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最後一課

出來春游, 自然不會帶太多的食物,飯量小的也就一罐八寶粥,一根火腿腸一個面包。可劉胖子倒好, 一個大的雙肩背包, 裏面塞得滿滿當當, 活似一個小型超市。

他好像不停的在吃,卻一直沒有吃完。

“班幹部, 餓的不行了?”劉胖子一臉譏笑,艾亭咬牙切齒。

兩頓不吃而已, 沒什麽的!

睡覺,睡着了就不餓了!

衆人并沒有聚在一起, 有的在一樓, 有的在二樓。男生們很自覺的全在一樓待着,将整個二層留給女孩子。

天色暗了, 臨近五月的氣溫并不算暖和,這種荒無人煙的野地郊外更是清冷, 女生們抱在一起依偎取暖,男生們則分散開, 裹着單薄的外套各自睡了。

江岸雪卻失眠了,他望着黑壓壓的夜空, 虧得有月光照明,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擱在一天前, 他絕對無法想象自己會遭遇電影裏才會有的經歷。

那個人美心善待他人溫柔如子女的容采荷,居然會将她的學生全部囚禁起來。

五天的時間。

正常人不吃不喝三天就完了,更別提現在僧多肉少。而且這座廢棄工廠四面環繞着高壓電,地下是水泥,周遭沒有一花一木, 杜絕了點火放煙求救的可能,根本是無處可逃。

這才是第一天,等到第二天,第三天……人們只會越來越絕望,在絕望之下,人會瘋狂,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江岸雪。”本該睡着的居桐突然叫人。

江岸雪愣了下:“你沒睡?”

“這種情況怎麽睡得着。”居桐臉色蠟黃,唉聲嘆氣道,“我昨晚還躺在床上玩着游戲機,吃着薯片,喝着冰紅茶,還在日記裏寫期待明天的春游。哪想到才短短24小時不到,我的生活天翻地覆。”

江岸雪說:“總會有希望的,等天亮了就找出路。”

“怎麽找呢?咱們又沒有翅膀,不會飛,手機也被沒收了,江岸雪你跟我說實話,咱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不會。”江岸雪不加思考便說道,他拿着居桐的外套往居桐身上提了提。

居桐看着江岸雪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崇拜欽佩之意。江岸雪才十四歲,比班裏的任何人都小。他是曾經上過報紙的天才兒童,4歲上小學,11歲上初中,14歲讀高二,和他們這些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做同學。

抛開這些光環,單算心智,江岸雪這個小屁孩卻比他們穩重鎮定的多。

居桐将臉埋在衣服裏,聲音哽咽:“容老師是瘋了嗎,她為什麽要這樣!”

不知道。江岸雪閉上眼睛,他也不知道。

“居桐,別那麽悲觀。”江岸雪拍了拍居桐顫抖的脊背,安慰道,“咱們一連失蹤五天,家長肯定會去報警的,你放心吧。”

居桐眼前一亮:“啊,對!我給吓傻了,居然忘了這個。咱們明天不去上課,學校方面也會追查的吧?今晚不回家,我爸媽肯定着急,沒準現在就問學校去要人了。”

江岸雪道:“先睡吧,補充睡眠,保持體力。”

江岸雪以為自己不會睡着,不想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就迷糊了,他睡得很淺,哪怕是臨近的腳步聲都能聽見,更別提一道破空的慘叫了。

“王虎死了,王虎死了!!”一個男生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泛白的天際照映出他慘白如鬼的面色。

江岸雪瞬間驚醒,和居桐等人一塊跑去查看。

王虎依舊躺在昨晚睡覺的地方,他的臉上全是血,頭被重物反複擊打,深深凹陷,如同一個爛西瓜堆在脖頸上,場面血腥可怖!而在王虎的屍體旁邊,染着鮮血的鐵錘靜靜地躺在那裏,而王虎原本死死抱在懷裏、裝滿食物的書包,不翼而飛。

“是誰殺了他,是誰幹的!”王虎最好的朋友周暢抱頭痛哭,嘶聲力竭,“為了吃的就不要良心了嗎?王虎招誰惹誰了,你們誰沒受過他的照顧?你們要不要臉啊!”

衛生委員于心急了:“少在那裏賊喊捉賊,昨晚你離王虎最近,你就睡在他旁邊!”

周暢淚流滿面:“你什麽意思?你覺得是我殺了王虎嗎?你有沒有腦子,我跟他什麽關系,我怎麽可能殺他!”

“周暢說得對。”梳着馬尾辮的女生說道,“大家都是同學,有些人讀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這麽多年感情,怎麽會為了一口吃的就殺人呢?”

