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螞蟥呀

抓魚這種事兒，難不倒村裏的小崽崽們。

但，河裏的魚，可少之又少。

一幫小孩子河邊兒折騰了好久，也沒找到一條小魚。幾個男孩子都有些灰心喪氣，小桃子則是攥着小拳頭給大家打氣：“可以可以，我們可以的！”

她用力翻開石板：“也許魚魚藏在石板下……啊！”

她縮了縮脖子，說：“螞、螞蟥。”

小姑娘恨不能原地嗖的一下消失，小許朗眼看她就要放手，叫：“茂林，上！”

幾個小朋友總是在一起玩兒，可有默契了。茂林飛快的竄上前：“表妹我來。”

他接了手，小桃子飛快的後退好幾步，小臉兒都白了。不過還是強撐着膽子，往前直瞅。

她格外認真：“小心，它會吸血。”

小許朗：“沒事兒，我堂堂許家屯英勇少年，還會怕這個小小的東西？你們忘啦，這東西曬幹能換錢的。”

他趕緊找了兩根木棍，用筷子一樣将螞蟥夾下來，三只黑溜溜的螞蟥。小桃子深吸一口氣，由衷的感嘆，這可比三只土鼈還惡心。不過，想到這個東西能換錢，小桃子就堅持着，眼巴巴的盯着軟噠噠怪惡心的螞蟥。

這是螞蟥嗎？

不是。

這是錢這是糖這是餅幹這是麥乳精這是……總之，就不是螞蟥！

小許朗得意洋洋的跟幾個小夥伴炫耀：“我聰明吧？我記性好吧？林子哥哥說過的，這個能換錢，嘻嘻。”

幾個小孩子也想起來了，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小桃子高興的小揪揪直晃，她說：“既然沒有魚，我們抓螞蟥呀。抓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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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許朗睨她：“你不害怕嗎？”

許桃桃理直氣壯噠：“害怕，但是想到能賺錢，我就覺得還是可以忍一忍噠。”

幾個小男孩兒默默的看她，異口同聲：“你可真是個財迷啊。”

要是這麽說，許桃桃可就不依了呀，她叉着腰，說：“那你們不想要零花錢買糖嗎？”

……這，還是很想的，不想才是大傻子。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十分有志一同：“幹！”

茂林到底是比小桃子大一歲，還是很知道照顧小表妹的，他說：“桃子別下水了，你給我打下手兒，咱們合作。”

許桃桃乖巧點頭，嗯了一聲，說：“好噠。”

她吸溜一下口水，說：“有了錢，我們就能買糖了。”

小孩子對着甜甜的滋味兒，是一點也不能抗拒的呀。幾個小孩子有了一根大胡蘿蔔在前邊吊着，一個個全都的全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就精神。

嘿呦嘿。

別看這河裏找不到什麽魚。

但是，螞蟥可不老少呢，翻一翻水裏的石頭，每個下面都有呢。這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積攢了一小堆兒，下游位置幾個洗衣服的姑娘看他們瞎攪合，叫：“小桃子，你們這些小孩兒去一邊兒玩兒去，看這水讓你們整的渾的，還讓不讓我們洗衣服啦。”

小家夥兒們有點小心虛，一個個乖乖的把螞蟥弄在葉子上，拎着往下游跑。

小桃子跑在最後，糯唧唧的叫：“姐姐對不起。”

小家夥兒們跑到了下游位置，說是上游下游，其實那坡度都能忽略不計了。整條河，也就幾個陡坡而已。往上走是明顯的一個坡，往下可不是了。小家夥兒們沒有跑很遠。

幾個洗衣服的姑娘看他們翻石頭找螞蟥，一個個都覺得頭皮發麻。

“哎我了個去，這些孩崽子弄這個幹啥，膈應死我了。”她們在河邊洗衣服，可都最煩這個了。

“我是最怕這些蠕動的東西，長蟲啊，還有這個……真是淘氣死了。”

“反正我就剩一件衣服了，趕緊洗完走人……”

幾個認認真真賺錢買糖的小家夥兒，就這麽被小姐姐們嫌棄了，也沒一會兒的功夫，河邊兒就沒啥人，只有他們幾個。雖然村裏孩子膽子大，但是抓這個玩意兒又不能吃，大家都不感興趣。

而且，這東西惡心啊。

惡心？

誰不知道惡心呢。

小桃子扁着小嘴兒，邊幹邊給自己打氣：“一顆糖！兩顆糖！三顆糖！我可以，許桃桃，你是超級無敵小仙女，你無所不能，你可以！”

茂林覺得這個話比螞蟥還讓人豎起汗毛兒。

他表妹太能吹牛逼了！

還仙女！

仙女都是像知青姐姐那麽好看！才不是這樣肉呼呼的小短腿兒。

不過，他表妹數糖，這就對了！

他也跟着學：“一顆糖兩顆糖……”

沒一會兒，海風海浪也跟着學上了，五個小孩子，幹的熱火朝天。看他們一個個認真的小模樣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撈金子呢。

小孩子們沒有什麽時間概念，周圍又沒有大人，也不知道幹了多久。

“咕嚕咕嚕。”小桃子的小肚子已經敲起小鑼鼓了。

許桃桃揉了揉自己的小肚皮，說：“我怎麽餓了呀。”

