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清晨,伊萊醒來,渾身酸痛。
海浪拍擊黑色礁石,水幕破裂聲穿透落地窗,地毯軟而厚,一塵不染。
是夏佐的房間。
伊萊動了動,漿洗得潔淨的床品輕擦過他遍布暧昧紅痕的、薄而直的肩。
後腰疼得厲害,伊萊伸手向後摸去。
伸到一半,腕子被一只大手不輕不重地攥住,耳畔傳來低而沉的聲音:“醒了?”
伊萊回頭,視線正正撞上夏佐漆黑的眼睛。
套房中充溢着Alpha霸烈的信息素。
伊萊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伊萊,二十歲,德文希爾公爵家的小兒子,結構性別男,腺體性別Omega。
伊萊的模樣相當不錯,臉盤長得很小,銀發黑瞳,五官漂亮得透出一種易碎品般的脆弱質感。他性情沉靜、寡言、不熱衷交際——若是忽略他看人時那種屠夫注視豬肉般的冷漠目光的話,這樣內斂的性情對Omega而言不啻為一種美德。他精通馬術、擊劍、鋼琴等受舊式貴族吹捧的古典愛好,也擅長現代年輕人中流行的賽車、棒球、全息游戲等事物,堪稱十項全能,一年一度的宮廷馬術節中,他馭馬時昂揚而矜持的身影不知曾闖入多少貴族Alpha難以啓齒的夢中。加之伊萊身份尊貴,是德文希爾公爵的第一繼承人,因此在貴族Alpha的圈子中,伊萊.德文希爾的話題度一向居高不下。
然而,由某種生理層面的病變——腦部某種特殊的病變分泌物所致,伊萊自打出娘胎就與蓬勃的狩獵欲形影相随。
他是一個危險的精神病……這是這位鉑金段位Omega在婚戀市場中唯一的減分項。
他渴望狩獵與鮮血。
幸而,在過往的二十年人生中,伊萊不曾做出過什麽違反帝國法律的事情。
他的狩獵欲與渴血欲與生俱來,來得太早,早到他還不懂得這是些詭異的、于世不容的癖好。
早在十幾年前,叼着安撫奶嘴的小伊萊就在用寶寶安全剪刀解剖青蛙一事上展現出了不正常的狂熱,驚恐的德文希爾伯爵夫婦千方百計試圖掐滅伊萊不正常的小火苗,奈何天性之火越燒越旺,唯一令德文希爾伯爵夫婦欣慰的是伊萊至少在竭力克制他不正常的念頭,而且一直在積極配合那位在簽訂了最高等級保密合約後負責為他舒緩精神狀态的精神科醫師。
伊萊分化晚,二十歲高齡時才分化成Omega,考慮到他的初次發情期就快開始,這些日子德文希爾伯爵夫婦一直急切地想為兒子尋找一個合适的Alpha。
就算是危險的精神病,也是會被父母催婚的。
“說不定生個孩子就能好了。”伊萊分化成Omega後,德文希爾公爵夫人平日最常說的話就從“聽說熬夜和玩全息游戲會加重精神變态”變成了這個,“精神病、變态也能治好,只要生個孩子。”
昨晚,伊萊受迫于家族催婚的壓力,前往選帝侯夏佐舉辦的選妃舞會,并頗為失禮地在舞會大廳裏發情了。
伊萊被發情熱燒得四肢酸軟,不得不提前離開選妃舞會,來到二樓客房區,用平民在菜市場賣菜式的口吻淡定地沿途叫賣。
伊萊:“找A。”
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醜A繞路,面斥不雅。”
都已經是個變态殺人狂了,哪裏會在乎所謂貞操,伊萊只想找個人形按摩-棒解決問題。
若是在平常,伊萊什麽話都不用說,他只需要站着,散發一下Omega信息素,就會有一整個海軍陸戰隊的貴族Alpha撲過來搶奪他的标記權,可這是夏佐的私人莊園,今晚在這裏舉辦的是夏佐的選妃舞會,陪伴自家女眷參加舞會的Alpha并不算多。
伊萊:“找A。”
伊萊:“醜A繞路,面斥不雅。”
伊萊:“找A……”
正吆喝着,兜頭撞上一個高大的Alpha。
那Alpha模樣相當出挑,輪廓深刻的英俊面容從客房區走廊暧昧的光線中鮮明地浮出來。
伊萊眯了眯眼睛。
是選帝侯夏佐,他這個時候應該在一樓舞會廳的,在自己舉辦的選妃舞會上玩失蹤是一件頗為失禮的事情。
不過伊萊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他手軟腳軟地扶着牆,随口問道:“找O嗎?”
