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家庭聚會結束了,尹墨今夜打算留在三舅家裏,明早開車回去。他坐在陽臺,在夜色下處理公司事務,忽然聽到異樣的響動,轉過頭,看到隔壁陽臺上,許秦正在拆禮物。
家庭聚會一年一次,他們都會帶上各自的禮物送給其他人。許秦作為意外來客,也收到了不少禮物。
拆完所有禮物,許秦十分失望:“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世界上最好的禮物就是現金。”
尹墨:“……”
“喲,尹老板。”許秦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連人帶椅子挪到靠近另一個陽臺的扶欄旁邊,“這麽晚還工作呢?”
尹墨沒理他。
許秦:“……”
許秦:“……”
沉浸工作中的尹墨忽然警覺地擡頭,他又聽到異樣的聲音。肯定不是他這邊的,他皺着眉看向隔壁陽臺,竟瞥見許秦泛紅的雙眼。
尹墨大大吃驚,怎麽回事,這人怎麽突然情緒崩潰了?
他只來得及看到一眼,許秦就把頭轉了過去。他眉頭大皺,覺得沒必要管,許秦一個大男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傷心難過,跟他有什麽關系?
安靜的夜晚,安靜的夜風,安靜的情緒默默崩潰的人沉靜地對着夜空,看起來充滿無言的傷悲。許秦沒有再靠着扶欄,而是踮着腳尖讓椅子只有一只腳立着,維持一種微妙的極端不平穩的姿勢,似乎暗示了他微妙的極端不沉靜的內心。
手指放在鍵盤上,敲不下去了。
尹墨又看了眼隔壁陽臺,夜風變大了,許秦輕薄的衣擺在風中搖蕩,隐隐約約露出腰腹。他經常覺得娛樂圈的這幫人,一個個都瘦得不正常。
尹墨合上筆記本,對那邊的人說:“怎麽了?”
許秦微微側過臉來:“我常常在想,為什麽是你,如果有不同的際遇,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也許我們會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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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為這?尹墨心想,就為這難過?
“小宵的事,我不會退讓。”他說。連宵是他最重視的弟弟,禁止任何人觊觎。
不過他倒沒想到許秦這事兒上居然是認真的,他以為許秦只是拿連宵開玩笑調戲,當然這種事同樣不能允許。
許秦不再跟他說話,一手抓着扶欄,手指在扶欄上神經質地刮撓。表面上平靜,也只有表面上還能維持平靜。
尹墨喊了兩句,對方不回應。
尹墨離開陽臺,來穿過隔壁卧室,來到隔壁陽臺,走向背對自己的許秦,想了想,說:“客人不該在主人家不愉快。”
許秦閉上眼睛,風和另一個人似乎都在讓他的情緒變得更不佳。
尹墨:“我不知道你想和我做朋友。”
尹墨:“既然有這種想法,你應該……你在耍我?”他突然想起來剛才許秦說的那句話特別耳熟,不是昨天才拍攝過的劇本裏的臺詞嗎!
許秦瞬間變臉,嘻嘻哈哈,剛才的深沉憂郁蕩然無存。
“哈哈,騙到你了吧!怎麽樣,我的演技有沒有讓你心服口服?不心服口服也沒關系,你上當了,就已經足夠證明我的演技有多麽炸裂。”
尹墨怒道:“你當真以為自己不會被封殺嗎!”
許秦:“有小半天沒聽到你這麽狂霸酷炫拽的語氣了,甚為思念。”
尹墨:“許秦!”
樓下陽臺的三舅敲敲牆壁上的管道,二人立即停止了吵鬧,許秦彎腰對樓下的人做了個致歉的動作,和尹墨進了房間。
許秦關上陽臺的門,得意地叉腰:“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
“我們之間沒有打賭。”尹墨真是看不得許秦這幅小人得志的樣子,拉開門就打算離開。忽然他聽到連宵的聲音,馬上轉身,看到許秦耳朵貼着手機。
“怎麽了?”許秦不明白尹墨怎麽要走不走的又轉回來了。
尹墨:“你跟小宵在說什麽?”他剛才隐約聽到小宵說他和祁丘山一樣,一樣什麽?
許秦:“在跟小連聊你的八卦。”
尹墨:“不準聊。”
還能不準兄弟和別人談論自己?許秦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尹墨:“我跟祁丘山不一樣。”
許秦:“是嗎?”
對方竟露出懷疑的表情,尹墨不能容忍。“我家基本是男性。”
“看出來了。”
“我母親的出生在當時是堪稱轟動的大事。”
“可以想象。”
“尹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卻被祁丘山娶走。母親心儀祁丘山,我不多加評論,我的母親和祁丘山共同創立天池,祁丘山卻妄想獨吞公司掌控權,這種行為不可原諒。”
“噢噢,那确實不能退讓,難怪大舅叮囑你看好連宵和公司。那麽,看好連宵又是為什麽呢?”
