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褚宴翌日一早便率人離開了,他走的時候動靜不小,牧與之和扶雲都是知道的,只是季聽沒有主動提要他做什麽去了,他們便沒有問。
季聽不僅沒跟他們說褚宴去做什麽了,也沒說申屠川來過的事,只是一大早便将權力僅次于褚宴的那個暗衛叫來了。
“上次賊人潛入的事可調查清楚了?”季聽輕抿一口熱茶。昨晚申屠川臨走前,她曾問過他是不是之前來過,他直接承認了。
暗衛跪下道:“卑職無能,沒能查出那人蹤跡。”
季聽看向他:“府中守衛一向森嚴,為何有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還不留一絲痕跡?”
“回殿下的話,卑職與褚侍衛推測過,懷疑是熟悉府中布防之人,能做到這點的,大多是在府中生活多年的老人,卑職和褚侍衛一一調查,并未發現可疑之人。”暗衛垂首道。
季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也就是說,此人很有可能熟悉府中布防,卻又不是咱們府內的人。”
“……卑職認為,這種可能更小。”暗衛小心回答。
季聽勾起唇角,半晌眼底閃過一絲譏諷。怎麽不可能?若是某人和她一樣的話,那便是十足十的可能,畢竟他也曾在她府中生活過幾年,對這裏了解也是正常。
越是同暗衛了解情況,季聽便越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只是猜測到底還是猜測,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她是不會直接判定的。
她放下杯子,片刻後淡淡道:“既然布防已破,那便換一種方式。”
“回殿下,已經換過了。”暗衛回答。
季聽失笑:“以往所有布防圖都不用了,本宮再做些新的出來。”
暗衛略一思索,立刻抱拳:“辛苦殿下了。”
季聽輕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做一套全新的布防圖要考慮到換防、地形以及隐蔽性,确實足夠辛苦,然而又必須要做。抛開別的不說,有人能進她長公主府如入無人之境,這一點就讓她忍不了。
一整個上午,她都在書房裏忙碌,一直到快過午時的時候才用膳,還是叫人直接送進書房的。扶雲和牧與之知道她這種時候不喜人打擾,便都沒有去尋她,偶爾只是要丫鬟送些吃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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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麽突然想換布防了?”扶雲疑惑。
牧與之也微蹙眉頭:“待殿下出來我去問問。”長公主府的布防圖多年未換,從未出過纰漏,如今突然要換了,恐怕是有什麽不對。
二人在書房外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才聽到書房的門發出吱呀一聲響。
“殿下!”扶雲忙上前去扶她。
季聽活動着肩膀出來,看到二人後驚訝:“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自然是等殿下,扶雲一整日都沒見着殿下了。”扶雲立刻賣乖。
季聽好笑的看他一眼,再看向牧與之時,眼底多了一絲了然:“想問我為何要換布防圖?”
“是。”牧與之坦然承認。
季聽嘆息一聲:“前陣子有賊人來的事你們知道吧。”
“知道。”
“扶雲知道。”
“本宮今日突然想起來了,便召了人來問,之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布防圖有已經洩露的可能,便決定多畫一些出來。”季聽不打算把申屠川抖摟出來,所以提前想好了說辭。
牧與之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略帶懷疑的問:“只是如此?”
“……不然呢?”季聽看向他,“還能有什麽原因?”
牧與之斟酌片刻後,溫潤的回答:“不知道,但我總覺着,殿下好像沒說實話。”
季聽:“……”對太了解自己的人撒謊就這點不好,他哪怕找不出不對的地方,依然會察覺你在撒謊。
“但是既然殿下寧願辛苦也要換了布防圖,想來事關重大,只要殿下心中有數便好。”牧與之補上後半段話。
扶雲聞言也跟着點了點頭:“扶雲也是,相信殿下。”
季聽聽到他們的話,心底某處微微一痛,半晌才含笑看向他們:“既然你們這麽信任我,那我定會護你們周全,不辜負這份信任。”
“嘿嘿殿下,時候不早了,咱們去用膳吧。”扶雲催促。
季聽剛要點頭,便聽到牧與之道:“殿下今日累了一天,只一頓晚膳是不能夠解乏的,不如去找李将軍喝頓酒,好好消遣一番。”
“對對對,殿下每次勞累之後都容易頭疼,去飲些酒也是好的。”扶雲立刻附和。
季聽為難的看他們一眼:“飲酒确實不錯,只是我沒有銀子……”
“記得讓李将軍結賬。”牧與之眼底帶笑。
季聽:“……哦。”
算了算了,能這個時候出門也是好的,叫馬車去風月樓門前停一會兒,讓旁人都知道她去了卻沒有進門,或許也能有點效果,裝完樣子剛好去跟李壯喝酒,時間安排得恰到好處。
她沉吟片刻,還是叫扶雲去備馬車了。
扶雲準備好了馬車,剛将她扶上去,正要自己也跟上時,卻被季聽制止了:“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跟李将軍出去喝了,直接去他府中用膳,若是醉得厲害便直接留宿了,你就不必再跟着了。”
“……是。”
季聽獨自坐在馬車中,剛閉上眼睛假寐,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她蹙了蹙眉頭,不等詢問,外頭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殿下,奴家可等您許久了。”
季聽頓了一下,傾身撩起車簾,看到外頭的老鸨後揚眉:“找本宮何事?”
