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囚一一七天

冤冤相報何時了, 處在權利中心的人本身就沒什麽對錯可言。

寅時已過,桌邊的蠟燭燃燒只剩短短一截,漫長的冬夜仍看不到曙光。

莺莺不知道兆時有沒有信她的話, 但他表現的遠比莺莺想象中平靜,起身重新點燃一根蠟燭,他沒再提這個話題, 而是皺眉看向趴伏在桌面的莺莺, “你怎麽了?”

同欽容成婚後, 莺莺已許久沒感受到情人喃的毒.發, 這會兒她無力扶案氣息輕緩,逐漸加重的疼痛感使她渾身冒着冷汗。

“我情人喃發作了。”莺莺努力克制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近來受她情緒影響,這毒竟提前發作了兩日。

莺莺沒指望兆時會仁慈到把她送回欽容身邊, 事實上就算兆時肯把她送回去, 這漫長的路程也足夠讓她疼的死去活來。

兆時聞言一愣,見莺莺疼痛到緊咬下唇,他匆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安撫:“你忍耐一下。”

她可不是要忍耐麽。

指甲無力抓撓着桌面, 莺莺已經疼的說不出話。如今她除了忍耐就是尋死, 不想死就只能這樣活受罪硬熬過去。

兆時不知在何時離開了,耳邊是碰撞翻找東西的聲音, 不過很快這聲音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莺莺疼痛中想要轉移注意力,她不由想到, 前世她有次忘了給欽容喂解藥, 欽容硬撐着熬了一夜, 強健如他,之後都氣息虛浮在榻上躺了幾日才恢複氣血,莺莺體質遠不如他,不知能不能活着熬過這一夜。

“三哥哥……”想到這裏,莺莺喃喃喚了聲。

疼痛刺激下她的眼淚如何也止不住了,她想念縱容她咬脖子的三哥哥,也想撲入強勢霸道的太子哥哥懷中痛哭。直到此刻莺莺終于承認,無論前世還是今世,她愛的都是同一個人。

“別哭了。”離去的兆時忽然回來了,他聽到莺莺口齒不清的幾聲‘太子哥哥’,把人扶起來擦了擦眼淚。

開始他動作原本并不溫柔,直到見莺莺滿臉淚水哭的鼻子都紅了。莫名就想起兒時那位嬌俏霸道的小姑娘,不管她平日裏多橫多驕縱,每次哭起來都慘兮兮讓人受不了。

“行了,老子讓你別哭了。”

動作放輕了些,兆時拆開手中的香囊從裏面拿出一顆藥丸,喂入莺莺口中道:“現在你的太子哥哥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我。”

莺莺被動咀嚼着藥丸,直到咽下去才反應過來,斷斷續續問着:“你……給我吃的什麽?”

兆時任由莺莺趴在桌上,他站起身涼飕飕道:“斷腸丸。”

“咱們一場長大情分還在,我不願看你這麽痛苦,索性就送你一程。”

服過藥後莺莺感覺心口發燙,她是不信兆時要殺她的,但這會兒她太過于虛弱實在沒說話的力氣。口中泛着熟悉的腥甜氣,莺莺皺眉隐約察覺到不對,“兆時——”

眩暈感襲來,不等莺莺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在藥丸的作用下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卯時。

停歇的小雪又悠悠下落,等到天亮在地面覆上了一層白。

地面積雪本就未融,這會兒厚厚一層一踩一個坑,有人呼着冷氣滑倒在地面,衆人哄笑成一團引來将軍訓斥,很快就拿着工具幹活。

唰唰——

持續的嘈雜聲驚擾屋內熟睡的姑娘,她趴伏在桌面小扇子似的睫毛輕顫,嘤.咛兩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哪兒?

莺莺初初醒來還有些發懵,她扶着酸疼的脖子坐直身體,看到兆時披着狐裘正站在窗外。昏迷前的記憶一點點蘇醒,莺莺低柔喊了聲:“兆時?”

兆時扭頭望向她,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緒:“醒了?”

莺莺嗯了聲,晃了晃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她茫然眨着眼有些奇怪:“我身上的情人喃……是撐過去了?”

摸了摸心口,莺莺清醒後感覺自己渾身舒暢并無不适,完全不像是捱過情人喃的模樣。只是在她的記憶中,情人喃一旦發作吃不上解藥,是要苦熬一晚上的,然而她昨晚沒疼多久啊。

兆時的嗤笑拉回莺莺的沉思,隐約中她也猜到了什麽。

“要真讓你疼一晚上,怕是你這會兒正在棺材裏同我說話。”

仔細盯着莺莺的臉瞧了片刻,兆時目光落在窗外平靜道:“剛剛大夫來給你看過了,顧莺莺,本王說到做到,當初欠你的都還回來了。”

昨晚兆時喂給她的根本不是什麽斷腸丸,而是他苦苦尋了許久的情人喃解藥。

此時桌面正扔着莺莺還給他的香囊,若莺莺記憶無誤的話,昨晚兆時就是從這香囊裏拿出了解毒丸。擡手将香囊抓入手中,莺莺得承認,在這一刻她的心被兆時暖到了。

心中五味俱全,片刻後她又确認了一遍:“我的情人喃……真的解了?”