正說着，就聽一陣叫聲響起。

“桃子啊，吃飯啦……”

小桃子一回頭，就看到她姐姐找了過來，小桃子邁着小短腿兒就跑過去，乖巧的說：“姐姐，我們在抓魚。”

許柔柔看着他們一張張小臉兒，說：“抓魚？魚吶？”

孩子們失落臉：“……沒抓到。”

許柔柔板着一點點臉：“你說說你們，抓魚吧，魚沒抓到。到點了還不知道回家吃飯，是不是想挨揍？”

小桃子一秒就道歉，軟糯的蹭了蹭許柔柔，說：“姐姐，我錯啦。”

這是一只，勇于認錯，改了犯、犯了改的小桃子。

當姐姐的啊，哪裏不知道自己小妹妹是什麽人？

她伸手使勁兒揉了揉她的頭，說：“得了，回家吃飯。”

小桃子高興的拉着許柔柔的手就要往家走，只是剛走一步，就停下啦。拍拍自己的頭，小懊惱：“我怎麽忘了螞蟥呀！姐姐，我們的螞蟥還沒收起來呢。”

幾個小孩兒把自己這一上午的戰利品收好，小桃子小驕傲的仰頭挺胸，說：“姐姐，我們雖然沒有抓到魚，但是我們抓到螞蟥了。”

小女娃補充：“是能換錢的螞蟥。”

許柔柔詫異的看一眼，女娃啊，不管年紀大小，膽子再大也膈應這樣的東西，黑乎乎的軟乎乎的還會吸血，但凡是中過招的，沒有不膈應的。

她呲了呲牙，說：“你們可真是……”

想到這玩意兒能換錢，別的話有沒有說出口，只說：“攢着換錢吧。”

小桃子立刻露出可愛又甜滋滋的笑容，響亮的說：“好！”

随即，萌萌噠的小甜瓜又貼心的問：“姐姐，你上午幹活兒累不累呀？”

“你要是想我不累，就按時回家吃飯，別讓我出來找人。”

小桃子立刻立正，一字一板：“我保證。”

許柔柔笑了出來，她領着幾個小不點往家走，念叨：“這一次叫你，下次再回來晚，我們就先吃不管你們了。”

話音一落，又看向其他幾個小孩子，說：“你們也是一樣。”

大家立刻乖巧點頭。

許柔柔其實不算兇，但是憑借超高的武力值，一躍成為小孩子們心中的“柔姐”，可是個頂個兒的不敢多嘴，乖巧的像是小貓咪。小貓咪們很聽話，許柔柔也覺得心情很好。

他們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大家下工，知青們往知青點走，與他們打碰頭兒。其中一個圓臉小夥子看到許家小姐妹，叫住了他們：“許柔柔。”

許柔柔停下腳步：“有事嗎？”

圓臉知青：“你幫我跟小林子說一聲兒，我下午過去找他。”

許柔柔點頭，說了一聲好。

她并不多話，直接走人。別看她弟弟一般不出門，但是卻交友遍天下，老的少的，都有來往。所以不管誰找她弟弟，她都不意外的。她沒啥反應，小桃子反而歪着頭好奇的看着圓臉知青，奶聲奶氣的問：“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圓臉知青笑了出來，逗她：“你為什麽要問我的名字啊？我可沒有糖給你啊！”

小桃子疑惑的看他，那表情似乎是說：你是不是傻。

她認真：“那如果我哥哥問起來是誰找他，我們要怎麽說？”

她掰着小手指頭，很直白：“難道我們要說是大臉盤子餅餅臉知青哥哥嗎？”

……大臉盤子，餅餅臉，知青。

同行的知青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好半天，如同機器人一樣轉身看向了圓臉知青，對上他的淺碟子臉，深深感慨這小女孩兒形容的十分精準啊！

噗嗤一聲，所有人都噴了，大笑出來。

再看他們這位同志，還真是如此啊！

果然小孩子是不會假裝，說的十分真啊。

圓臉知青自己也笑的樂不可支，他憋不住的笑，不過還要故作嚴肅：“你這樣說我，我可要生氣了。我明明很俊。”

小桃子不懂的看着這個知青大哥哥，雖然對他的審美有一丢丢的懷疑，但是小女娃還是很想早點回家吃飯的，十分營業的微笑，點頭：“嗯嗯嗯，大哥哥很俊。”

圓臉知青：“……”莫名的，我就覺得你沒有走心。

小桃子：“大哥哥，我們要回家吃飯了。”

圓臉知青立刻：“你跟你哥說，袁知青下午找他。”

小桃子：“……圓？”

嗯，臉确實很圓。

“……不是！”正要在解釋，小桃子虛應的擺擺手，渾不在意。

圓臉知青：“我……”

許柔柔：“再見。”

小朋友小分隊，雄赳赳氣昂昂再次啓程。

圓臉知青苦哈哈的歪頭，問同行的知青：“這小姐倆兒，知道我不是姓圓滾滾的圓嗎？”

知青們面面相觑，又笑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響起，自行車是個稀罕物件兒，村裏可沒幾輛，不管是走遠了的還是沒走的，大家都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自行車上，回村蓋房二狗子載着一個小男孩兒，飛快的騎過了知青，追上了小孩子們，嘎吱一聲，停了下來。

“小家夥兒們，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