“趙璐璐,你說得簡單,大家都一整天沒吃沒喝了,現在忍得了,再來五天,誰受得了?”于心:“呵,聽你這意思,難道王虎是你殺的?”

“你放屁!”

“昨晚鐵錘是誰保管的?”安靜半天的江岸雪突然問道。

衆人一陣沉默,離老遠的劉胖子舉手道:“誰也沒有保管,就擱院子裏放着呢!”

王虎的慘死,不同于王麗和體育委員,他就好像一個炸彈在同學們之間爆炸了,炸的所有人面目全非,炸的他們腦子嗡嗡作響。

是啊,沒有食物,會死的。

可以忍着饑餓不吃飯,但是水呢?沒有水源,最多三天,人會虛脫的。

一時間,學生們之間的氣氛變了。

人人捂住背包,護好裏面為數不多的食物,警惕的看着別人。就算是膽子小的女生們也不再抱團,彼此離得遠遠的,生怕遭到暗算。

一整個上午過去,艾亭連續三頓不吃飯了,縱使她有多半瓶水解渴,但實在解不了餓。她艱難的爬起來,一步一步尋着香味,她看見了一袋沒有打開的脆脆腸。

艾亭眼前一亮,身體超越頭腦的支配,急忙跑過去撿起脆脆腸,撕開包裝袋,狠狠咬上一口,咽下!

“班幹部,忍不住了吧?”嘲諷聲從背後傳來,是那個足有160斤沉的劉胖子。

艾亭瞪大眼睛:“你……”

“餓了就吃吧。”劉胖子笑眯眯的說着,意有所指的舔了舔手指,眼神暧昧,似笑非笑。

艾亭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劉胖子邁着輕悠悠的步伐走到艾亭身後:“班幹部,你說你吃了我的脆脆腸,總得給點報答吧?”

艾亭眼前發花,腳下虛浮:“你想幹什麽?”

“聽說你長大預備當模特,這身材保持的挺好啊!”劉胖子伸出手輕輕搭在艾亭的後腰上,“你也十七歲了嘛,來沒來那個呀?”

“你!”艾亭大怒,轉身一巴掌甩劉胖子臉上,“垃圾東西,你無恥!”

“我給你吃的讓你不餓死,你反倒罵我無恥?”劉胖子氣急,反手給了艾亭一耳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在吃東西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代價?會有一包吃的好端端等在那裏去撿嗎?做什麽春秋大夢!”

“乖乖給我躺下脫衣服,收起你那官架子吧!我這裏還有好多好多吃的,你只要聽話,我可以分給你一些!”

艾亭氣的臉都紅了,破口大罵道:“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你也配碰我?滿嘴噴糞的狗東西,你給我滾!”

劉胖子怒極,撸起袖子朝艾亭撲過去:“敬酒不吃吃罰酒,知道嗎,我早就想艹你了,從開學第一天我就想玩死你了!”

艾亭後背着地摔得生疼,她死命護着自己,大聲叫喊:“你不要臉!救命,救命啊,放開我!”

“他們都自身難保了,誰還會管你!”

“救命啊,救救我,救命!”

艾亭扯破喉嚨的叫喊終于吸引了其他同學,周暢一看,快步朝這裏狂奔而來,他一個飛踢踹開劉胖子,一陣狂亂的拳打腳踢下去,打得劉胖子鼻血橫流。

“媽的!”劉胖子大罵一聲,撲過去和周暢扭打在一起。周暢雖然分量輕,但身手不錯,發力一推,劉胖子直挺挺的摔倒,頭部“咣當”一聲撞牆上,整個人癱軟下去。

周暢和艾亭都愣住了,艾亭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去試探劉胖子的鼻息,吓得她連步後退,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他死了,他死了!”

“什麽?”周暢腦子轟的一聲,他趕緊過去試鼻息,聽心跳,摸頸動脈。

“怎麽會這樣,我,我殺人了,我……”周暢徹底慌了神,他抓着自己的頭發驚慌失措的喊道:“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我殺人了,我會不會被抓啊,我會坐牢嗎,被槍斃嗎?”

“不會的不會的!”艾亭抓住周暢的手,不斷安慰道,“你是為了救我才不小心殺人的,這是誤殺,你還是見義勇為,所以不會有事的,你別害怕!”

周暢六神無主,把艾亭當做唯一一個救命稻草:“真,真的嗎?”

