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囚九十五天

莺莺先前追欽容時, 喜歡糾纏在他身邊跟着他四處跑,每當欽容不出宮時,她就厚着臉皮跑到人家宮裏去。

剛好有一段時間,欽容病中休養有了午睡的習慣, 莺莺見不到人又不願無功而返, 就硬闖入欽容的寝宮鑽入人家榻上,陪着他一起午睡。

以往欽容醒來時,莺莺不是窩在他懷中睡着就是睜着烏溜溜的眼睛在好奇盯着他看, 然而有一天欽容醒來, 發現自己另一側的床榻空蕩整潔, 沒了先前的身影。

欽容以為莺莺是玩夠了沒了耐心再來糾纏他,直到他推開寝宮的大門,看到莺莺正纏着一名女官說話。

女官月柔是招宣太後新賜給欽容的新管事,說是管事, 月柔身嬌體軟卻長了張漂亮的臉蛋, 柔聲細語間媚眸勾人, 只是不等她先将欽容的魂給勾走, 反倒是勾走了莺莺的魂。

欽容停立在門邊看着, 看到莺莺拉着人家的手一聲聲喚着漂亮姐姐,還不時往人家懷裏蹭。

月柔以為自己的心思被莺莺拆穿了,她聽聞過莺莺的惡名又畏懼自己受她折磨, 所以當莺莺擡手去摸她的臉頰時, 月柔以為莺莺是要毀她面容, 僵直着身子想躲又不敢躲。

“三殿下!”月柔的臉還是被莺莺摸到了, 與此同時月柔也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欽容,委屈喚了聲可憐巴巴跪在地上。

在莺莺扭頭望過去時,欽容淡聲問她:“你在做什麽?”

莺莺将自己摸了臉頰的手背在身後,眨了兩下眼睛如實回道:“莺莺沒做什麽呀,莺莺就是覺得月柔的臉好看,想要摸一摸而已。”

她就是看上了想摸兩下還不行嗎?又不是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莺莺幾步跑到欽容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低頭,趴在他耳邊悄悄道:“三哥哥我同你說哦,這個月柔有問題。”

“什麽問題?”欽容掃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月柔,還當莺莺聰明了看穿月柔的意圖。

誰知莺莺卻說:“她長得太漂亮了身上比三哥哥還香,而且哪有說話這麽嬌滴滴的宮婢,所以她一定有問題!”

這究竟算哪門子問題。

不得欽容說話,莺莺就再次道:“三哥哥把這宮婢賜給莺莺好不好?這個宮婢這麽可疑,莺莺來幫你查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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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是假,莺莺純屬是看到了月柔的嬌和柔,想要把人要回顧府留在自己身邊。

欽容那時是第一次見莺莺纏着姑娘,因初初醒來情緒不高,所以只掀眸看了她一眼,尋了招宣太後做借口拒絕了。原本他也沒把這事太當回事,直到後來又聽聞莺莺調.戲了裘安安,他這才知曉——

只要好看的,莺莺不分男女都想占為己有。

這可真不是個好習慣,不改改怎麽行。

欽容又想起莺莺剛剛對雪兒的行為,相較于先前,這姑娘的膽子明顯是更大了。想到這裏欽容眸色一沉,正要拉着人回東宮,莺莺就晃着他的手臂道:“三哥哥,雪兒真的有問題!”

“你快派人把她追回來,她很可能是沉雪!”

聽到‘沉雪’二字,欽容腳步一停,望着莺莺道:“你說什麽?”

莺莺只好把雪兒身上的疑點同欽容說了一遍,雖然她的确是摸到了雪兒的胸,但雪兒之後的一言一行完全颠覆了先前的柔順,就算她不是沉雪也定和沉雪有什麽聯系。

欽容沉思片刻解釋了莺莺的疑惑:“若一個男人想僞裝女人,自然不會讓你看出破綻。”

“莺莺不是懷疑先前的華樂公主是真燕寧假扮的麽?那時可有看出華樂身上的破綻?”