“自然。”兆時道。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用受欽容的血藥控制了。

在落安的這些時日,兆時從未放棄尋找情人喃的解藥,說來他尋到的解毒方子同靜山師傅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兆時尋到的更早一些。

之所以遲遲沒有給莺莺,是因為藥方中最後一味心頭血難得,直到宮亂那日,他才将這藥方湊齊。

莺莺這會兒也不知該不該說謝,若是道謝,就間接原諒了兆時同南音勾結刺殺欽容,若不道謝,她身上這毒的确是因兆時而解。

好在兆時做這麽多也不是為了莺莺一個謝字,他膩煩了,嫌棄莺莺霸占他房間這麽久,揮了揮手趕着人離開。

莺莺在這睡了一晚的确該回去了,她起身時雙腿一軟,兆時好心提醒:“情人喃的解藥藥性猛,這幾日你可能都沒什麽力氣。”

沒了力氣,那她怎麽跑?

莺莺心思一沉攥緊了雙手,動作遲緩往門外走。

她來是想勸兆時收手的,沒想到人沒勸住反而解了情人喃,這會兒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莺莺。”

一只腳才邁出門框,兆時忽然又喚了她一聲。

他似在遲疑着什麽,語氣很輕卻咬字清晰:“你昨晚……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莺莺先是一愣,接着扭頭看向兆時,很認真回道:“我顧莺莺以性命起誓,昨日所言一字非虛,你若不信大可以親自去查。”

……只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兆時并不知道,在莺莺有限的生命裏,這句以性命作為代價的起誓意味着什麽。

窗外鏟雪聲沙沙,兆時睫毛垂落面色蒼白。有一時間莺莺覺得兆時好委屈,他唇瓣微張着像是要哭,但到最後他什麽也沒說,只輕輕回給了莺莺四個字——

“我知道了。”

是的,他知道了,蒼白無力的一句話迷茫而又無措。

或許在他的心中,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做了吧?

莺莺沒再多言,等從他房中出來後,才發現自己手中仍緊緊攥着那只香囊。

“……”

莺莺昨晚沒休息好,受情人喃解藥的影響,她回去後又昏睡了一上午。

等下午醒來,她才恢複一些體力,周子善見狀松了口氣:“你再不醒,阿娘該着急了。”

莺莺又尋了名大夫來幫自己診脈,她身上的情人喃的确解了,但兆時又騙了她,根本不需幾日,只需半日她就能恢複力氣。

用過晚膳後,莺莺心中有些不安。

周子善故作随意走到莺莺身邊道:“剛剛我聽他們說宮裏出了變故,想要進宮護駕。”

多麽諷刺,明明兆時才是忠誠護主的一方,卻被欽容打成了叛軍。

莺莺心下煩躁,她記得兆時說過,抓她并不是為了威脅欽容,但始終未說抓顧曼如的用意是何。查看着四周的地形,莺莺想不出脫身的法子,只能低聲問周子善:“表哥有何想法?”

周子善沉吟道:“每日酉時,會有兩名看守來為我們送飯。”

這裏除了景兆時和他們,遍布穿着铠甲的士兵,他們要逃目标太大也太惹眼,除非換上他們的衣服。

莺莺心念一動,正同周子善商量該如何實施計劃,腳步聲靠近,有人走到莺莺身邊道:“顧姑娘,我們王爺要見你。”

莺莺與周子善對看一看,裝着若無其事去了兆時房間。

已經入夜,下了一日的雪越來越大,潮濕的柴大多數都無法再生火。兆時房中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燭,他托腮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麽,面前擺了一壺酒和兩個酒碗。

“來,陪我喝幾杯。”察覺到莺莺進來,他收回思緒把面前的碗一推。

莺莺坐下,瞥了眼他的臉色道:“斷頭酒?”

周子善可是告訴她,他們明晚就要行動的。

兆時被莺莺噎住了,剛剛醞釀的情緒消失無蹤,他倒了滿滿兩碗酒沒好氣道:“對,就是斷頭酒,喝完就送你上路!”

哪裏是送她上路,這明明是他們要自尋死路。

莺莺不信兆時不知道,以他們如今的實力,就算手中還捏着帝王親賜的精銳軍,也已經沒了勝算,說這樣的他們不是去送死又是什麽?