“祁丘山明知道連宵對公司興趣不大,還一直想把連宵拉攏進公司成為助力,這種利用家人的行為,卑鄙無恥。”
“懂了。”
如此情緒外露地說這麽多話,看來尹墨真是讨厭極了自己的父親。
許秦眼睛精明地微眯:“不過我剛才跟你親戚聊天,他們對祁丘山的評價是‘魯莽的臭小子,真以為自己什麽都做得到,悶頭悶腦,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這些形容……”
他在這裏停頓,因為尹墨的表情非常猙獰,在用可怕的眼神警告他,接下來最好謹慎用詞,否則真的會死。
許秦心驚地眨了下眼睛。
有一說一,這些評價套在尹墨身上真沒什麽違和感。作為一個能說會道的人,這個本領經常給他帶來很多益處,當然的,他也非常了解拙嘴笨舌能導致的災害能有多可怕。前不久天池和圓木還因為這個原因鬧得風風雨雨。
共同的信念和極近的距離可以消弭不善言辭可能引起的麻煩,然而一點點隔閡就能極大地放大。
不過他又不是來做家庭和事佬的,這事兒跟他沒什麽關系。
從尹墨的表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正在碰觸對方的雷點。
許秦:“這些形容簡直就是你的翻版。”
有什麽事比得上在霸總的雷點上左右橫跳更快落呢!
尹墨:“……”
尹墨的臉色反而平靜下來,說:“我看到吳哲的時候,覺得你們很相似。”
許秦:“?”
“都是拼盡全力卻永遠達不成最終目的,不同的是吳哲将欲望表露在外,你卻擅長粉飾太平。”尹墨冷淡地說:“所謂向往輕松優渥的生活,都是包裝,你在乎那個最耀眼的位置,卻怎麽也得不到,你看看你,憤恨地眼睛都要流血了。”
他說話的時候,直視許秦的眼睛,看着那雙休息不足的眼睛裏怎麽都隐藏不了的血絲。
難怪那麽多粉絲想去片場看偶像拍戲,這種事真是享受。偶像不論淡妝還是濃妝,亦或素顏,無不是這個世界的鬼斧神工。
上帝在創造簡成淵的時候,先熱身了一番,決定這把玩個大的。他老人家擺出傷口撒鹽.jpg的姿勢,結果不小心碰倒了置物架,所有美好的品質全都掉進去了!
哦我的上帝啊,感謝您賜予我一雙明亮的雙眼,讓我能夠欣賞這世間的美。我親愛的老夥計,有什麽要緊事,能比得上欣賞美麗的容顏呢?嘿,你們別光顧着笑啊!小心我狠狠踢的你們屁股!我發誓,我真的會這樣做!
“……”副導演捧着飯盒,嘴角沾着飯粒,我夥呆地看着連宵,連扒飯都忘記了。
周志明拍拍副導演,建議他去別的地方吃飯,純種三次元社畜哪能受得了這種異世界的沖擊。
“你小心被簡哥聽到這些。”泰迪笑個不停,“要不然你的形象就完了。”
“當然不會讓簡哥聽到,粉絲要時刻記住和偶像的距離。”連宵說:“不過今天的戲份真是厲害啊,到時候觀衆一定會在內心大呼導演的私心溢出鏡頭了。”
周志明打了個響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連宵激情點贊:“簡哥真是把這個脆弱又強大的美人演絕了,我看的時候完全忘了演員本人又高又大,只記得師兄吐血的樣子好漂亮,難怪旁人心生邪念,如果不是師兄這麽美這麽柔弱易推倒,旁人會心生邪念嗎?都是師兄的錯!”
周志明原本一直在笑着點頭,後來又變成使勁搖頭。
泰迪:“咳咳!”
“我說得不對嗎?大家都是簡哥粉,我理解你的~”連宵像老鸨一樣對裝模作樣的同萌招了下手,笑得花枝亂顫,“師兄撫着心口那一幕,哎呀,真是讓人想一躍而上撲倒,一點也不擔心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他這種事。
哦,我的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為什麽不坐下來好好享用呢?哦,我是說,趁人之危是罪惡的,當然,這毋庸置疑。好了,忏悔完畢,夥計們,銘記自己優雅紳士的身份,然後開動吧,不先傷害美人魚,又怎能得到晶瑩的珍珠之淚呢。”一邊說還一邊忘形地配合動作,拉了下脖子下面不存在的領結。
周志明和泰迪:“……”
“說的什麽歪理。”簡成淵說。
連宵忽然明白過來周志明和泰迪剛才在做什麽了。
簡成淵單手把連宵撈起來,使得後者雙腳離地,像只孱弱的小雞一樣挂在他臂彎,然後他說:“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周志明和泰迪一個埋頭吃飯,一個轉身看着其他方向吃飯,非常浮誇。
連宵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今天一直在關注簡哥的戲份,簡哥把師兄這個角色演得太好了,我忍不住代入片中的角色,跟着角色産生了邪惡的念頭。
我為我剛才的言論向簡哥和角色致歉,不論任何時候任何理由都不應該心生邪念,哪怕只是對着別人惡意地腦補而不會去實行,也非常不應該。我們都經過現代社會素質教育,看到有人受傷應該上去幫助,而不是産生罪惡的思想,甚至把這些思想歸咎于受害者——哪怕是不存在于現實的受害者也是受害者——我錯了,我為我不成熟的言論深深忏悔。”
“咳咳咳!”周志明被米飯嗆到了。
簡成淵還是看着連宵,看起來沒有放開的打算。
連宵擡了下手裏的飯盒,弱聲弱氣地說:“簡哥,我的飯要冷掉了。”
簡成淵看着他。
連宵低低地說:“就算是簡哥,我也讨厭這樣,這是我最讨厭的互動姿勢。”
簡成淵把他放下來,說:“你倒是知道馬上反省。”
連宵嘿嘿笑:“已經摸透了簡哥……當然也有認真地反省!”
簡成淵發現,大概是随着相處越來越久,連宵在他面前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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