莺莺仔細回憶着自己初見的華樂公主,貌美腰細身材極好,雖然她沒上手摸過華樂,但很确定那時的華樂是有胸的。也正因如此,所以莺莺從未懷疑華樂是個男人,甚至還以為真華樂和燕寧都是女人。

“早知道我就該掀開她的衣服看看。”莺莺如今越想越覺得雪兒不是女人,懊惱自己剛剛沒有直接把手伸入她的衣服,無法識破她的僞裝。

莺莺只是太想找到答案,卻忘了自己這句說出口後所帶來的歧義。

欽容盡數将莺莺的話聽去,他用力捏了下莺莺的小手,語調平平:“莺莺還想掀開看看?”

若雪兒當真是沉雪,那莺莺剛剛可是摸了個男人。

莺莺聽出欽容話中的警告,自知失言趕緊搖了搖頭。眼看着馬車漸行漸遠,她催促道:“三哥哥,再不派人去追就來不及了。”

“追不上那就不追了。”

欽容聽後并未表現出太大的波動,他擡手喚來右揚,吩咐道:“找人暗中跟上他們。”

沉雪行蹤詭秘,欽容久查探不出他的蹤跡,若莺莺口中的雪兒當真是沉雪,他僞裝了這麽久,卻忽然在這個時候在莺莺面前暴露破綻,一定是故意為之。

這個時候若派人上前阻攔,反倒會落入他的陷阱。

嗒嗒——

雨中馬車走的緩慢,行在馬車後的鐵騎兵沒一會兒快步行到了馬車旁,他恭敬道:“主子,他們沒派人追上來。”

“哦?”悠悠沉沉的嗓音自馬車內傳出,車內雪兒舒展開身體,原本高挑的身形随之變得更為高大。

得知身後沒有追兵,他拿出帕子慢悠悠擦起臉頰,嗤了聲道:“學聰明了。”

漂亮柔和的面容一點點揉碎發生改變,男人将帕子覆在臉上,緩了會兒吩咐:“欽容倒真沉得住氣,你派人在周圍探探,說不定此時暗中正有人跟着我們。”

鐵騎兵恭敬應下,馬車随之加快了行程。

“……”

順荷走後,燕姬華也緊跟着‘走’了,如今莺莺在這北域皇宮當真就沒了說話的人。

武成帝近日龍體反複一直不太好,南音的變故讓他越發疲憊病态。

在南音使臣走後,燕姬華病重一事也必須要給朝臣一個交代,所以武成帝将燕姬華病重一事怪罪在顧皇後身上,身為一國之後沒有掌管好後宮,竟還讓燕姬華在眼皮子底下病重,于是他罰了顧皇後禁閉半月,期間後宮之事全有淑妃代掌。

燕姬華一事,當真全是顧皇後的錯嗎?

明明是武成帝自己厭棄了燕姬華,默許淑妃等人欺.辱卻裝作視而不見,在這種情況下顧曼如如何去管?

再者,燕姬華之死全因南音內鬥,在她病重之時是禦醫怕陛下怪罪才不敢為她診治,顧曼如固然有錯,可她到底做錯了多少,武成帝最為清楚。

大概是武成帝所作所為傷透了顧曼如的心,所以莺莺去看姑母時,她卧在床榻上沒多少精神,話少人也看着不覆以往溫柔。

就這樣一連幾天,莺莺見武成帝遲遲不來哄姑母,她只能勸說道:“姑母你別太在意,陛下他也是迫不得已……”

“本宮沒在意。”顧曼如直接出聲打斷莺莺的話,她靠卧着美人榻手肘撐在窗沿,靜看着窗外凋零的樹木。

莺莺總覺得自己姑母有些變了,說不出是哪裏不對,莺莺湊近上去抱姑母的手臂,軟軟喊了她一聲輕輕搖晃。

顧曼如回神,她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低頭看向懷中的姑娘,眸色總算覆上一層暖意。