兆時并不想同莺莺提這些,他灌了口酒只是回憶起往事:“招芳閣的桑落酒最為醇香,可你總愛喝那裏的寒潭香露,我不喜。”

先前,莺莺總愛拉着兆時去逛花樓,最愛去的就是這招芳閣。

随着兆時的幾句話,莺莺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唇邊露出一抹笑容道:“咱們好像還因為這桑落酒吵過一架。”

無非是各自覺得自己酒品最好,互相嫌棄着又想讓對方共飲一種酒,可惜他們都太過自傲,最後只能大打出手鬧得一拍兩散。

兆時又道:“招芳閣太吵了,那裏的姑娘還總愛對手動腳,我也不喜,好在那裏唱曲兒跳舞的姑娘還能湊合。”

這話莺莺就不愛聽了,她小口抿了下酒,哼了聲質問:“也不知是誰在那兒一擲千金。重金打賞花魁的人是你吧?為了個唱曲兒的姑娘,帶着我去揍王大人他家小兒子的也是你吧?”

“是啊,都是我。”兆時沒有反駁。

他一口口給自己灌着酒,目光帶着些醉意的渙散:“真想……再回到那個時候。”

他姿态放得那麽高,還沒嘗過一口莺莺愛喝的寒潭香露。潔癖讓他不喜同人靠的太近,導致至今都沒個喜愛的姑娘,也不知這北域除了皇城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我想念之前那個我了。”兆時眼眶有些發紅,終于道出埋藏在心裏最深的話。

“先前父皇趕我出皇城時,曾秘密召見過我,他說我同我母妃眉眼有四分相似,所以他最為喜愛我。”

兆時信了,信了無情帝王心有一處柔情,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給了一位妃子。

他以為,自己的父皇是因為愛寶霞貴妃才會把太子位給他,他還以為自己能久坐太子之位,除了自己的真本事還有父皇對已故寶霞貴妃的縱容,他更以為,父皇偷偷傳召他贈予他帝王親兵,除了信任他更有對寶霞貴妃的偏愛……

可結果呢?

“那日我進了潛龍殿,父皇同我說,我除了有四分像母妃,還有六分像他。”

是了,兆時是所有皇子公主中最像武成帝的孩子。

“其實根本就沒什麽所謂的偏愛,父皇最愛的不是我母妃也不是我,他最愛的是他自己。”

或許武成帝先前信天命,但随着他在皇位上坐的越久,自負後對于天命的質疑也就越大。他開始不斷的反問自己,自己當初能坐上皇位,究竟是靠欽天監所謂的天命幫助,還是靠自己的本事。

對,欽天監批得莺莺者得天下,但他因前皇後對欽容并不喜愛,再加上欽容‘下毒’害他,他一邊信從着天命一邊膈應着欽容,總覺得欽天監對他有所隐瞞,或許新帝的上位是踩着前帝。

聽到這裏,莺莺才知當初欽容難言的表情為何,“不是的……”

原來欽容早知姑母下毒一事,是他為了他們把此事一力承擔,誤讓武成帝以為是他下毒害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莺莺直到此刻才想明白所有的事情,怪不得武成帝寧可違背天命也要助兆時登帝位,他是怕自己死在欽容手中!

可從頭到尾,欽容并未對武成帝出過手啊。

說到底,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還是兆時,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是武成帝用來保命的工具,活在甜蜜的謊言中為之而努力。當一切大白于天下的那刻,兆時也就沒了努力的意義。

沒了為母報仇的意義,沒了逼宮奪位的意義,也沒了登基稱帝的意義。

只是武成帝對他有過偏愛嗎?

或許是有吧。

兆時想到武成帝先前對他說過的話:“父皇告訴我,先前我身為太子時,為了帝位對你使手段讓他很生氣。”

不是氣他手段卑劣荒唐,而是氣他太過于無用心軟。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撕心裂肺質問武成帝的一句話:【父皇覺得,您當真沒有錯嗎?】

沒有的。

“後來我才明白,在我質問父皇這句話時,父皇為什麽會說出恨不得沒生過我的話。因為那時父皇的确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太心軟了。”

“成大事者就應該不擇手段,但凡我心狠一些,對你得手也就得手了,就像欽容那般不會有什麽懲罰。”

“父皇是在教我如何做一個真正的帝王,在他眼中,每一個上位者都該如此心狠手辣。”

莺莺聽完心下一涼:“如果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按你父皇說的做嗎?”