“真的,你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現在大家都自顧不暇了,沒空理會這個的,胖子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關你事!咱們應該去找胖子留下的食物,還剩四天,不吃不喝堅持不了多久的。”

周暢恍然大悟,總算找回了幾分理智:“對,你說得對。”

工廠很大,不算院子的話,光是廠房就有四層樓,一層樓三百平,容納僅存的二十幾個學生綽綽有餘。如果他們彼此成心躲起來的話,尋找起來也不容易。

艾亭和周暢一門心思全在劉胖子的食物上,時間一晃到了下午五點。

艾亭吃了三根脆脆腸,肚子裏好歹有食,周暢昨天吃了兩塊王虎給的巧克力,雖然現在也餓,短時間內倒也撐得住。

走着走着,迎面遇上兩個人,艾亭和周暢的精神高度集中,當場擺好架勢,随時準備反擊。

居桐伸手擋住自己:“幹嘛呀,吓我一跳。”

艾亭一看是居桐和江岸雪,緊張的情緒稍微放松了些許。畢竟在班裏,艾亭的朋友屈指可數,也就只有性格溫柔不計較的江岸雪,和性格灑脫沒心沒肺的居桐願意跟她說說話了。

周暢伸長脖子朝遠處看看:“其他人呢?”

江岸雪道:“同學們都分散開了,我跟居桐也只遇見你們倆。”

其實現在分散開,遠比群聚要安全的多。

江岸雪心裏明白,雖然他不願承認。

王虎的死是個導火線,現在只需來一個爆炸,這枚炸彈可以碾碎人的良知,擊潰人的理智,将脆弱又經不起考驗的人性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走上三樓,在樓梯口,江岸雪等人看見了一具屍體。

那是艾亭的同桌,長相平凡,在班裏也沒什麽存在感的女生。她很明顯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前額血流不止,深深凹陷,是被鋼管之類的東西敲打後的痕跡。

“天哪!”艾亭近乎崩潰的哀鳴讓衆人心裏一陣刺痛。

往樓上走去,争搶厮殺的聲音直挺挺的朝江岸雪等人砸來。

在三樓的某個房間內站着五個人,他們有的手拿木棍,有的手拿鐵板,還有的攥住生了鐵鏽的鋼管,他們互相扭打在一起,只為了角落裏靜靜俯視衆人的運動背包。

它好像在獰笑,嘲諷着人人為了它,泯滅了良知和神智,變成了一具具怪物,一個又一個嗜血的魔鬼。

那是劉胖子的背包!

艾亭掐了周暢一下,周暢猛然醒悟,趁着那五人打作一團,擠進寬敞的房間,直奔那背包而去。

“诶,你們別打了!”居桐手足無措。

江岸雪:“你們都住手!”

曾經一呼百應的班長,現在成了光杆司令。當然了,在餓急了的時候,連父母手足都可以背叛,何況朋友呢?

理智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一個男人揮着鋼管朝周暢後腦砸去:“敢搶我的東西,你找死!”

周暢避閃不及,硬挨了一下,整個人倒在地上,後腦鮮血淋漓。

“不許搶,是我的,是我的!”

“誰敢跟我搶,我殺了誰!”

“去死吧你!”

居桐癱軟在地,臉色煞白煞白的。

鮮血四溢,噴濺到江岸雪的衣服上,殷紅刺目,帶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永遠都揮之不去的暴戾陰鸷。

厮殺扭打的聲音不絕于耳,在江岸雪身後的遠方也傳來叫罵聲,在樓上樓下也有磕碰的聲音。

那顆足以炸毀人們內心的炸彈,終于還是炸了。

這裏,是地獄嗎?

為什麽啊?

好端端的生活,為什麽要變成這樣!

安樂舒怡的日子,那些平凡卻并不乏味的生活,就好像上輩子的事。

那些安谧的日日夜夜,就好像是在做夢。

夢醒了,眼前這殘酷的場面才是事實。

兩年同窗,下起手來可以毫不猶豫。為什麽人人想到的都是殺了對方,而不是齊心協力的想辦法逃出去。

對,因為餓。

饑餓可以使人瘋狂。

逃出這裏只是個虛無缥缈的幌子,容采荷真正想要的是看他們互相殘殺。

終于,厮殺的只剩下兩個人了,他們消耗的太多了。暫時休戰,卻并沒有放下手中武器的意思,他們瘋狂的撲到屍體身上,搜羅那些人藏在褲子裏的食物,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好殘酷啊!剛開始死了同學,大家會為他悲傷流淚,可現在死了同學,大家只會為她歡呼雀躍,迫不及待搜走他身上的食物,心裏還在暗暗祈禱,趕緊再死一個人吧!

