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我抱着男孩,一步步走回到了尹安七的身邊,宴會繼續進行,賓主盡歡,其樂融融,還有媒體朋友為我們拍了很多的照片。

當宴會結束,男孩也昏昏欲睡,尹安七從我的懷裏抱走了孩子,又把孩子交給了傭人。

人群漸漸散個幹淨,只剩尹安七和我。

這個場景和去年幾乎一模一樣,我們沉默地看着彼此,誰也不想做第一個打破平靜的人。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尹安七開了口。

“我以為你會像當年那樣,抄起紅酒瓶,打破我的頭。”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我的臉上有很淺淡的笑,尹安七卻抿緊了嘴角。

“你有什麽,想要跟我解釋的麽?”

我等了幾分鐘,各種想法在我的心底翻滾不休。

“都是過去的事了……”

“對啊,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們回到了我們的婚房,開始按部就班地脫衣服,親吻,做.愛。

到最後我們并排躺在柔軟的床褥上,身體貼得極近,心髒卻隔得很遠。

尹安七點燃了一根煙,抽了幾口,掐滅了,又點燃了下一根煙,再抽幾口,再掐滅。

整個房間內都是他慣用的煙的味道。

“小白,那孩子如果我接回家,你會容忍他麽?”

換做從前,我不會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尹安七能說出來的,但到了現在,他好像說出什麽話來,我都不覺得驚訝了。

我的胸口仿佛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叫嚣着應該疼應該哭,但最多的卻是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像是在提醒我,我的身體的一部分已經不見了。

那個我愛的愛我的尹安七,已經徹底面目全非,不見了。

我瘋狂地搖着頭,用手心捂着耳朵做出抗拒的姿态。

尹安七抱住了我,他的下巴貼着我的發頂,冰涼的水自他的臉頰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冷到徹骨。

過了很久,很久,我聽見尹安七說。

“算了,明天就離婚吧,你走吧,我放你走。”

他的語氣像是在讨論明天天氣怎麽樣一樣,平靜得讓我憎惡異常。

這算什麽?

當我和他的兒子産生矛盾的時候,輕而易舉地舍棄我麽?

他之前的萬千手段又算什麽,為了報複我而導演的戲碼麽?

他深情款款的模樣又算什麽,為了叫我對他情根深種重建信任,好再一次摧毀麽?

我想抓住他的手,質問他為什麽,他卻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留給了我一個背影。

“你休息吧,明天我就送你走。”

我神經質地抓着頭發,又開始瘋了似的地撕扯着床單,但太陽在第二天照常升起,我聽見了洗手間裏漱口的聲音。

我像已經腐朽的機器,一點點從床上爬下來,我換上了新的衣服,擰開了房門。

洗手間的鏡子裏,我的臉色蒼白得像個男鬼。

他在嘲笑我,他說,我已經懶得再評價你。

我出了房間,尹安七在喝粥,我雙手捧着粥碗,一點一點地抿完了它。

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從大門到車庫,這段路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特別、特別地短。

“尹安七,你愛我麽?”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還是要問個清楚。

“那你愛我麽?”

他反問我。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夕陽下,我壓在尹安七的身上,他喘着氣,衣裳都濕透了。

我替他擦着汗,掙紮着想下去,但他就是不願意。

他問我:“小白,你愛我麽?”

我氣呼呼地反問他:“那你呢?”

“我愛你。”他很認真地扭過頭,看着我,“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你。”

“我愛你。”