兆時沉默,片刻後才堅定的回:“會。”

“你不會。”

莺莺一眼将他看透,“你若真的會,剛剛就不會猶豫。”

“哪怕被逼的這般地步,你的心依舊柔軟。就像你之前說的那句話般,有些深入骨血的東西,不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兆時,你不适合做帝王,這樣你會很痛苦。”

風入時燭火搖曳,在昏暗的房中兆時用手捂住了臉頰,他哽咽着道:“對,強迫自己變狠真的很痛苦。”

“莺莺,我再同你說一個秘密,其實淑妃害你姑母一事,并不是我指使的。”

他就算再怎麽變狠,也沒換到那個地步。當初他之所以應下,不過是想斷了同莺莺的感情,不曾想反而傷到的卻是他自己。

喝了那麽多酒,兆時說話也不再強硬,他抽着鼻子委屈道:“你都不知道你當時打我時下手有多重,我臉上疼心裏更疼。”

莺莺怔住,其實在來了這裏見到姑母平安無事,她就隐約有了這個猜測,此刻聽兆時親口說出來,這話仍舊給了她不小的沖擊。

“你怎麽這麽傻!”莺莺真不知該說兆時什麽了,先前她還覺得他回來後變聰明了,如今看來還是傻的厲害。

“如今你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走到這一步,其實你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兆時道:“原本,我是挾持顧皇後是想為登基後做準備,只是見過父皇後我就無心帝位了。”

或許就如莺莺所說,他就該去處安逸的封地當個閑散王爺,只是這一切都讓武成帝和他自己毀掉了。看着仍舊跟随自己的這些兄弟,兆時想,索性就抓了莺莺引欽容出來。

“我的确沒想拿你威脅欽容,我只是想同他光明正大打一場生死戰,哪怕最後戰死也無憾。”可惜啊,就連這一條也失去了意義。

他根本就無仇可報,好像他的出現就是多餘。

屋外嘈雜聲不斷,大雪天有人在外面溫酒,吵吵鬧鬧好不熱鬧,而屋內莺莺和兆時都沉默了,莺莺輕嘆了聲氣:“兆時,收手吧。”

她不想看着她這個傻朋友把自己逼上死路。

叮——

随着這句話落,莺莺腦海中忽然想起系統的提示音:

【顧曼如線完成度已圓滿,任務完成。】

【恭喜宿主,成功收集到第二片精魂碎片——逆轉!】

莺莺被突然炸出的系統弄懵了,随之她很快想到,顧曼如任務的最後完成條件是……武成帝亡。

咚,咚——

皇城隐約傳來鐘鳴,兆時聽到這聲音睜大了雙眸,跌跌撞撞推開了房門。

漫天飛雪來至,莺莺緊跟着兆時身後出來,她看到遠處皇城萬家燈火齊滅,黑暗中仿佛成了一座死城。

顧曼如被周子善攙扶着出來,靜數着這不間斷的鐘聲,她握緊周子善的手無聲笑了。

笑容中無喜無怒,她輕輕道:“朝鳳,你見不到你父皇了。”

見不到也好,武成帝也不配見他。

武成帝真的死了,就死在欽容面前。

聽着這滿屋子的哭聲,他眼皮不擡将玉玺扣在聖旨上,對着一旁的右揚吩咐,“去集合軍隊。”

他要接他的小皇後回來了。

而此時皇城外唯一亮光的地方,衆人跪地叩拜。

“陛下駕崩了……”有人哭着這般說了句。于是他們剛剛定下的計劃失去意義,所有人都像無家可歸的孩子,同兆時一樣迷茫。

兆時跄踉着都快站不住了,他發上衣服上覆滿了落雪,勉強被莺莺攙扶着才沒倒下。

莺莺對武成帝并不同情,更多的是為兆時感到難過,正不知該說什麽,兆時忽然轉身抱住了她。他高大的身影将莺莺完全攏在懷中,埋首間莺莺感覺有什麽冰涼的東西順着她脖子滑落。

“兆時……”莺莺慌了神。

兆時閉了閉眸對她輕喃:“我好累。”

他太累了,武成帝的死熄滅他心中最後一點光亮,兆時不再想報仇也厭倦了皇室鬥争,他累了,真的累了。

只是他若在這個時候棄逃,那跟随他的這些兄弟該怎麽辦呢?

不遠處火光亮起,有人驚叫了一聲:“皇城的人攻上來了!”

莺莺接到系統的提示,得知這次是欽容親自過來,她心中酸軟難言推了兆時一把,“你快走,走了就別再回來!”

只要兆時願意收手,莺莺就能幫他擺平身後的亂局。

她拿起火把點了一旁的屋子,拽下兆時身上的帝王親賜令牌舉起:“安平王已被我毒殺抛身火海,從此之後這世上再無景兆時此人,所有人都歸順于新帝欽容,派去鎮守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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