“老師把咱們弄來這裏,肯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家長報警了也根本找不來這裏的準備。江岸雪,我覺得咱們活不成了,真的……”居桐靠着牆壁,絕望的喃喃道。

江岸雪安慰道:“容老師既然給了咱們“逃生”的選項,這就表示工廠內絕對有生路,只是咱們還沒找到而已。”

居桐無助的搖頭:“那說不定只是容老師糊弄咱們玩的,她這樣大費周章為的是什麽?還不是滿足她變态的心理,會給咱們生存下去的機會嗎?她之所以這麽說,不就是想看咱們苦苦求生,最後發現根本沒有生路,陷入絕望之後再互相殘殺,追求那種鮮血殺戮的快感嗎?”

“……”江岸雪無言以對。

所以,活下去的途徑只有兩條。要麽當“第一個逃出這裏”的人,要麽當“活到最後”的人。

前者沒有希望,後者……就是要他變成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魔鬼。

開什麽玩笑!

就在這時,高壓電外圍傳來容采荷的聲音:“已經兩天了,沒有人能成功逃出來,真叫我失望!行吧,還剩下19人,你們慢慢努力哦!”

兩天,死了11人。

等下,監控設備不是都毀了嗎?

江岸雪趴在窗臺上,遠遠望去,看見了距離高壓電網約100米的地方,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他看不清,只能憑借方才聲音的源頭,推斷出那裏藏有擴音器。

或許,還有攝像頭,或是熱像儀。

“咱們的功夫白費了嗎?”居桐頹然的坐在地上,他想哭,可是舍不得體內那點珍貴的水分,只好改為苦笑。

他扶着抽痛的胃,一連熬了兩天,肚子已經不知叫了多少回,他擰開自己那瓶礦泉水,小心翼翼的抿了口,潤潤喉嚨,半點不敢多喝。

“給。”江岸雪遞了一包東西。

居桐愣了愣,竟然是一包果脯,裏面有話梅,杏脯,還有山楂卷。

“你這在哪兒弄得?”居桐都驚了,眼睛發直,想吃不敢吃。

“我自己的。”江岸雪說,“我喜歡幹果和小零食,出門春游不帶別的,就帶這些了。”

居桐驚喜若狂:“啊啊啊啊啊,就算是一粒瓜子我也能吃出龍肉味!可是,你給我了,你咋辦啊?”

江岸雪說:“我暫時還不餓,再說了,我有存貨,你吃你的。”

“你真是我的好哥們!”居桐撕開包裝袋,打開兩個小包吃,只是稍微的墊墊肚子,不敢多吃。

“說實話,我已經放棄逃出去的希望了,我想活到最後,大不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貓着,等剩下我一個人,就好了吧。”居桐嘆着氣,他抓住江岸雪的手腕,誠懇的說道,“你還是去找生路吧,作為第一個逃出去的人,你可以活着。”

江岸雪:“按照容老師的說法,最終只有兩個人能活着。”

居桐:“是,不過這個節骨眼了,咱可管不了別人了。外頭那些人全瘋了,你也卸下你的“班長”職務,自私一回吧。這不是玩游戲,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我知道。”江岸雪低下眼眸,苦笑道,“我沒那麽天真。”

江岸雪獨自一人走到院子裏,寬敞的院子空無一人,除他以外的18人,可能藏在某處伺機搶奪食物,也可能和居桐一樣,找個好防守的地方躲起來,靜靜等待別人厮殺。

江岸雪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确定沒有什麽風吹草動之後,他回到自己最開始埋食物的地方,将土撥弄開,裏面存放的東西一點沒丢。

王麗被當成雞殺了,以此儆他們這群猴,在王麗死後,衆人随着史克去尋出路的當口,江岸雪去撿起了被王麗鮮血染紅的書包,将裏面的食物拿走。

兩個面包,一個火腿腸,一包牛肉幹,一瓶礦泉水和一瓶橙汁,還有香蕉和蘋果。

雖然不多,但節省點吃喝,足夠堅持接下來的幾天了。

放回廠房,遠遠聽到“咣當”一聲響,江岸雪停下腳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只見衛生委員于心手中拿着折疊刀,一步一步逼近艾亭,餓急了的他什麽都顧不得了:“給我,把你的食物全給我!”

艾亭後退,靠上牆面,再無退路了:“沒有,我沒有食物,我自己都餓着呢!”

“撒謊!胖子的背包你也翻過,你拿了一個蘋果,我都看見了,你快點交出來!”

艾亭淚流滿面:“真的沒有,我才拿了蘋果就讓人搶了,你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了。”

于心忍無可忍,拿着折疊刀狠狠朝艾亭的胸口刺去:“我才不信!”

