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岑清惦記着病號,一晚上都沒睡好覺。她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跟着導航騎車去了Q市的一家老字號早餐店。她要了生滾魚片粥和赤豆紫米粥,怕路上耽擱,幹脆打車回了酒店。
走到8806門口,岑清摁響門鈴。這一次開門的時候裏頭的人已經穿戴整齊了,連襯衣紐扣都扣得一絲不茍,看起來十分保暖。
“好點兒了嗎?”岑清打量着段生和的狀态,紅血絲少了些,熊貓眼也淡了。
她放下心來,瞟見茶幾上的粉紅色保溫杯,緊接着問道:“熱水喝完了沒?”
“喝完了。”段生和側身讓她進來,接着開窗的功夫,将書桌上的筆記本合了起來。
“甜粥和鹹粥你喝哪個?”岑清将自己的杯子收進包裏,杵在玄關沒動,準備放下粥就回自己房間。
段生和看了一眼她拘謹的站姿,回身搬了張椅子到茶幾旁邊,問道:“你喜歡哪個?”
“鹹的。”
“那我喝甜的。”他示意岑清坐下,擡手将茶幾上的東西收拾到一邊,“一起。”
既然段生和發出了早飯邀請,岑清也沒有理由拒絕。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将兩碗牛皮紙盒子裝的粥拿出來打開,将赤豆紫米粥遞過去,“沒想到段老師愛吃甜的。”
段生和應了一聲,舀了一勺往嘴裏送。
他不愛吃甜的,不愛吃粥,更不愛吃早飯。但看在岑清起了個大早出去打包的份上,還是很給面子地将整碗粥都喝完了。
岑清看着他吃完了藥,在腦子裏搜羅着二人這會兒能聊的話題。
“你朋友也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嗎?我看他這幾場都在。”岑清說的是柳錫明。
“不是,他……無業游民。”段生和笑了一聲,“拍拍照片,游山玩水,算個微博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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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柳錫明,段生和不由得多說了幾句:“他是我大學室友,那時候宿舍的人說以後無論我去哪兒演出他們都會來看,誰知道畢業以後就他一個閑人當了真。”
岑清聽完後揉了揉鼻子,他倆這感天動地的友情還真是耐人尋味。
既然提到了他的大學,岑清就接着往下追問:“你大學學的表演嗎?”
“不是。”
“那你除了話劇還有其他工作?”
段生和點點頭,回答道:“第四季度公司很忙,這邊可能很少參與,你了解清楚再買票。”
岑清臉一紅,小聲嘟囔道:“買票又不是為了看你……”
“你說什麽?”段生和似乎是沒聽清,他勾了勾唇角,彎腰将手肘抵在膝蓋上,上半身往岑清的方向湊了湊。
岑清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道:“我說,我很久沒有見過這麽上進的富二代了。”
段生和一挑眉,很久沒有聽見有人這麽稱呼他了,不過細想來這稱呼沒什麽錯,雖然江宏嗣處事的方式他不認同,但他有錢是毋庸置疑的。
見他并不反駁,岑清趁熱打鐵,問道:“那段老師介意再上進一點嗎?”
“介意。”
沒想到他回答得如此迅速,岑清撇撇嘴迅速思考計策。她聽公司的人說過,如果一個演員用錢和名氣打動不了,那就只能用藝術了……雖然岑清當年覺得這種說法太虛無缥缈,但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
“段老師為了話劇付出這麽多,值得嗎?”
岑清淡定地看着段生和,只要他說值得,接下來就能用上以前對付陸炤的那套說辭,畢竟某種程度上陸炤和段生和是一樣的,不要名氣不差錢。
“不值得。”段生和擡手解了一顆襯衣紐扣,長腿交疊,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
這三個字打得岑清措手不及,她醞釀到喉嚨口的話還沒說出來就咽下去了,愣愣地看着段生和。
“所以準備今年過後就不演了。”
段生和說的是真心話,和悅娛樂如今發展得愈發迅速,他兼顧兩頭實在力不從心,早有離開舞臺的念頭。只是因為如今現有的兩個男一號不能扛大梁,還沒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選,制作人讓他務必撐到明年年初。
岑清表情僵硬,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覺得兩人今天的交談可以結束了。
再不結束她就要哭出來了……
“能給我一個你的郵箱嗎?”走之前,岑清還抱着一絲希望,“我把劇本給你,你沒事的時候看一眼也好……”
段生和盯着她看了幾秒,無聲拒絕。
岑清失望地低着頭,背着包往門外走,還拿上了剛剛兩人吃完的早餐盒子。
回屋收拾了一下心情,岑清中午約了大學同班同學吃飯。
蘇濟彤與岑清同是戲文系畢業,畢業後岑清本想着讓她來星初,誰知道面試沒過,蘇濟彤又不願意用岑清這一層關系,就去了和悅娛樂,這幾個月一直在Q市跟一個現代戲。
“你來Q市做什麽?旅游還是泡男人?”蘇濟彤穿着西褲配絲質襯衣,與岑清截然不同的穿衣風格。
“泡男人。”岑清往嘴裏塞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道,“新戲在找男一號,看上個話劇演員,富二代,不想演戲,不缺錢。我從M市追到T市,又追到Q市,人家還是不為所動。”
蘇濟彤沒想到她這麽執着,問道:“演技很好?”
