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囚八十六天
莺莺昨晚太困, 她并不知道燕姬華找過她, 更不知是燕姬華幫她尋回了阿貝卻連東宮的大門都沒能踏入, 還被曉黛冷臉相對。
這些事并沒一人告訴過她,若不是今日她聽到柳兒的抱怨,恐怕之後更不會知道了。
“曉黛, 她說的可是事實?”莺莺靜靜問了曉黛一句。
看出莺莺好似生氣了, 曉黛咬了咬牙回道:“是!”
她一心為莺莺着想,做這一切時也沒想過要隐瞞她。不過不管怎樣,曉黛的确沒權利替莺莺做決定, 所以揪她起裙子跪在地上,低垂着頭道:“奴婢知錯。”
莺莺雖理解曉黛,但并不贊同她的做法, 她默了默道:“你不該對我道歉。”
曉黛怔了下,攥緊裙擺看向柳兒, 澀聲道:“還請柳兒給曉黛一個向華妃娘娘道歉的機會。”
柳兒也被眼前的局面弄懵了, 不知莺莺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她雖警惕卻也攔不住她們, 只能懸着心請她們二人進殿,順便解釋道:“娘娘落水後身子一直不好,昨晚着了風就開始咳嗽, 現下渾身發燙正睡着呢。”
莺莺沒想到燕姬華竟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記憶中她還是手拿金扇玩味說要搶她夫君的公主, 造化弄人, 莺莺心下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只是問道:“禦醫是怎麽說?”
柳兒腳步滞了分,她狠咬了下唇瓣弱下聲音:“主子已被陛下厭棄,現下哪兒還有禦醫敢來這荒宮替娘娘診治。”
莺莺上次來時,只在這荒宮看到了燕姬華一人,如今才知這荒宮就只有燕姬華和柳兒兩人住,這地方還不如冷宮好。
自古帝王多無情,這武成帝當初寵燕姬華時眼睛不眨就能為她廢妃罰妃,如今厭棄了燕姬華又礙于她南音公主的身份,就對她不管不顧打發到無人管理的荒宮,莺莺都不知燕姬華在這兒住了多久,又是如何在這裏活下來的。
房門推門,柳兒放輕了腳步。
這荒宮院裏雜草叢生,屋內雖已打掃幹淨,但桌椅破舊房中空蕩,屋內光線昏暗。
莺莺随着柳兒進去時,燕姬華已經醒了,她靠在榻上捂嘴咳嗽着,聽到推門聲沙啞道:“柳兒,幫我倒盞茶水。”
“是。”柳兒趕緊去了桌邊,拿起一旁的茶壺倒了又倒,她最後只倒出了半盞水,“娘娘先喝着,奴婢這就去弄些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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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又意識到莺莺她們還在,握緊了茶壺看了看莺莺又去看自家主子,她正不知該不該走開,喝過水的燕姬華很快看到了莺莺。
“娘娘?”燕姬華臉色蒼白,望着莺莺的眸光微閃。
莺莺有些無措,她上前走近幾步,磕磕絆絆解釋:“昨晚我不知你去過,也不是有意……”
莺莺不知該怎麽說了,她雖是無心,但總覺得是自己把她害成了這樣。
曉黛看出莺莺的為難,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告罪:“昨晚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無關。”
“奴婢知錯,請華妃娘娘責罰。”
其實曉黛知輕重,她雖不喜燕姬華但也沒想刻意刁難,只是想營造出她家主子不好糊弄的模樣。曉黛只是不想燕姬華利用莺莺上位,但她并不知道燕姬華找了一夜的貓,更不知她身子骨會差到風一吹就會病。
這不是她想要的。
燕姬華也沒想到曉黛會這般道歉,皺了皺眉,她不自在的想要下榻又被柳兒攙扶住,身形晃了晃出聲:“你起來吧,我并未怪你。”
說不心寒是假的,燕姬華還以為莺莺也厭棄了自己。
沉重吐出一口氣,她閉了閉眸笑起來輕松了些,看向莺莺問:“阿貝和小寶可還乖巧?”
莺莺見燕姬華沒刁難也沒刻意賣慘,心裏越發愧疚,她搖了搖頭回道:“大概昨晚皮累了,我出來時它們蜷縮成球正睡覺呢,小寶沒半分認錯的意思,我訓斥它它還想咬我呢。”
燕姬華眼睛亮了些,病中她笑意柔柔:“真是慣壞了,昨兒我見到它險些沒認出來,它被娘娘喂胖了一圈呢。”
“那當然。”莺莺有些驕傲,“我可是答應過燕寧要好好照顧它們,自然要讓它們吃好喝好。”
也是順嘴了才說出‘燕寧’的名字,她說完才發現屋內安靜了許多。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燕姬華唇邊的笑意僵了住,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哭,好半天才接話:“是啊,他……皇兄向來極愛這些小動物。”
莺莺跟着點了點頭,緊接着她察覺到哪裏不對,歪頭看着燕姬華問:“我記得你不是不喜歡貓嗎?”