江岸雪快步跑過去,從側面用力将于心撞開,來不及打招呼,抓起艾亭就跑。

艾亭跑一路哭一路,倆人将于心甩的遠遠的,直到四樓才停下,為謹慎起見,江岸雪把房門關上,因為鎖已經壞了,他只好以身體擋住房門。

幸好于心沒有跟上來。

“江岸雪,嗚嗚嗚嗚嗚……”艾亭被吓壞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說起艾亭,她長得漂亮,身材也好,不僅是一班的班花,更是京州中學的校花。或許正是這樣的殊榮,讓艾亭有種天生的優越感,她習慣了趾高氣揚,更是一身的官範兒,仗着自己紀律委員的身份管東管西,在班裏的人緣其實不怎麽樣的。

長得好看有毛用,脾氣那麽差!

時至今日,她的傲氣被磨得一點不剩了,她跪坐在地上抹眼淚,哭的不能自己。

江岸雪以為她哪裏疼:“傷到哪兒了?”

艾亭哽咽道:“沒有。”

她仰頭,迎上江岸雪的視線,眼淚更是收不住,噼裏啪啦的往下掉。

她是學校自帶花環的校花,而江岸雪是學校自帶聖光的校草,方方面面優秀的讓人不敢嫉妒。他學習優異,從來都是第一,他長得好看顏值高,腰玩年腿玩年,就連體育方面也和那個體育特長生不相上下。。

學校裏到處都是他的迷妹,艾亭也不例外。異性相吸,她對江岸雪終究是有種不同的感情的。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江岸雪對誰都很溫柔,是徹徹底底的變頻空調,公平得很。

或許他開竅的晚,或許他對自己真的沒意思。

“謝謝你救我。”艾亭吸着鼻子,哭的梨花帶雨。胃又在折騰了,不合時宜的“咕咕”亂叫,她羞惱的捂住腸胃,可饑餓的內髒依舊不懂事的叫嚣着。

“吃吧。”江岸雪丢了一個火腿面包給艾亭,說道,“活過五天,或是想辦法逃出去。”

艾亭拿着那巴掌大的面包,愣愣的看着江岸雪,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她三兩下拆開包裝袋,狼吞虎咽,哪怕芝麻大的面包碎屑她也不放過,使勁的吃,拼命的吃。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艾亭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江岸雪明顯鼓溜溜的上衣口袋內。

江岸雪走到窗邊,朝外瞭望,在院子裏有兩個男生扭打在一起,只為了彼此手中的區區半個蘋果。

“江岸雪,你是不是還有面包呀?”

江岸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艾亭悄悄撿起地上蒙着灰塵的扳手,小步靠近,雙眼盯死了江岸雪的後腦,高舉扳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砸去:“把你的面包給我!”

“艾亭,我覺得你還是……”江岸雪正好轉身,艾亭打了個空,前方視線空出來,她用力過猛根本剎不住車,整個人翻出了窗戶。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的艾亭猝不及防,快的江岸雪措手不及。

艾亭折了出去,重物落地的悶響遠遠傳來,江岸雪愣在了原地,他渾身僵硬,再也動彈不得。

她,要殺我?

我救了她,還分給她面包,她卻恩将仇報,要拿走我另一個面包?

呵呵,這樣啊!

我想救人,卻反而引來殺身之禍。

對的,人都是自私的,在這種情況下救人,是他自己愚蠢,不怪別人,也不怪艾亭心狠手毒。

是他自己蠢,笨,天真,白癡!

什麽同學,什麽同班,在生死面前連父母手足都可以背叛,這又算得了什麽?

江岸雪拆開面包,幾大口吃完,又灌了半瓶水下去。他撿起一支螺絲刀,闊步走了出去。

剛走沒多遠,一個梳着刺猬頭的男生尋着動靜跑了過來,他看見江岸雪手裏拿的半瓶水,眼睛都綠了,揮着水果刀喊道:“把水給我,不然,不然我不客氣了!”

江岸雪筆直的走過去,刺猬頭畏懼的退後兩步,可他實在太渴了,他咬咬牙,拿着水果刀捅上去。

本以為勢在必得,不料江岸雪側身一閃,抓住刺猬頭拿刀的手腕用力一攥,輕輕松松卸了他的刀,腳下用力一踢刺猬頭的腿彎,三下五除二将人按倒在地。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幹淨利落!

刺猬頭徹底傻眼:“你……”

江岸雪用膝蓋頂着刺猬頭的後腰,一手掰着刺猬頭的手腕,一手拿着螺絲刀對準他的眼睛:“那個會把食物分給同學的江岸雪,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柟】【月烨笙未涼】【安安靜靜當只喵】的營養液!

還有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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