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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大雨,哪怕丫鬟第一時間拿了傘,季聽也淋了個濕透,更別說一直站在雨中的申屠川了。

“申屠川!是不是本宮不答應讓你進去用膳,日後別說下雨,就是下冰雹下刀子你也在這兒傻站着?!”季聽枕着臉問。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伸出手擋在了她的頭頂上:“雨太大了,殿下仔細身子。”

“……本宮已經濕透了!”季聽氣惱的打開他的手,擺出刻薄的姿态,“申屠大人原先不過是執拗了些,如今添了不要臉的毛病,這執拗便顯得有些讨人嫌了。”

申屠川唇角的笑意擴大:“我不過是想求一個同殿下一起用膳的機會,只要殿下能應了我,我日後會盡量不讓自己讨人嫌。”

季聽死死盯着他,片刻之後冷笑一聲:“那就來吧,也省得旁人說我長公主府容不得人,連同桌吃飯的權力都不給驸馬爺。”

“多謝殿下。”申屠川應了一聲。

季聽橫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申屠川立刻跟了過去:“殿下去哪?”

“回房更衣。”季聽腳下不停,丫鬟本想幫她遮傘,她卻直接拒絕了,肆意走在大雨裏。

申屠川不遠不近的跟着她,雨聲嘈雜,壓制了其餘的聲響,季聽光顧着往寝房走,并未注意到身後跟了個人,等反應過來時,申屠川已經跟着她到了寝房門前。

“你跟過來做什麽?”季聽蹙眉。

申屠川衣衫濕透,水順着淩厲的下颌線往下滴,他的眼眸很黑,像極了被大雨沖洗過的黑珍珠,即便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也透着幾分不同的美感。饒是季聽此刻再嫌棄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張臉确實生得不錯。

只可惜腦子不好。

在季聽問了他之後,他便開口答道:“來同殿下一起用午膳。”

“……本宮已經準你去廳堂用膳了,你願意濕着去吃就去,拉着本宮做什麽?”季聽心裏那點火氣被雨澆得差不多了,聞言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申屠川唇角微勾:“我求的是同殿下一起用膳的機會,殿下準的也是,跟在哪用膳無關,只要和殿下一起便可。”

“你的意思是,本宮日後若是想在寝房用膳,你也要跟過來了?”季聽眯起眼睛。

申屠川看了眼屋檐下成線的大雨:“今日的雨有些冷,殿下盡快去更衣,免得着涼。”

“……少給本宮轉移話題。”季聽語氣微沉。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只想同殿下一起。”

季聽冷笑一聲便進了屋,申屠川剛想跟上,她惡狠狠道:“真以為本宮不敢收拾你?”

“殿下,我不過是想進去避避雨。”申屠川一本正經道。

季聽眯了眯眼睛,給他的回應是啪的一聲将門關上了。申屠川看着拍在面前的門,有些無奈的嘆了聲氣。

大雨很快就停了,天晴得仿佛剛才什麽的都沒發生過。

季聽回房後将濕衣裳都脫了,又叫人送了兩桶熱水來,沐浴之後才換上幹燥的衣裳,等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腹中已經十分饑餓,卻懶得再出去用膳。

正當她糾結要不要過去時,門突然被敲了兩下,不等她開口便被擅自推開了。

看到換了身衣裳的申屠川,季聽緩緩眯起眼睛:“誰準你進來了?”

“我來給殿下送些吃食。”申屠川說完,便叫人将剛做好的飯菜送上來了。

季聽本來就餓,這會兒聞到飯菜的香味不由得坐得直了些,面上卻還是不耐煩:“本宮正要去廳堂用膳,誰要你多此一舉的?”

“殿下怕是不能去了,方才雨還未停時,我便叫人告知他們不必等了,他們這會兒怕是也已經吃完。”申屠川說着,主動坐到了桌前,還不忘朝她招了招手。

季聽沉下臉:“你還敢借本宮的名頭傳話?”說着不高興的話,身子卻是十分誠實的到桌前坐下了。

申屠川拿了筷子給她:“申屠錯了,還請殿下念在我是初犯,饒了我這一次。”

季聽這會兒正餓着,無心同他磨叽,幹脆就不說話了,專心搜尋自己想吃的東西,她剛看中一盤糖醋肉,申屠川便夾到了她碗中:“殿下吃吧。”

季聽頓了一下,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後便開始低頭用膳。接下來的時間,每當她想吃哪個菜,只消看上一眼便會出現在自己的碗中,擡擡眼就會有晾得正好的茶送到唇邊,一頓飯下來申屠川竟是比扶雲還會伺候。

“早知你這般會伺候人,你爹當初就不該讓你讀書,而是一早淨身送進宮裏,說不定這會兒也混成個大總管了。”季聽慵懶的刻薄。

申屠川神情未變:“申屠家就我一個孩子,家父怕是舍不得,還有,如今你我已經成親,我爹也是你爹,不可無禮。”

季聽起初還在不屑,當聽到他後半句的時候表情略為微妙起來。她跟申屠山同朝為官,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還算惺惺相惜,可因為各為文武官之首,平日許多地方都是針鋒相對,輸贏各半,然而現在自己成了他的兒媳,豈不是低了他一等?

