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演出還有十分鐘開始, 段生和匆匆往劇院趕,和悅離劇院有一段距離,只能延遲開始時間。

制片人帶了兩個演員上臺安撫觀衆情緒, 臨時找了個抽獎箱上去抽獎。

三人在臺上拼盡全力拖了二十分鐘, 大幕終于拉開。

岑清這回坐在中後排,在段生和到之前她就落座了, 兩人沒見上面。

她靜靜地在那兒坐了三個小時, 後排看不清人臉,沒了段生和那張臉的濾鏡,岑清更能靜下心好好兒看劇,并且在心裏第一萬次罵男主角實在是渣到天際。

散場後, 岑清去了趟廁所,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外套在後臺,又折回去拿。

所有演員下臺後都被制片人叫去了會議室, 他發火的聲音傳得整個走廊都能聽見。

岑清走到大化妝間門口,剛準備推門進去,依稀聽見大化妝間有人說話。

她停在門口準備敲門,手舉起到半空中, 突然停住了動作……裏面是田心璇和段生和。

好奇心驅使, 岑清不道德地豎着耳朵聽牆腳。

段生和下臺後在大化妝間換衣服, 穿好出來的時候發現屋裏沒人, 演員都被制片人叫走了,只有田心璇坐在沙發上擦眼淚。

他蹙着眉頭, 瞟了一眼沙發上的人, 拿起包準備走。誰知道路過沙發的時候,段生和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段老師,你幫幫我吧。”田心璇泫然欲泣, 她的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抓着段生和的那雙手,塗着深紫色的指甲油,襯得肌膚勝雪。

段生和皺着眉将手抽開,他向來不喜歡女人做指甲。印象中岑清的手指甲總是整整齊齊的,透着薄粉,偶爾上面點綴幾顆水鑽也讓他覺得賞心悅目。

田心璇起身攔在他面前,“段老師,我之前辭職是為了星初的試鏡,我怕兩頭兼顧不來耽誤劇場演出,才辭職的。”

段生和面無表情,她辭不辭職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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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躁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岑清沒回他消息,再擡頭,看向田心璇更加不耐煩。

段生和無意間瞟見沙發上的外套,覺得眼熟,停在原地多看了幾眼。

“我現在是真的想回來,您幫我跟制片人說說,我們合作了那麽久,您了解我的,我水平沒問題,您就幫幫我吧。”田心璇楚楚可憐地仰着頭,淚水從眼角滑落,估計換個人就心軟了。

“星初試鏡?”段生和聽到了感興趣的內容,随口問道,“結果怎麽樣?”

田心璇搖搖頭,低着頭抽泣。

段生和松了口氣,要是成了,他就得再面對田心璇幾個月。

“岑清是星初的編劇,我那次試鏡她也在。”田心璇擡手擦掉淚水,“不過我相信岑編是很公正的,不會影響我的面試結果。”

段生和冷眼看着她演,“嗯,我還有事,先走了。”

剛跨出去一步,段生和的胳膊又被人纏住了。

“星初讓我去演女主的後媽,我,我不想去,我想回來了段老師……”

段生和微微揚眉,再次将手抽出并且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段老師,您只要讓我回來,我做什麽都可以。”田心璇抿着嘴,彎腰牽起段生和的手想往自己身上拉。

段生和吓得往後彈了一步,皺着眉,“你自重,我不會讓你回來,也不需要你做什麽,我有女朋友。”

“我一直喜歡你,你知道的。”

段生和不想跟她再糾纏,嚴肅道:“劇場演員更換我說了不算,我們的同事關系在你辭職的時候就結束了,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段老師,我真的喜歡你。”田心璇開始解襯衣的紐扣,“我不奢望能做你女朋友,我不會說出去的。”

段生和見狀立刻背過身子,随後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邊。

他的手剛碰到把手,門被人推開了。

和岑清四目相對,段生和身後還站着襯衣解了一半的田心璇。

“我……”段生和腦袋都快炸了,本來隐瞞身份的事情還沒讓岑清消氣,今天又來這麽一遭。

田心璇見狀立刻捂住胸口,“岑編,我,我……你不要怪段老師。”

聽完全程的岑清見她這副樣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就是來拿個東西,你繼續。”

她繞過段生和進去拿外套,将衣服搭在臂彎裏,岑清沒忍住回頭瞟了一眼田心璇,嘲諷道:“就你剛才那個演技,演女主後媽都便宜你了。”

目光落在門口的段生和身上,岑清突然笑了一聲,“璇姐,你知不知道口中的這位段老師是和悅娛樂的大老板,你要是早傍上他,何苦去爬一個小投資方的床?”

