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從高座跌落下來的選手,并不是降到下面一層席位,而是直接到最底層,從零開始。不過他們可以有一次複活表演,複活表演不會在一集節目裏占太多鏡頭,沒有舞臺布置和打光,全程進行得簡單而迅速。
李依晨複活了,繼續參與下一輪組合表演。
連宵沒能複活,可憐兮兮地坐在最角落的冷板凳,等待憐愛。
同樣等待憐愛的不止他一個,還有王顯,以及另外六位水平偏低的選手。鏡頭從來不會對着冷板凳,鏡頭只會給舞臺上的人,他們要是不想在接下來新一輪組合表演中完全沒有露臉機會,就只能期望別人投隊友票的時候投自己一票,命運完全在別人掌握。
輪到劉思源投票時,連宵遙遙對着劉思源使勁揮手:“阿源,看我!看我!”
劉思源:“……?”
王顯:“???”
連宵跳了兩下,努力吸引投票者的目光:“阿源啊,我的好友啊,投我一票!”
劉思源:“???”誰TM跟你好友!
看到連宵這麽積極地上竄下跳,其他的冷板凳選手先是發出“可以這樣?”的感慨,見出品人和導演沒有阻止,便也不甘示弱,紛紛躁動起來,對劉思源以及其他手握投票權的人們吹口哨叫喊給自己拉票。
“源源,別看他,看我。”
“思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這人說着還秀了下肌肉。
劉思源:“???”
連宵:“你不投,他不投,連寶何時能出頭,你一票,他一票,連寶今天就出道!”
劉思源:“你——”話沒出口,忍住了,卻沒辦法徹底掩飾扭曲的面部。
出品人席位,高秋志和趙文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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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文:“嗯,這個連宵沒說假話,确實是娛樂圈粉偶像的追星男孩。”
高秋志:“這是為了保持一直有機會登上舞臺,不擇手段了。”
趙文文:“挺可愛的,哈哈,這種無論如何也想重回舞臺的積極性,我很欣賞。”
高秋志:“結果如何還得看劉思源。”
吳哲微微眯眼,口氣很不客氣:“劉思源必然會選擇王顯,他們兩個是早就認識的朋友,連宵不過在節目裏跟劉思源有過幾句交流,沒有優勢。衆所周知,天降打不過竹馬,還是這種塑料天降。”
然後他緊接着打了個“就這麽做”的手勢,意思讓劉思源把牌子挂給連宵。
趙文文:“?”
吳哲滿臉寫着專業:“觀衆愛看修羅場,這節目效果不錯。”
——剪輯師屆時會把後面這一段剪掉。
王顯震驚錯愕,又什麽都做不了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按照劇本,劉思源本來應該跟王顯搭檔。
但拍綜藝,要的是給觀衆看好戲。
連宵不用繼續坐冷板凳了。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結束一段拍攝後,劉思源把連宵拉到無人處,莫名其妙又不耐煩地質問,“不按劇本走,後果很嚴重的知不知道?”
連宵說:“不會。”
錄制節目有劇本,劇本并沒有精确到限制他們每句話怎麽說以及用什麽口氣,畢竟上綜藝節目的又不都是演員,劇本只是在錄制之前事先指明這一集理想的走向和效果。
有人做出了不按劇本來的舉動,沒被限制,因為沒有破壞需要的效果,或者甚至制造出了額外的戲劇性。有人不按劇本出牌,受到警告,因為打亂了劇本,造成了反效果和麻煩。
老手都不需要操心,新手怕惹麻煩,也基本不敢不按劇本的要求來,所以一般很難出現效果差到要警告的操作。
要知道,觀衆愛看好戲,精彩的表演是好戲,選手突然出現不在劇本安排內的情緒失控也是好戲,哪怕撕逼也是一場好戲,不會被叫停。唯一會被緊急叫停的只有無聊,無趣,沒意思。
連宵經過缜密分析,認為那個時候那樣做,不會有錯,決定冒個險。
劉思源覺得不可思議:“好好按照劇本來能要你命?”
“能啊!”連宵說,“我不想坐冷板凳。”
劉思源:“這本來是王顯的戲份。”
連宵:“他使壞,就搶他。”
劉思源:“……”
連宵直視着他:“最主要是必須是你做我的新搭檔。”
劉思源誇張地後退一步,一臉警惕:“賣腐?別拉上我。”
“當然不是,李依晨大哥很厲害,不過怎麽說呢……我從和他的配合中收獲很多,這是獨自練習不容易接觸到的經驗,同時也暴露出很多我的不足之處,特別是我從沒和別人組合表演這一點。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出品人怎麽會讓我跟李依晨大哥組合,我們的組合沒有碰撞出什麽特別的火花,可能出品人認為給我和李依晨大哥兩個的劇本都太順風順水,一點小小波折能更抓觀衆的關注。
但對我來說,我參加節目的最首位目的是表演,展現自己,讓觀衆看到我,喜歡我。我很願意在這裏學習,但不能只是學習。我不想坐冷板凳,我想滿足自己的表演欲望,跟李依晨大哥組合,我是拖後腿的,影響表演又影響心态,跟你組合,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劉思源眉頭直跳:“你意思是我菜?”
連宵:“恕我直言,你确實差李依晨大哥非常多。”
劉思源牙齒咬得吱吱響。
連宵小聲提醒:“每個組合都已經決定,不能更改了。”
“你真的很讨人厭,連宵。”劉思源用力深呼吸幾下,表面稍微平靜了一點,“你和李依晨配合不了,就能和我配合得好?”