“嗯,長得也很好。”岑清從來不吝啬自己對帥哥的贊美,一頓飯的功夫将段生和誇得天花亂墜,仿若仙子落凡塵。
她又給蘇濟彤說了原本看中的演員跑了的事情,連聲嘆氣。
“我聽說了,任遠修團隊在争取《定昏》。”蘇濟彤也清楚如今星初娛樂面對的狀況,建議道,“其實要是星初能跟和悅合作,也算雙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岑清舉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最大的壞處就是我哥的面子沒地兒擱,讓他主動去促成合作,還不如讓他出山演戲可能性大。當然……”
岑清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關節貼在桌上,“除非江老二,也就是你們老板,跪下來叫爸爸。”
“我們總裁不姓江,聽說是找大師算過跟水犯沖,跟他母親姓了。”蘇濟彤湊近岑清,“聽說老董事長特別特別迷信,大師指東不敢往西,連離婚都是大師給算過的。”
岑清從來不信這些東西,笑了笑算是聽過了。
兩人一直聊到下午,從火鍋店的午飯場次吃到四點的晚飯場。
正當她們準備找個地方接着吃晚飯的時候,岑清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喂,您好哪位?”
“段生和,你現在方便來趟後臺嗎?”
岑清又看了一邊手機號,怪不得有些眼熟,她上次加完段生和的微信後忘記存手機號了。
“出什麽事情了嗎?”她立刻讓出租車司機掉頭回Q市影劇院,朝蘇濟彤比嘴型表示抱歉。
“任啓明的演員急性闌尾炎準備手術,時間太短沒人能替他,編劇在國外待産,這會兒電話打不通。”
段生和剛才給好友秦跡,公司下部劇的原著作者兼編劇打電話求助,那家夥說正在陪老婆沒空,讓他找別人。他不想讓太多公司的人知道他演戲的事情,無奈之下才撥通了岑清的電話。
岑清聽完想都沒想,直接就答應了,“二十分鐘之內到,你先準備一下你們的劇本,一會兒我要看。”
“怎麽了?”蘇濟彤等她挂了電話問道。
“話劇劇本出了問題,他托我去幫忙看看能不能改。”岑清扭了扭脖子,嚴肅道,“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實力了!”
蘇濟彤拍了拍岑清的肩膀,“追男人靠賣藝,你真是另辟蹊徑。”
岑清笑得勉強,“要是能賣色,我也不願意賣藝。”
奈何她明撩暗撩效果都不好,只能靠專業技能看看能不能征服他。
很快到了劇場門口,岑清遠遠兒地看着段生和在門口等她。
在出租車上告別了蘇濟彤,她三步并作兩步走上臺階,匆匆跟段生和進去,“他們都在後臺嗎?”
這會兒離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考慮到時間太短,劇本變動不能太大,确實難度不小。
不同于從無到有,從一個成熟的劇本裏抽掉一個承上啓下的人物,還要讓劇本前後通順沒有邏輯問題,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段生和帶她去了化妝間,将桌子上的劇本遞給岑清,還提前給她準備了紙筆和電腦,“還需要什麽?”
“需要吃的……”岑清小聲道,她緊張或者用腦的時候需要吃甜的緩解,“什麽都行,要甜的。”
“好。”段生和給一旁的制片人遞了個眼神,後者一面招呼人去買東西,一面想要将幾個主演挪到其餘休息室。
制片人完全相信段生和的判斷,揚聲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聽岑小姐的安排。”
“她行不行啊?”說話的是女一號田心璇。
方才岑清一進門田心璇就認出來她是一排一座的觀衆,聽說是段生和的粉絲,卻萬萬沒想到她跟段生和認識,還這麽熟悉。她們這些跟段生和一起排練的演員都沒有拿到他的手機號,也不敢跟他多說話。
岑清對她的質疑充耳不聞,屋裏的四五個人也沒人理她。
“段老師,這幾個人麻煩你讓他們過來,其餘人跟以前一樣,不需要變動。”岑清草草看了一眼劇本,心中有了大致的走向。
表演需要改動的人都到齊後,岑清邊打字邊交代,“女一號出場改到女二出來以後,臺詞我一會兒……”
她剛說了一句話就引發了田心璇強烈的不滿,“憑什麽?女一在女二後面出來我算什麽女一?我不同意,我不演。”
岑清沒想到她情緒這麽激動,她看了一眼右手邊坐着的段生和,後者給她遞了一個眼神。岑清眨巴眨巴眼睛,她将段生和的眼神理解成——大膽幹她,不要怕,有我給你撐腰。
她立刻心領神會,随即冷臉看向田心璇,“你不演就去隔壁把你的B角叫過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岑清的腦補小劇場:
陸炤:江老二!
老段:诶诶,我在呢哥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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