……也不是,他若是知道自己成了他的兒媳,估計也是嘔得很。

所謂只要臉皮厚,丢臉的就不是自己,一想到申屠山有朝一日面對自己想吐血的模樣,季聽瞬間舒暢了。

“殿下,喝點粥吧。”申屠川說着,便舀了一勺南瓜粥送到了她唇邊。

季聽斜了他一眼:“本宮又不是殘廢。”

“是我想伺候的。”申屠川和煦道。

季聽對他這種毫無尊嚴的作風很是不屑,但還是一口将他送來的粥給吃掉了。而申屠川在将她喂飽之後,自己才開始用膳。

季聽看着他了句:“真不知道你圖什麽。”

“圖個高興。”申屠川翹起唇角。

季聽都打算聽他說‘圖你’這種屁話了,沒想到他會說出更沒下限的話,伺候她竟是因為要圖個高興,這不是……賤麽?

季聽一肚子諷刺的話想說,可當對上他真摯的眼神時,不由得頓了一下,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她不說話,申屠川卻是要說的:“殿下,若我一直待你好,彌補前世的過錯,你有朝一日會同以前一樣喜歡我麽?”

季聽沉默許久才道:“你若是能安分些,本宮倒不介意同你安穩相處。”

她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可也跟回答沒什麽區別了。

申屠川靜了靜,眉眼和緩道:“殿下若是喜歡安分的,那我便安分些,做個賢惠的夫婿如何?。”

季聽無語一瞬,很難想象他賢惠了會是何等模樣。

用過午膳,季聽便将他轟走了,沒享多久的清淨,晚膳便又見面了。

“本宮可先告訴你,扶雲他們沒一個喜歡你的,你用膳時最好是安分些,若是吵了起來,別怪本宮到時候偏心。”牧與之他們還沒來,季聽便先一步警告道。

申屠川袖中的手握成拳,語氣卻十分平靜:“殿下的偏心,可是偏心你的夫婿?”

“你說呢?”季聽似笑非笑。

申屠川垂下眼眸,片刻後已經恢複如常:“殿下這樣同那些寵妻滅妾的男人有什麽區別?”

“沒什麽區別,本宮就是壞女人,你入贅之前不是已經知曉?”季聽挑釁他。

申屠川看着同大婚那兩日比、明顯鮮活不少的季聽,唇角微微翹起:“何止是入贅前,上輩子就已經知曉了。”

他話音剛落,牧與之就走了進來:“什麽上輩子?”

“……沒事,我同驸馬說說話而已。”季聽忙敷衍。

申屠川靜了靜,意有所指道:“沒錯,不過是夫妻二人之間的私房話。”

牧與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看向季聽:“不知殿下說了什麽私房話?”

“沒什麽,無非是今晚吃什麽,你別聽他瞎說。”季聽說罷,警告的看了申屠川一眼。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煞有介事的閉了嘴,更顯得兩個人好像有什麽小秘密一般。牧與之眼神微涼,同季聽說起了旁的事,而申屠川竟也安分得一句話也不說。

等扶雲和褚宴一到,人算是都聚齊了,季聽略為緊張,倒不是怕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只是怕打起來後她晚膳會吃不好。

好在申屠川安分,牧與之也沒有再說話,而褚宴自打上次傷了申屠川的臉後,便沒有再主動挑釁過了,至于扶雲,今日更是出奇的安靜,季聽趁其他人沒注意,偷偷問他一句:“我還以為你見申屠川上桌吃飯,要跟他打起來的。”

“……為了吃頓飯又是曬太陽又是淋雨的,殿下不覺得寒碜又可憐嗎?”扶雲同情的看了申屠川一眼。

季聽:“……”你倒是挺會同情人。

正當她要繼續同扶雲說話時,申屠川突然給她夾了塊魚:“這個魚蒸得不錯,殿下嘗嘗。”

季聽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來,只是她還沒說什麽,扶雲先不滿了。虧自己方才還有些同情他,沒想到這才剛一上桌,他便開始搶自己的活兒了。

給殿下夾菜的活兒只能是他的!

“殿下吃糯米藕,今日的煮得十分入味。”他立刻給季聽夾了一塊,接着挑釁的看着申屠川。

申屠川平靜的給季聽添了碗湯:“殿下喝湯。”

“殿下吃丸子。”扶雲立刻動作。

申屠川:“殿下吃蘑菇。”

扶雲:“殿下吃雞腿!”

“……能等我把碗裏的吃完再夾嗎?”季聽一陣無語。

申屠川和扶雲對視一眼,又很快各自別開臉,廳堂裏短暫的靜下來時,牧與之緩緩開口:“殿下許久沒到我院中去了,不如待會兒用完晚膳,去我那裏坐坐?”

“行啊。”一般牧與之找自己都是有事,所以季聽立刻應下了。

申屠川的眼神一冷。

牧與之揚起唇角:“那我待會兒叫人提前準備一下,若是聊得晚了,殿下便留下住一夜。”

申屠川的表情直接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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