她可記得燕姬華曾親口對她說過,她最厭惡貓,怎的如今說變就變沒了半分厭惡。
“是麽……”燕姬華忽然咳嗽出聲,她緊抓着榻被重複:“對,以前的我的确不喜歡這些貓貓狗狗。”
柳兒及時插了句話:“娘娘是太想念殿下了,如今在這北域住的越久,娘娘越是思念殿下同他的喜好靠攏。”
莺莺表示理解,畢竟她也有一個感情很好的哥哥,于是感慨道:“我也是,小時候我可不喜歡舞刀弄槍了,總覺得那玩意又醜又不美觀,後來我哥哥陪我的時間少了,我為了多同他相處就随他一起習武,真練起來發現它們并沒我想象中的讨厭。”
燕姬華又咳了幾聲,嗓音虛弱道:“娘娘同你哥哥關系真好。”
“娘娘同燕寧殿下關系也很好呀。”莺莺不好意思笑了笑,“先前我還覺得娘娘又兇又不好相處,結果那次燕寧殿下落水,您看着可着急了。”
在九華行宮的那次游湖,燕寧的意外落水可是讓燕姬華冷了好幾天的臉,還不時讓使團向兆時施壓嚴懲兇手。
莺莺在這皇宮沒幾個能說話的人,如今她意外覺得燕姬華好相處了,就忘了先前系統提醒的話,什麽話都想同燕姬華聊一聊。
見燕姬華情況越來越不好,莺莺命曉黛去尋禦醫過來,曉黛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轉念看到燕姬華虛弱的已經無力說話,就只能硬着頭皮去尋了禦醫。
等禦醫來了開過藥,莺莺見燕姬華睡下才去院中尋鑰匙。
柳兒對她們的态度軟化了些,她在這宮中吃了太多的教訓,深知宮中人變臉之可怕,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就連莺莺她們尋鑰匙時也寸步不離跟着,總害怕莺莺做手腳使壞。
“還要再找一遍嗎?”曉黛陪莺莺在這荒宮找了兩遍,奈何這處雜草太多,小小的鑰匙實在是不好找。
眼看着天色漸晚,莺莺生怕情人喃發作,只能搖了搖頭嘆氣:“先回去吧。”
曉黛點了點頭,等二人出了這荒宮,曉黛等柳兒關了殿門才低聲提醒:“娘娘不要怪奴婢多事,華妃娘娘身份敏感,咱們還是少接觸為妙。”
莺莺心裏想着鑰匙的事沒怎麽聽曉黛說話,她想到欽容白日同她說的話,心裏七上八下不太安分,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說掉什麽不好,非要掉腳铐的鑰匙。”莺莺抱怨了句,等回到東宮并沒馬上回寝房,而是在院中等着翠兒回來。
“可找到鑰匙了?”莺莺見翠兒回來急忙迎上。
翠兒搖了搖頭:“奴婢沒用,尋遍了娘娘說的幾處地方都沒尋到鑰匙。”
莺莺絕望了,她揮手讓翠兒回去休息,翠兒多嘴問了句:“那娘娘該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莺莺也沒了辦法,她慢吞吞移到寝宮房外不敢進屋,見屋內正燃着燈,于是就在院中來回徘徊想着對策。
欽容不知是怎麽知道莺莺在外面的,只聽不遠處發出細微的聲響,莺莺扭頭就看到窗門敞了半邊。
“莺莺怎麽不進來?”窗邊,欽容正斜躺在美人榻上。
手臂撐着窗臺,他用手支額望着窗外的莺莺,面容落了暗影帶着幾分慵懶。
莺莺心裏虛的緊,不太敢同欽容對視,她幹巴巴道:“就來,我散會步就回去。”
欽容應了聲倒也沒催促,他沒再關窗,就着這個姿勢開始翻閱手中的書。莺莺走的有些累了,她停下腳步往窗邊落去一眼,看到欽容側着面容安靜優雅,賞心悅目一派平和。
……不過就是把鑰匙。莺莺心想,三哥哥這麽疼她,定不會為了把鑰匙懲罰她的,再說她也不是故意弄丢。
莺莺這般安撫着自己,心裏仍有些不踏實,只是她沒了逃避的機會,心口泛起的刺痛提醒她情人喃發作了。
總歸要面對現實,莺莺又看了欽容一眼咬牙跑入了寝房,她進屋時欽容還在看書,不等欽容擡眸,她就跑到他身邊抽走他手中的書,貼身靠近欽容摟住他的脖子。
“三哥哥……”莺莺想開口又有些瑟縮。
情人喃發作的疼痛讓她很容易沖動,她舔了舔唇瓣,在欽容摟住她的腰身時湊到了他脖子上,張開嘴巴咬了上去。
叮叮——
鎖鏈的響動讓莺莺恢複了些許意識,很快她就被欽容捏着後頸吻住,呼吸融在一起時彼此摩擦貼近,莺莺一陣清醒一陣迷離,等再次恢複意識時,她已經被欽容按在了榻上。
“三哥哥……”莺莺知道欽容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已經可以做那事兒了。
擡起手臂去勾欽容的脖子,情人喃壓下後她也越發難耐。欽容順着她的姿勢俯首望着她,墨發垂落隔絕出二人世界,欽容用指腹劃過她的眉眼問:“莺莺不該先幫三哥哥把鎖鏈解開嗎?”
