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很厲害

前來試鏡的人坐滿了整個禮堂，杜導親自坐鎮，每個人都是一分鐘的表演時間。

林笙試鏡安排在林顏前面，試鏡的戲是皇帝身中劇毒，得知一直給自己下毒的是枕邊人，邀青妩一起賞雪煮酒喝茶。

林笙上臺，幾乎是一秒入戲，林顏也不由得想到了小說裏這場戲的描寫。

青妩以為皇帝知道她亡國公主的身份終于要下手，毅然決定先下手為強。

隔着國仇家恨相愛的兩人，眼中滿含深情，複雜至極，一個抱着同歸于盡心情送上溫好的佳釀，一個故作不知飲下奪命的酒。

皇帝仰頭，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靜靜的凝視着她，眼中像是隔着千山萬水，深情又不舍，仿佛在做最後的訣別，他淡淡開口，“妩兒，許久不曾看你跳舞了，不如你再為我舞一曲可好？”

他在她面前，不再是萬人之上的君王，而是她一人的丈夫。

青妩眼眶微紅，心裏又痛又恨，掙紮萬分，反正都要一起死了，最後的時光，她也想放肆一回，為他做點什麽。

一舞驚鴻，回首間，皇帝臉上笑意淺淡，他指腹溫柔撫平她微皺的眉心，聲音缱绻道，“妩兒，許久沒見你笑了，以後要多笑笑。”

青妩垂眸，遮住眼底的寒意，若非國破家亡，她依然是西姜王宮天生無邪的公主，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憑什麽要求她笑？

那天，皇帝跟她說了很多，都是閑話家常，沒有提及她的身份半點，甚至沒有提到他身中劇毒，她靜靜的聽着，安靜的等待着他的死亡，還有她的死亡。

她想終于複仇成功，終于能夠解脫了。

他毒發，口吐鮮血，她眼睜睜看着他被暗衛帶走，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空了的酒杯，紅爐上的茶還沒人飲過，卻已是人走茶涼，她的心也仿佛被生生挖了一個洞。

喪鐘傳遍整個都城，她跪坐在冰天雪地裏，望着空茫的夜空，終于放肆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裏的淚卻止不住，沖進雪中翩翩起舞，卻不知是為誰而舞。

臺上的林笙忘我的舞動着身體，淚流滿面，臺下入戲的人泣不成聲。

林顏不得不承認，林笙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無論是跳舞還是演技都非常專業，難怪上輩子能靠《鳳凰》這部劇大紅大紫。

林笙跳舞的那一剎那，就是青妩的化身。

導演給了林笙非常高的評價，但也指出了她的細微不足，比如女主最後的眼淚不能外放得太過之類，雖沒有當場定下林笙當女主，但讓她回去等消息。

有了林笙珠玉在前，後面的表演便顯得有點平淡無奇。

終于輪到林顏，杜導要求她跟男二淩霄火海決裂。

南淩國跟東辰國開戰以來，作為和親公主的夜筝一直被囚禁在深宮中。

“吱呀——”

朱紅色的厚重宮門被緩緩推開，強烈的光線湧入，刺的夜筝有些睜不開眼。

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如此炙熱的陽光，逆光中夜筝看到一道玄色身影緩緩靠近，她眼神恍惚看到多年前京都大街上那個翩翩如玉淩霄公子，俊朗少年，劍眉星目，見之不忘。

“王後，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淩寒驚訝的看着坐在鏡子前，穿着一身大紅嫁衣，描眉梳妝的女子，有那麽一瞬間，時光仿佛倒流，回到夜筝初入南淩那天，他站在大殿之上，她就是這麽一身紅色嫁衣一步步走向他，

那時夜筝眼中溢滿了溫柔笑意，眼眸清澈明亮。

經年後，她仍然是一襲嫁衣，眼中寒意刺骨，再不見昔日情意綿綿。

“這裏沒有王後，只有東辰國長平公主。”夜筝掀起眼皮，漠然無視男人愠怒的臉，繼續描着細細的秀眉。

“東辰國軍隊就在南淩城外，你作為南淩國王後必須出面讓東辰國退兵。”淩霄皺眉，語氣不耐。

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為何當初天真無邪的公主會在後宮中變成一個容不得人的王後。

她心狠手辣，謀害子嗣，鬧得後宮雞犬不寧，他只能不念夫妻情分将她囚禁深宮。

只是，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安分，即便是被囚禁，依然聯合東辰國滅他南淩國數萬将士。

他恨不得将這個惡毒的女人除之而後快。

“好啊！”夜筝冷笑，緩緩從鏡子前站起，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目光坦然，“你答應歸降東辰，我便出面。”

“王後，你不要得寸進尺。”

“王上，時至今日，你我之間，早已經是陌路深淵，你死我活。”夜筝輕慢一笑，頂着最美的妝容，說着最絕情的話。

“你善妒成魔，心狠手辣，還要讓整個南淩給你陪葬嗎？夜筝，你于心何忍？”

“夜筝沒有心”，夜筝挺直脊背，如同一個勝利者一般，不可一世，孤傲決絕，“王上可曾有過？”