夏佐眼瞳漆黑,視線緩緩掃過伊萊:“找。”
伊萊禮貌地進行床前調研:“今晚選到妃了嗎?”
夏佐勾了勾唇,更帥了:“沒有。”
伊萊:“所以,是單身?”
夏佐“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伊萊:“那就來吧。”
口吻就像“那就來一斤吧”。
夏佐禮貌地側身把他往客房裏讓了讓:“請進。”
兩人就這樣那樣了一宿,很不要臉。
……
被窩裏,伊萊清瘦白淨的身體上滿是放縱的痕跡,頭發淩亂得像只雞崽兒。
一個惹人憐愛的小變态殺人狂。
夏佐單手支着頭,倚在他身後,瞳色深黑,看不出什麽情緒,似乎很平靜,可那平靜下又似乎掩埋着什麽。
伊萊回過身,打量夏佐的目光就像屠戶看着一扇豬肉——盡可能展現出禮貌的那種,縱使他眼前這位年輕的選帝侯擁有着令人炫目的英俊。
“……”
夏佐審視伊萊的神色,唇角微微翹起,打破了微妙的氛圍:“昨晚的事,我會負責。”
伊萊已經被他徹徹底底、從裏到外地标記了一遍,接下來的發情期,伊萊會需要他來纾解。
伊萊背身,自然地穿上短褲,舉止中絲毫看不出大多數Omega初次過後的扭捏不安,淡漠道:“不用。”
夏佐反問的口吻十分平靜,像是意料之中:“不用?”
伊萊:“嗯。”
夏佐的目光捋着伊萊背部大片白皙光潔的皮膚與浮凸的脊柱線條向上掃去,最終停留在殘留着印記的後頸上,輕聲道:“你已經被我标記了。”
伊萊回眸,黑眼珠在雪沫般白而柔軟的額發下一轉,禮貌道:“是的,下次發情期可能也會麻煩您,直到您選到妃為止。”
夏佐低笑:“你對這件事好像很無所謂。”
伊萊神色淡淡的:“為什麽要有所謂,您是戀愛腦嗎?”
夏佐細數道:“我們昨晚有了親密關系,我們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我在選妃,你也到了适婚年齡……你把這些線索串聯起來想一想,有沒有什麽靈感?”
伊萊皺眉,淡淡厭煩:“親密關系沒什麽大不了,人體只是一具挂着肉的骨架,無非是些肉塊、肉團、肉條、肉棒、肉……”
夏佐:“停。”
伊萊安靜下來,迅速穿好衣服,捋了捋垂至眉梢的銀色額發:“我先走了,等一下還有事。”
夏佐坐起來:“我可以送你。”
伊萊警惕地瞥了他一眼:“不用。”
每周三、周五隐姓埋名去位于偏遠鄉村的某家全自動化屠宰場做工是只有伊萊一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在屠宰場,他可以穿上象征着屠夫的膠靴與黑亮的皮圍裙,把那張漂亮臉蛋貼在流水線的玻璃壁上,如饑似渴地觀看一頭頭整豬進入切割生産線,在昏迷中被放血、腸穿肚破、拉出內髒、暴露出鮮紅的腔體與大理石般粉白肉質紋理的全過程。
然而……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伊萊想。
豬已經漸漸無法滿足他了。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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