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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珉煥很關心王曉的成長,時不時會向王貴打聽情況。

王貴每次被攔下時,都以為張珉煥是在提醒他別不懂法犯法,所以次次都會事無巨細地将王曉的事說給對方聽。

從簡短的描述中,張珉煥總結出了一些信息:王曉餓的時候會有奶喝,尿了、屎了的話能得到處理,生病了也會被及時送往醫院。

然而,僅此而已。

講述情況的人語氣平淡,仿佛在說的是別人家的事。

他并不是沒打聽過王貴這家人的情況,但不管怎樣,王曉始終是他們的親生孩子,至于這樣差別對待嗎?

都說越貧窮的地方越抱着養兒防老的思想,他怎麽就沒從這家人身上看到呢?他想不通。

最後,他嘆了口氣,錯開身讓王貴離開。

每次打聽完情況,他都想着如果自己能收養那個孩子該多好。可,誰會讓一個剛醫學院畢業的二十二歲小夥,收養一個雙親還健在的孩子呢。

******************

王曉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每頓只能吃七分飽,穿的衣服除了爺爺買的就是鄰居給的。若不是他姐穿不下爺爺買的那些新衣服,他估計穿的只能是二手的了。

陳荷自那以後,每次氣得想打王曉時都不敢下手,只好開始漫無天際的咒罵,從不落下一天。

鄰居們偶爾聽到一些詞語時會搖頭,不明白她罵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嬰兒有什麽意義,難道這樣會讓她覺得很有成就感?

陳荷要的當然不是成就感,她只是看王曉不順眼,每次亂罵一氣,她的心情都能好上許多,把人罵哭的話,高興更甚。

王曉就這樣,在母親無休止的咒罵、姐姐無理由的厭惡與父親漠不關心的對待中,一天一天地長大,現在已經有一歲了。

一歲是個對吃食和玩具都很感興趣的年齡,可王曉每天吃的除了米糊還是米糊,玩具更是一個都沒有。爺爺奶奶買給他的玩具,都會在他們離開後被他姐搶走。

某一天,他見爺爺買給他的玩具被遺留在客廳的椅子上,就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才剛碰到玩具,還沒來不及感受一下,就被他姐重重地打了一下手背。

他摸着熱辣疼痛的手背,含着淚看向他姐,後者一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指着他的鼻子尖聲罵道:“你個賤貨,誰讓你動我玩具的!”

說完,她将玩具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被肮髒的王曉碰過的東西,她才不要!

可愛的塑料玩具被踩幾腳頂多就髒了些,卻不會壞。

王曉撿起玩具擦了擦,剛摟進懷裏還不待露出開心的表情,被他姐告狀而從廚房走出來的陳荷就一把搶了過去,拿出門丢到了外面的垃圾堆裏。

王曉非常委屈,他早就學會了思想,懂得看人臉色,但他始終想不明白,這個他一直叫“媽”的女人,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陳荷被王曉無辜的眼神看得厭煩,惡狠狠地說:“看什麽看,你就不配擁有玩具!”

什麽是“不配”?王曉當然不懂,但淚水還是落下來了。

這時的他明白了,在這個家裏,除了他的衣服和洗澡的小盆,其他的東西都是他不能碰的。

一個人的成長,從來都與年齡無關。

小孩是最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也許是因為面對懵懂的小孩時,大人從不掩飾喜怒的緣故。

因此,年幼的王曉,由于家人的長期不待見與狠心對待,開始成長了起來。

他看懂了家人對他的看法,明白在家裏,他就是個不讨人喜歡,甚至讓人厭惡的存在。

那之後,他原本經常挂在臉上的讨好笑容逐漸收起,知道家人不喜歡看到他,就盡量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實在避無可避時,他就輕手輕腳地,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待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總之一句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這樣的做法,确實減少了日常受到的指責和刁難。