連宵一臉這不是問題:“你配合我啊。”
劉思源:“你……”
連宵:“退讓,收斂,低調,穩定,據我觀察,這些是你的長項。”
除了穩定,這些詞語有哪個是适合放在一個歌手身上的?這不是直白說他是個只配在旁邊做個陪襯的角色嗎!
劉思源冷笑:“是嗎?那你可就徹底地計劃錯了!”
退讓,收斂,低調,穩定。
連宵說得完全沒錯。
一首歌兩個人合唱,這兩個人的搭配模式可能是對唱,或者是一主一輔,主次分明。連宵不由分說,全都讓劉思源做次的那個。
兩次組合表演之後,他們的組合分數迅速增長,到達了新的高度,遠超劉思源單人的成績。
表演的時候,連宵非常投入,在舞臺上盡情歌唱,劉思源私底下說不可能配合,實際上他一直在配合。他不敢不配合,不敢任性,不敢失誤,不敢不謹慎,所以他在次要的位置做得一絲不茍。
趙文文:“連宵把這首《悅龍調》演繹得很好,這首歌有一點非常重要,就是那股恢弘大氣,這一點是無論怎麽改編都不能擅動的。如果這次是單人打分,我會給連宵滿分十分。”
高秋志:“相比起來,劉思源這次表現不太佳,狀态不穩。”
吳哲:“劉思源,不要老是犯這種錯誤。”
劉思源滿臉愧疚:“對不起,讓老師們失望了,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
連宵一臉無所謂的笑容:“加油加油,我的輔助位不能少了你啊。”
劉思源臉上表情出現一絲裂縫:“連宵!”
連宵:“?”
“……”劉思源剎住了,這是在舞臺上,不可以失态。他嘴角顫了顫,竭力扭出一絲笑:“……我會加油的。”
“阿源,阿源?”
休息時間,連宵想和劉思源排練下一首歌,卻怎麽也找不到劉思源,直到有人告訴他不久前看到劉思源往出品人休息室跑去了,并且當時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劉思源最近總是顯得特別生氣,特別沖動,好像下一秒就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也特別充滿精氣神,一刻沒休息地練習聲樂,好像跟誰在競技賽跑,耽誤一點功夫就會輸掉。
王顯走到他旁邊,輕聲說:“休息會吧,不是才剛拍完一集麽。”
劉思源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下,沒分心,依舊專心投入練習。
王顯忍不住酸溜溜嘀咕:“看你這投入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已經成了節目組香饽饽了呢。”
劉思源好像沒聽見,沒反應。
“出去。”這回是吳哲開口了,“別在我這練。”
劉思源這下有反應了,滿臉驚詫地擡頭看向吳哲。他是為了逃避連宵,特地躲到吳哲老師這裏來練習的,老師之前都不在意他在這裏練習,怎麽……
吳哲的口氣略顯不快:“連宵是會吃人?讓你怕到這麽躲他。”
“老師,我……”劉思源不知如何說,那連宵看起來純良無害,實際無比惱人讨打,弄得人無比心煩。
但這些都是他的事,和老師又有什麽關系。
劉思源便道了聲歉,走出去,尋別的清靜練習地。
他走後,吳哲看着門口,表情若有所思。
“這個連宵,還真是個好苗子。”他自言自語道。
王顯:“老師。”
吳哲擡了下手,要他不要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沒必要再說,是你自己丢失了機會。”他說:“同為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我願意昧着良心給同樣的平凡人更多機會,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王顯眼底閃爍着幽怨:“可是,老師,如果不是您為了節目效果臨時改變劇本,劉思源本來是該選我的。”
吳哲:“我不為節目效果,難道為你?”
王顯:“我不能再這麽不起眼下去,其他的出品人老師誇連宵對舞臺的積極性,難道別人就沒有積極性嗎?難道我就不想更頻繁地登上舞臺嗎?”
“一個人的進步,第一個阻礙是天賦,再是環境、朋友等等多種因素,但影響最大最難跨越的困難,是自己。”吳哲說完,便下逐客令,不再看王顯。
這是說他這人就不行?王顯心中有怨,卻又不敢有任何言語,沉着臉咬着指甲走出去,差點撞到一個人。他剎住身形,看清對面的人是誰,眼神變得心虛起來。
“你就是王顯。”那人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連宵終于抓到搭檔,在排練室對搭檔說:“這首歌還是由你負責副歌部分。”
劉思源:“……”
旁邊就是鏡頭,不能失态,不能失态。
劉思源笑了笑,說:“這次我想唱主歌,之前都是你主我次,這次就換一換吧。”
“不可以哦。”
“為什麽?”劉思源有些難掩眉間的情緒。
排練的時候經常有一兩個鏡頭對着選手們,有些拍下來的排練片段會剪輯進正片裏,有鏡頭在的時候,大家的言談都會很注意。
因為鏡頭的存在,劉思源努力維持人設不敢起沖突,或許就是這樣讓連宵毫無顧忌,接連幾次擅自做下了兩人怎麽配合的決定。
但這種事過猶不及,前幾次還可以說他太渴望舞臺,繼續這樣的操作只會顯得他沒有團隊精神。這人是要艹情商低人設嗎?
連宵說:“組合表演之前的個人表演,你都忘了嗎?”
劉思源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
他的單人表演一直不怎麽樣,普普通通的不優秀無亮點,成績始終在末尾數名徘徊。那些厲害的選手在舞臺上是綻放自己,他在舞臺上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每場都在焦慮和失敗。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組合表演讓他有點忘了單人表演時瘋狂的挫敗感。
不過他此時的臉紅,與羞愧無關。
“難道你覺得。”他的聲音很低,語氣含着不可思議,“是你在帶飛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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