“你這是何意？”

“皇宮初見，我救你性命，都城再遇，卻是你跟青妩的陰謀算計。你欺我騙我，跟青妩裏應外合刺殺我兄長，想要亡我東辰國，還想我如何？”

“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知道你冷血無情，知道你卑鄙無恥，知道你從始至終都在利用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計藏在心裏的人是青妩——西姜國公主，不僅如此，我還知道，當初西姜跟東辰大戰，是你南淩國與北玄國聯合吞并兩國的離間計，是你南淩的死士僞裝成東辰高手殺了青妩的大哥，是你南淩的死士僞裝西姜士兵砍斷了我三哥的雙腿，放火燒了東辰軍營……更是你給了青妩毒藥，毒殺了我兄長。”夜筝眼中翻滾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斷男人的脖子，抽筋扒皮，千刀萬剮。

他一個人的私心，毀了她兄長，毀了青妩，也毀了她，毀了孩子。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你兄長輕信于人，咎由自取。”

“你的冷血從來沒讓我失望，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王上，這次下令攻打南淩國的是東辰的皇太後青妩，你輸得一塌糊塗，我兄長和青妩的孩子，将會是這天下的霸主，而你，斷子絕孫，功虧一篑。哈哈哈哈……機關算盡太聰明，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可憐你……”

整個禮堂回蕩着林顏扭曲而瘋狂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嘭”的一聲，酒壇碎裂，夜筝拿着燭臺，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頭頂環佩叮當，“王上，你知道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嗎？午夜夢回之時，他有沒有來找過你？是我親手殺了他，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夜筝，你瘋了，你要幹什麽，趕緊把燭臺放下！”淩霄眼瞳一縮，面色駭然，厲聲喝斥。

“是，我是瘋了！從我認清你真面目親手殺了肚子裏孩子那一刻開始，我就瘋了！你自诩心懷天下，滿口仁義道德，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利用女人當棋子達到你不可告人目的而已，淩霄，我就是要你眼睜睜看着精心算計的一切都毀滅……”夜筝笑得癫狂，手一揚，燭臺穩穩落在酒壇碎裂處，火光轟然，火舌飛快的吞沒周圍的一切。

火光漫天，煙霧彌散中，似乎久久回蕩着女人尖銳凄厲哀絕的笑聲。

林顏的臺詞很有感染力，這場戲也需要強烈的爆發力，林顏演完，整個人都有點虛脫，沉浸在極致的瘋狂和恨意中難以平靜。

夜筝那麽愛美，抱着必死的心還在為自己描眉梳妝，穿着最美的嫁衣，卻選擇了那樣一種方式毀滅的自己，死無全屍。

導演沒有給林顏什麽意見，讓她等消息，整個禮堂也很安靜，林顏心裏沒底，但還是沖着臺下的導演鞠了個躬，轉身走出禮堂。

林顏腳步虛浮，慢慢走回車上，蕭白将擰開的水給她，看她臉色不好，滿臉關切，“祖宗，你眼睛那麽紅，臉色煞白煞白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只是有點累，”林顏喝了口水，嗓子因為說了太多臺詞有點啞，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那你歇會。”蕭白沒打擾她，直接從後面拿了個薄毯給她蓋上。

花朵少年出來，林顏已經恢複都差不多，看幾人垂頭喪氣的樣子，出聲安慰，“沒關系，這次不行咱們下次再争取別的機會。”

“姐姐，你自己沒成功，不代表我們也會失敗吧？”桃花眼漫不經心的表情，直白得很欠揍。

“那就是試鏡成功了？”林顏眼睛一亮，喜出望外。

“嗯。”其餘三個都笑着點頭，臉上都帶着明顯的喜色。

“真棒！我請你們吃飯啊！”

誰知道幾個臭小子不給面子，林顏只好自己先回天海別墅。

劉阿姨在準備晚飯，謝風塵不在，林顏先回房間換衣服，再出來，手機鈴聲響起。

林顏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挂斷。

煩躁無處發洩。

是韓菲菲，那女人有毛病，每天都要提醒她別忘記周末去她爺爺的大壽，搞得好像是去她自己的大壽一樣。

想到群裏關于她的賭注，林顏又忍不住點開，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新八卦，誰知道大家都在讨論明晚的禮服首飾，簡直是無聊至極。

林顏放下手機下樓吃晚餐，因為心裏有事，林顏看着一桌子菜也沒什麽胃口，倒是眼神總是不自覺盯着門口。

“林小姐，您要是想少爺了，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他回不回來吃晚餐？”劉阿姨剛好端着一碗湯出來，看到她的眼神，笑着道。

林顏臉色一僵，“我才沒有。”

“林小姐，少爺重感情，吃軟不吃硬，您要想緩和關系，稍微低頭示弱也沒什麽，男人只要您哄好了，還怕他不乖乖聽話嗎？”劉阿姨精明一笑，頭頭是道。

林顏被那句“乖乖聽話”給吸引了，好奇的問，“那要怎麽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