腳铐極為束縛他的行動。
莺莺抖了抖肩膀,她不說話壓低了欽容的脖子,胡亂在他唇上印上幾口。欽容任由她親,見她親個沒完才微微偏頭,低沉笑出聲捧住她的小臉,拉開距離喊了她一聲。
“莺莺。”欽容嗓音帶着哄:“先幫三哥哥把腳铐解開。”
莺莺忽然覺得欽容是為了她手中的鑰匙才同她親密,抿着唇瓣她不願意開口,就這麽一直用水眸看着他。欽容似讀懂了她的意思,輕捏了下她的小臉,他只能俯首貼向莺莺的唇瓣。
仔細算算,兩人已經許久沒那個了。就算身上還戴着礙事鎖鏈,但真正做起來莺莺仍舊是被累着了。
半睡半醒間,莺莺被欽容再一次抓入懷中,莺莺掙了掙也完全忘了防備,所以當欽容再次問起鑰匙的事時,她軟綿綿吐出;“……鑰匙,弄丢了。”
欽容摟着她的手臂一緊,撩開莺莺汗濕的發放在鼻間輕嗅,他溫柔又問了一次:“莺莺說什麽?”
莺莺清醒了些,房中燭火晃了兩晃,她弱弱坦白:“……鑰匙被我弄丢了。”
“三哥哥,沒了鑰匙,你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弄開它的對嗎?”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欽容靜靜凝視她片刻,似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實性。見莺莺不是在說謊,他嗓音平平不含情緒,“莺莺可知,父皇召我明日去禦書房。”
“我不知道……”莺莺張開嘴巴睜大雙眸,她搖着頭抓緊欽容的衣襟,好半天才可憐巴巴求助:“那怎麽辦。”
“三哥哥信我,莺莺真不是故意弄丢鑰匙的,我把鑰匙放在了貼身佩戴的香囊中,那香囊不知在哪裏刮蹭壞了,所以才弄丢了鑰匙。”
欽容突兀轉移話題:“什麽香囊?”
“就是這個。”莺莺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趕緊從榻上爬下去找出了那只香囊。
才将香囊放入欽容手中,欽容就收攏手掌無故笑了,他用手摩擦着香囊上的細紋,嗓音慢悠悠道:“若我沒記錯,這應該是兆時送你的。”
“莺莺一直貼身佩戴?”
莺莺失了聲音,呆呆望着欽容的面容忘了解釋。
一波未平又起波瀾,莺莺是真的慌了神,她沒敢再上榻,雙腿軟着直接跪伏在榻旁。深知欽容的真性子,她怕自己無意的幾句話又會讓欽容誤會,所以就搖了搖他的衣袖,忽略兆時的名字解釋:“……莺莺就是覺得這香囊好看。”
“是嗎?”欽容偏頭垂望着她。
将手中的香囊丢到地上,他俯身捏住莺莺的臉頰,咬了下她的唇瓣低語:“明日再同你算賬。”
話落他将莺莺從地上撈起,放到榻內蓋上了錦被。知道欽容是暫時不追究香囊的事了,所以莺莺大着膽子往他懷裏鑽,小聲詢問:“……那腳铐怎麽辦?”
“三哥哥還有別的法子弄開嗎?”
欽容拉落帳幔隔絕外面的燭火,摟着莺莺躺下時道:“若還有別的法子,三哥哥又怎會讓莺莺鎖這麽久。”
“先睡罷。”
欽容勾起莺莺的一縷長發繞入指中,黑暗下他的聲音模糊不明:“等明日再做安排。”
現在說什麽都已太晚,他知道莺莺也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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