“莺莺,姑母真的沒事。”安撫摸了摸莺莺的頭發,顧曼如笑了聲輕飄飄道:“我早就很多年前就見識過陛下的偏心,他偏心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次。”

“姑母?”莺莺睜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顧曼如的話還沒說話,她唇邊勾起涼涼的笑容,又道出一句:“無論他怎麽偏心,好在本宮這心都不曾在他身上,自然不會在意他。”

莺莺被吓到了,想也不想就去捂顧曼如的嘴。

“姑母快別說了!”謹言慎行了多年,這還是莺莺第一次聽到姑母說出這樣的話,好在這寝宮內只有她們二人,莺莺暗暗松了口氣。

……姑母這究竟是怎麽了?

無形中,莺莺在顧曼如剛剛的話中窺探到什麽秘密,那都是她不能問也不敢問的事情。

顧曼如說完這些話就又開始沉默了,她寬大的華袍下手掌微動,莺莺細看才注意到她手中捏着一只長命鎖。莺莺又多看了兩眼,發現那長命鎖的樣式與紋路同莺莺生母送她的很像,看着老舊古樸。

叮——

莺莺正要詢問這長命鎖的來由,耳邊傳來熟悉清脆的響聲:【重啓成功,載入數據中……】

【數據加載完畢,002號系統已更新。】

莺莺愣了下,很快機械音轉變成軟糯的娃娃音,系統同莺莺打着招呼:【宿主,我回來了!】

若不是還在姑母的寝宮,莺莺這會兒聽到系統的聲音一定會高興的叫出聲,只是現下她不能表現的太愉悅,只能聽着系統委屈的訴苦:【宿主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莺莺的重生與一部分更改走向,都是在系統的可控之下,一旦走向超出控制範圍,程序就會錯亂開啓更新修複機制。先前莺莺觸發的強行保護機制險些擊潰整部程序,一切都是在燕姬華離開北域皇宮後,它才得以修複成功。

系統是為任務而生,如今它重新回歸自然也最關心精魄碎片的任務進展。它咦了一聲,有些驚喜道:【你哥哥的任務進度條竟然動了。】

莺莺用手指攥緊衣裙,這會兒她迫切的想要同系統說話,正要起身同顧曼如告辭,就聽到系統又道:【之前被卡住的新任務也加載成功了,第三片精魂碎片的确在你姑母身上。】

【宿主要現在查看任務嗎?】

莺莺無法同系統從心理交流,她看了眼軟塌上的人,見顧曼如并未注意到她,于是輕輕嗯了聲。

系統收到命令回道:【你姑母的任務只有一條,那就是——】

莺莺呼吸放輕,在聽清系統念出的任務後直接僵在原地,系統說:【你要阻止你姑母對武成帝的複仇,因先前任務的卡頓,目前任務進程已經過半。】

【宿主,你時間不多了。】

莺莺險些驚呼出聲,沒怎麽聽後面幾句話,她的注意力全被‘複仇’二字吸引了。

她姑母好端端的怎麽就會對陛下複仇了呢?

重啓後數據庫也進行了更新,系統将自己了解到的劇情貼心告訴莺莺:【001號留下的前世資料顯示,你姑母的女兒其實不是夭折,而是被武成帝暗.殺。】

莺莺坐不住了。

系統所說的信息量太大,她根本就無法在姑母面前保持平靜。生怕被顧曼如看出問題,莺莺正要同她請辭,顧曼如察覺到莺莺的目光先一步開了口:“出來這麽久,你再不回去太子又該來本宮這兒要人了。”

手指輕輕摩擦着小巧的長命鎖,她淡聲道:“陛下罰了本宮半月禁閉,這幾日你還是少些過來吧。”

莺莺知道姑母心情不好,看天色确實不早了,她乖巧點頭起身。

自雪兒的事後,這幾日欽容管她管的厲害,她确實該快些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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