“這是申屠公子要奴家代為轉交的東西,您趕緊收下吧。”老鸨說着,便端着一個不大的盒子要呈上來,卻被車夫給攔住了,她趕緊讨好的笑笑。
季聽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呈上來。”
“是。”車夫這才從老鸨手中接過盒子,轉身遞交給季聽。
老鸨不等季聽打開便道:“樓中事還需奴家操持,奴家就先告退了。”說完就匆忙離開了。
季聽也沒去管她,只是等放下車簾後打開了盒子,只見裏頭疊放了十張銀票,數額差不多有五萬兩。她愣了愣,驀地想起昨夜申屠川說要給她銀子的話,她當時只當是随口一說,也沒指望他真的會給,所以此刻看到銀票的确有些意外。
……啧,這些若真是他在風月樓積攢下的,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季聽這人自幼千尊萬貴的長大,無人不将她捧在手心,這也就養成了她不管是接受誰的好意、都有一定程度上會理所當然的性子。所以看到申屠川送來的銀子後,她頗為理直氣壯的收下了。
“殿下,咱們去哪?”車夫問。
季聽勾起唇角:“風月樓。”他都出錢要她去女票了,她又怎麽能辜負他的美意。
夜幕已經徹底拉了下來,無人的街市上空空蕩蕩,勾欄瓦舍倒是燈火通明、一片熱鬧。季聽出現在風月樓時,同以往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只是當她看過去時,衆人紛紛別開了目光。
今晚依然無人同她争搶,她照例用五百兩銀子買了申屠川兩個時辰。
申屠川進門時,她打趣道:“一晚不過五百兩,申屠公子給的銀子似乎有些太多了。”
“不夠了再同我要。”申屠川淡定回答,似乎絲毫不引以為恥。
季聽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道:“申屠公子同以往真是大不相同了。”
申屠川沉默一瞬,片刻後別開臉:“申屠只是想通了。”
“哦?”季聽揚眉。
申屠川垂眸:“若只是等,恐怕到最後都只是一場空,所以申屠不打算等了。”
季聽有些聽不懂他的話,但并不妨礙她繼續試探:“申屠公子為何突然想通了,是因着本宮的冷待,還是旁的什麽事?”
最後一句時,她刻意加重了語氣。若申屠川真的同她一樣,恐怕一早便察覺到她的不對了,所以她也沒打算隐瞞,若是不一樣,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懂她真正的意思。
申屠川這次沉默更久,才說了一句:“殿下知道的。”
季聽嗤了一聲,心想我知道個屁。她見問不出什麽,索性也不問了,自顧自的斟酒喝。
申屠川默默到她身邊坐下,從她手中接過了酒壺,季聽也不拒絕,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伺候。
她勞累之後确實有飲酒的習慣,申屠川又不跟她喝,她一個人很快便喝得半醉了,嫌凳子坐着太累,又懶得挪步軟榻,索性倚在了申屠川身上。
茉莉與柚木混合的獨特香味突然将他包裹,申屠川不自覺的繃緊了身子,耳朵根也漸漸紅了。只是和他身體不一樣的是,他的聲音非常淡定:“殿下,你醉了。”
“嗯。”季聽懶洋洋的閉着眼睛。
申屠川喉結動了動,許久之後才有些艱澀的問:“今晚……可要留宿?”
季聽驀地睜開眼睛,靜了片刻後從他身上起來,茉莉與柚木的香味也離他遠去,申屠川瞬間冷靜下來。
“我若問你一個問題,你會回答我嗎?”季聽認真的看着他。
申屠川擡頭與她對視,表情漸漸鄭重起來:“不管你問什麽,我都會如實回答。”
季聽聞言心情不錯的揚起唇角,在他略帶些緊張和破釜沉舟的目光中,一本正經的問:“你在風月樓是不是賺得挺多啊?”
已經準備說出全部秘密的申屠川:“……”
作者有話要說:
申屠: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去重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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