她見田心璇臉色驟變,接着說道:“不過現在就算你想回去演女主後媽,你的那位張總也保不了你了,他撤資了,聽說是要拿錢去給另一位女伴砸出道名額。”

說完後,岑清徑直往外走。段生和一直跟在她後面,也不說話。

一直到她上了車,岑清突然朝他招了招手,“還有事兒嗎段總。”

岑清心中大喜,從前目中無人的段生和如今也是她揮之即來的人了。

“你聽我解釋。”

“哦,那你解釋吧。”岑清發動了汽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歪着頭看着他。

段生和将方才化妝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跟岑清自己聽到的一般無二。

“行了,我聽明白了。”岑清點點頭,問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段生和一愣,回答:“不用,我開車了。”

“哦,那麻煩你讓一下。”岑清見他後退,一踩油門,利落地轉彎離開。

他們倆第二次見面時候段生和對岑清說過同樣的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總算輪到岑清報仇了。

次日,岑清将綜藝劇本的最終稿交到了節目組,布景已經搭得差不多了,一周後就能開始第一期的錄制。

她開車去了攝影棚,今天幾個主演在棚內拍定妝照,阚子夢也在。

阚子夢最終拿到了一個女二的角色,女一由當紅小花旦左今歌出演。

攝影棚在文創園裏,離星初大樓很近。

岑清将車停在門口,剛準備進門,突然接到了孟易修的電話,讓她立刻去公司找他。

孟易修語氣嚴肅,岑清一刻都不敢耽誤,匆匆趕過去。

會議室裏幾乎坐着整個綜藝的主創團隊,還有公關部的人和陸炤。

“怎麽了?”岑清走到右手邊第一個空位坐下。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差,孟易修手裏的煙來回擺弄,礙于陸炤的原因不敢點燃,整個人看上去已經煩躁到了極點。

“先看視頻。”他指了指投影屏幕,摁了播放鍵。

那是一條綜藝宣傳片,全實景大型全明星扮演。

岑清眉頭微皺,跟他們的類型撞了。

緊接着,屏幕上繼續播放第一期的概念宣傳。岑清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從人物設置到劇情走向,以及翻轉和暗線,都和她的劇本很像,幾乎是可以達到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這是什麽時候上線的?”她問道。

孟易修往嘴裏丢了一小撮煙草,邊嚼邊說道:“今早,和悅的新網綜,他們已經開始錄制了,預計下個月6號首播。”

“和悅?”這話宛如當頭一棒,岑清微張着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這個項目本來要做的是微電影的類型,跟我們不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連策劃都改了。”孟易修沉吟片刻,看向岑清,“你這個劇本靈感來源是……”

岑清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劇本撞成這樣不可能是巧合,只有抄襲一種可能。

“這是我大學的命題作業,我有大二時候的存檔記錄。修改了小部分內容,但是大體還是那個本子。”

岑清記得當年的作業都是直接發到老師郵箱的,老師收到以後不會公開發布,她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用過或者是給別的人看過,一時間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兒。

“我們有沒有可能趕在6號之前播出?”陸炤手裏翻着他們的通告單,問出了一個他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如今只有這一種辦法,兩檔相似度極其高的綜藝節目勢必有競争關系,誰先播出,誰就能搶占先機。

況且還涉及到第一期劇本幾乎一樣的局面,誰先播出,對方抄襲就會在觀衆心中先入為主,這是後期再多澄清和證據都很難達到的一個效果。

孟易修搖頭,“絕對不可能。”

他們跟演員定的檔期在下周,而且如今道具組還在趕制道具,拍完還要後期剪輯。就算是團隊所有人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趕在和悅前面播出第一期。

岑清抿着嘴思考,這次的場景搭建花了大價錢,如果不能用就太可惜了。

她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下決心道:“還有一周,我盡力在原背景下再寫一個新的出來。”

孟易修擺擺手,他不是不信岑清能在一周內把劇本寫出來,而是倉促的時間內完成一個完整的本子,質量肯定是個大問題。再加上與和悅那邊相似的布景和故事背景,做出來肯定還是會被诟病。

岑清的原劇本很好,就算是和悅那邊拿到百分之五十,都一定會比她一周寫出來的本子好很多。這樣兩個綜藝一比較,同樣大背景下劇本質量高下立現,對節目的口碑影響太大,後期不好扭轉。

“孟導,陸總。我還是偏向于布景不能用了,跟演員協調,播出時間延後。”其中一個副導演出來發表意見,“這樣我們的損失應該會小一點,不然後期宣發澄清投入過大,節目口碑受損,更加得不償失。”

“要不然就搏一把,小岑去把所有的證據都整理出來,咱到時候就上去打他們的臉,反正我們是原創,怕什麽。”

“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查劇本和項目創意的洩露,這個項目從策劃開始到現在都是我們在跟,按理說不會洩露出去,小岑的劇本更是沒給別人看過,小岑啊,你去查查你那個老師呢?”

……

大家各執一詞,一半人支持綜藝延期,一半人支持按照原計劃進行,最後等着孟易修和陸炤拿主意。

“先散會,各部門工作照常進行等通知。”陸炤起身收拾東西,出去之前拍了拍岑清的肩膀,“你跟我來辦公室。”

辦公室裏,陸炤關上了門,見岑清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打電話讓秘書送了一杯熱拿鐵進來。

“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岑清嘆了口氣,捧着咖啡杯坐直了身子。

陸炤直截了當地問道:“那次我們跟孟易修開會的時候段生和是不是在你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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