希禹松口氣,就見乾曜又忽然轉過頭來,對他勾唇一笑,那一笑,卻是意味深長,令人回味無窮。
诶呦握草!
白希禹當下就吃了一驚,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他跟青崖的那點破事不至于是個人都知道了吧!
況且,現在應該還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吧。
等着乾曜收回了視線後,白希禹又小心擡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崖,而青崖這個時候也正低頭看着白希禹,他也對白希禹笑了一下,然後回了乾曜剛才的問題,只有一個字。
“是。”
“有意思。”乾曜輕笑了一聲,從榻上站了起來,他感嘆一聲後,似是覺得還不痛快,緊接着便又感嘆了一聲:“真有意思。”
有意思個球球啊!恍惚間白希禹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種被崩得沒邊的劇情支配的恐懼了。
乾曜走到青崖的面前,站定,他深紅色的袍子在地面上輕輕劃過,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白希禹仔細數了數,袍子周邊的針腳密密麻麻足足有七個聚在一堆,白希禹心裏的小人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要不要建議一下魔尊該換個裁縫了。
乾曜看着青崖,輕笑一聲道:“可若是本尊不答應呢?”
“魔尊當然可以不答應,但我也同樣有的是辦法帶他走。”青崖面色不改,只說道:“畢竟,魔尊不可能讓他一直跟在你身邊吧。”
乾曜不說話,他轉身走到白希禹的面前,正當白希禹準備數一數乾曜這邊袍子上有幾個針腳時,他的下巴忽然被人擡了起來。
乾曜一手擡着白希禹的下巴,另一只手不斷地摩擦着他臉上的銀白面具,過了半響,他偏過頭向青崖問道:“青崖道長怎麽會看上這麽個人呢!”
乾曜确實是好奇,眼前的這個人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得過去,可再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地方了,青崖看着也不像是膚淺之人,怎麽就對這麽個人感興趣了呢!
任乾曜是如何的絞盡腦汁,也是想不明白。
青崖在一旁盯着乾曜的兩只手,面色似是不虞,最後卻也只是淡淡道:“這個與魔尊無關吧。”
“确實是無關。”乾曜彈了彈白希禹臉上的面具,聽見一聲清脆的擊響,他又接着道:“可是,本尊就是不想這麽簡單就把他交給青崖道長啊。”
白希禹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他的腦袋還被迫着高高仰起,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被兩方大佬争搶的快感,就是時間久了脖子有點疼。
“魔尊随意便好。”青崖道:“我說過了,即使魔尊不答應,我也會有其他方法帶他走的。”
“若本尊現在就弄死他呢?”乾曜将右手緩緩一道白希禹的脖子上,然後忽的抓住,他的五指漸漸收緊,面上卻依舊帶着笑容:“這脖子又長又細的,只要本尊一用力,這人可就沒了。”
白希禹感覺自己的呼吸愈發的困難,真特麽的人生處處有驚喜,七年前他把內丹獻出去的時候沒死,前些日子被乾曜當場抓住也沒死,現在兩個大佬好好的談談話,結果他娘的自己這條小命就快沒了。
青崖的臉上卻是不見半點焦急,他忽然就笑了起來,對乾曜道:“魔尊當真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魔尊莫不是以為我真能看上這麽一個人吧?”
青崖頓了一頓,又道:“但我卻知道元衡對于魔尊來說意味着什麽。”
乾曜又将手指收攏了幾分,見青崖卻是分毫未動,不免要将青崖上面說的話又信了幾分,雖然不明白青崖為什麽一定要白希禹這個人,但也許白希禹對于青崖來說,真不見得有多重要。
“好,真該讓那些個道修來看看他們眼中光風霁月的青崖道長,現在竟然會為了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男人,拿自己的徒弟作威脅,還真是大公無私啊!”乾曜諷刺了一聲後,終于是收回了手。
白希禹直接癱倒在地上,他大口地吸着周圍的空氣,耳朵裏各種聲音嗡嗡響成一團。
乾曜轉身又走了上去,坐到榻上,向青崖道:“本尊倒是可以把他交給青崖道長,但青崖道長你得保證以後都不見染兒。”
“不可能。”青崖不假思索便道:“雖然當年收元衡為徒不是我本意,但我與她終究是與我有師徒之名,我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青崖道長可真會說笑,剛才你可還把染兒當做是威脅本尊的工具呢!”見青崖也不吱聲,乾曜又問道:“若是染兒也不想見你呢?”
青崖回道:“那我自然也不會見她。”
“很好,希望青崖道長能記得你今日說的話。”乾曜對癱坐在地上的白希禹道:“行了,你就跟着青崖道長走吧。”
白希禹坐在地上,由于剛才長期缺氧,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腦子裏只剩下一團亂麻,待耳朵裏的嗡嗡聲剛剛消退了一些的時候,又聽見乾曜要把他交給青崖。
白希禹完全不敢相信就這麽點時間他這個新主子就把自己給賣掉了?
乾曜你個見到女主王霸之氣就全沒了的廢物點心!
“大人……”他看向了乾曜,還想再最後搶救一下。
“滾去吧,別在本尊面前礙眼了。”也不知道乾曜的這句話是說給白希禹聽的,還是說給青崖聽的。
“走吧。”對于乾曜的話青崖也不介意,他彎下腰伸出手,看樣子是要拉白希禹一把。
白希禹低下頭,雙手撐地,硬是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就是動作看起來不太雅觀。
既然乾曜已經不要自己了,白希禹當然也不會死皮賴臉地還在這裏,畢竟這種待遇是只有主角才能享受的,再畢竟……娘希匹的這裏連個吃的都沒有。
白希禹默默跟着青崖出了天魔宮,到外面後青崖祭出長劍,對白希禹道:“上來。”
“青崖道長,我覺得吧……”
沒等白希禹把話說完,青崖将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上來。”
這人家明顯是不想聽自己的叨逼叨,白希禹無奈,現在青崖就在旁邊,他肯定是跑不了的,只得上了那飛劍。
“抱緊我,別掉下去了。”青崖說完這句話後,便直接禦劍飛了出去。
白希禹沒到關鍵時候還是要命的,他抱住青崖的腰,低俯着身子,地上的那些建築物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禦劍時帶起風将他的頭發都吹進了嘴裏,白希禹呸了一聲,在身後對青崖道:“那個青崖道長啊,您有事就問吧,小的對您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們在空中飛了半天,周圍的風将白希禹說的話都吹得跑了音兒,但青崖依舊聽清楚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青崖換了手勢,飛劍便向着斜下方的方向急速飛了過去,白希禹不得已将抱着青崖的雙臂又緊了緊。
青崖落下來的地方是一片竹林,方圓十幾裏碧綠一片,只有少許的葉子變得枯黃。
白希禹跳下飛劍,丢下了青崖,直接向着竹林裏面走去,忽然就聽見身後的青崖叫了他一聲:
“白希禹?”
白希禹停下了腳步,卻是沒有應聲。
青崖站在他身後,并沒有走上來,他對他道:“你與乾曜說的話……我在外面都聽見了。”
至于聽到了什麽,白希禹也是猜到了大概,他轉過頭,看着青崖,卻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那不知青崖道長你究竟是想要問什麽?”
青崖也不惱,他神情溫柔,嘴角含笑,喚他道:“元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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