尹安七的腳步沒有停頓,他依然在向前走,沒有任何的羁絆和話語能夠挽留他一瞬。

我們上了車。

尹安七踩下了油門。

我開始神經質地搓着手指,大概有些瘋魔的味道。

他要開車帶我去哪裏呢,或許是他的公司,那裏便于切割財産,或許我的家裏,那裏便于解釋,或許是其他的什麽地方,總之是讓我們斷得一幹二淨的地方。

這場找回初戀的游戲玩到了盡頭,我恍惚間失去了所有的盔甲和底線,他卻說游戲終止。

他真狠心,我真傻.逼,竟然會在一個坑裏摔倒兩次。

我閉上了雙眼。

他總愛繞道我的背後,捂住我的雙眼,變化着嗓音,問我他是誰。

我說他是尹安七,他笑着說不對不對。

我說他是帥氣的小王子,他笑着說那也不對。

我說他是我心愛的人,他總是不說話,卻偏偏要靠攏我,親吻我的側臉。

時間或許真的能改變一切。

讓深愛變淺,消失不見。

我睜開了雙眼,扭過頭看,卻發現尹安七也閉上了雙眼。

他的眼底也帶着濃郁的青色,或許他也一夜沒有休息。

我知道此刻的我應該叫醒他,他的腳踩在油門上,前方幾百米處就是一個拐彎。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會想,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尹安七今天偏偏開了這輛沒有安全氣囊的車子。

他死,我死,幹幹淨淨的大團圓。

車子急速地向前進,距離高高的牆壁越來越近,尹安七依然閉着雙眼,甚至輕輕地打起了鼾。

一切都那麽完美無缺。

只除了最後一秒,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撲在了尹安七的身上——尖銳的疼痛自後背向下蔓延。

他睜開了眼,驚恐地看着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不想讓他去死。

47.

我做了一場荒謬的夢,夢境裏我和尹安七抵死纏綿,但在夢的盡頭,我終于看清了我身下的人的臉,他不是尹安七,他甚至不是他——是一張十分熟悉的,又叫不出名字的臉。

我猛地睜開了雙眼,聽到了滴滴滴的聲響,陌生的白色晃來晃去,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他們是醫生和護士。

我渾渾噩噩地看着他們,因為口鼻處的呼吸罩,說不出話來,他們可能是以為我在擔心尹安七,十分主動地告訴我,和我同行的人只受了輕傷,但他暫時沒辦法進來。

我的心大概很硬,得知他只受了輕傷,竟然也沒什麽歡喜的情緒,甚至惱怒于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多好的機會,就這樣被我放棄了。

我的身體骨折了很多處,後背和大腿經過了玻璃和火焰的洗禮,不留下疤痕是不可能的,還有可能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遺症。

但我竟然還活着,這個世界恐怕我最想死了,我偏偏還活着。

重症監護室看管得很嚴,我沒什麽力氣讓自己再死一次,或者說,也沒那麽大的勇氣了。

況且我還懷着對尹安七洗不清的恨意,總要拉着他一起去送命,才不枉費他對我的招待。

尹安七好像很忙,也可能是不在意了,一次也沒出現在我的病床前。

我從重症監護室,移到了普通的病房,開始陸陸續續有人看我,大多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們沒有來,可能是沒有得知這個消息,也可能是不想來。

我的身體多處骨折,醫生建議我暫時坐輪椅行動,我偶爾就推着輪椅,在走廊裏放個風。

遇見小甜甜的時候,我正在推着輪椅前進,他像是剛剛得到消息,幾乎是跑一樣地從電梯裏沖了出來。

他汗涔涔地看着我,我坐在輪椅上仰着頭看他:“好久不見了,小甜甜。”

他像是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整個人都在發抖,他伸出了手,沒有摸我,卻摸了摸我的輪椅。

“這是……這他媽的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坐上輪椅了?”

我看着他驚慌失措的臉,不知道怎麽的,解釋的話就換成了肯定的。

“不用太擔心,好歹沒死,撿回了一條命。”

他卻一下子像是崩潰了似的,蹲下了身,抱着我的腿開始哭泣。

我有些懊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想要對他說出真相。

他擡起了頭,打斷了我要說的話:“尹安七呢?他怎麽不在?”

“不知道去哪裏了,”我抿了下嘴唇,把近期的事挑重點跟他說了說,“昨天的生日宴會出了點插曲,尹安七的兒子原來是親生的,今天如果沒出意外,我們該去離……”

“那孩子怎麽可能是尹安七的?”小甜甜飛快地打斷了我,他的臉上是十分堅定的否認,這和我預想的反應完全不同。

小甜甜可能會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應該是譴責和憤怒,他的表情像是在告訴我,他說的就是事實,他有确鑿的證據,表明他說的是真的。

他為什麽會如此确定?除非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一些事。

一個忽略的疑點浮現了出來:小甜甜為什麽極力撮合我和尹安七?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是當年一切的見證,是曾經闖進尹安七的病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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