歲月如梭,轉眼王曉就兩歲了。

兩歲的他盡管與母親有五分相似,卻依然得不到母親些許關心,反而是更加的嫌棄,仿佛他的臉不該長在他的臉上似的。

若說一歲的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懵懂無知,那兩歲的他,就已經開始被父親教導如何自己洗手、洗澡和洗衣服。

可以說,除了做飯,他自己的事都得自己做,但他終于有了新玩具——院子的泥巴地。

他在玩泥巴的時候發現,只要他渾身髒兮兮的,母親對他的責罵就會少上許多,似乎很高興他髒得不像人的模樣。

因此,為了每天少點挨罵,他都會将自己弄得渾身是泥。也就導致,除了吃不飽、穿不好、被責罵與冷眼相待,他每天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此時,小小的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出過門。除了生病進過醫院,他從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

外面是怎樣的,有沒有跟他一樣的人,會不會有人像母親和姐姐那樣罵他……小小的他總是想着這些問題。

時間就這麽無情地流淌,眨眼間,他已經被父母關在家裏養到了三歲。

有人說,嬰兒時期的長相做不得準,因為每天都在變。

又有人說,三歲看老。

但不管事實如何,三歲王曉的長相,既不同于父親王貴的黝黑粗犷,也不同于母親的漂亮不足、清秀有餘,他完全是個另類,長成了一個白淨精致的漂亮孩子。

但正因為如此,原本厭惡他的姐姐更加讨厭他,因為她長得像父親,不僅黑,還有些醜。

這天,才上班不久的王貴急匆匆地趕回家。

王貴在小鎮一家工廠做記錄員,因為工廠是同村的村民所開,對王貴一家知根知底,加上王貴能看得懂數字,又懂得簡單的加減乘除,廠長便讓他擔任了這個職位。

王貴将記錄數據的小冊子看成是命一般的存在,小冊子在他上班時是完全不離身的,而下班會直接帶回家。平時如果忘帶去上班,他可以先記在另一個本子上,回來再加加減減。

但今天不行,因為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出納得按他記錄的數據計件來發工資。為此,他不得不急急地趕回家拿冊子。

事情比較緊急,他來去匆匆,連家門沒鎖好都沒發現。

王曉是最先發現家門未鎖好的,只因他經常會貼在門上聽外面的聲音。

看到門裂開了一條縫,他喜出望外,但他并沒有立刻走過去。

他心不在焉地玩着泥巴,直到又過了十分鐘,他确定父親應該不會再回來,才踉踉跄跄地往大門處走去。

他站在縫隙前扯了扯衣角,又用滿是泥的腳丫子互相搓了搓,這才鼓起勇氣将臉貼到門縫上,大眼一眨不眨地透過門縫望出去。

他對門外的世界很好奇,但又擔心出去後會受到更嚴厲的責罵。

不安地躊躇了一會,恐懼終究還是被好奇壓了下去,他就慢慢拉開了大門。

家門對面的景色随着門的逐漸打開慢慢展現在他的眼前,不知不覺地,他就邁了出去。盡管內心還有着不安,但踏出的第一步,已經給了他足夠的勇氣。

随後,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家門口的小臺階上。

他将門輕輕地帶上,留了一條縫,然後扶着自家院子的圍牆,邁着不穩的步伐堅定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髒兮兮的臉上明亮的大眼一直好奇地往四處看。

來往的行人見到髒得像乞丐,瘦得也像乞丐的王曉,有的第一反應是掩鼻離開,也有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詢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王曉就這樣,頂着各式各樣的目光朝吸引他的地方走去。

好香,他摸着肚子想。

這是他從未聞過的香味,家裏給他吃的東西從來都是沒有香味的。

他再怎麽說都是個孩子,再早熟他也是個饞零食、饞美味的孩子。

張珉煥将一個病患送回家再趕回衛生所的路上,便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娃娃正盯着前方的燒烤攤砸吧着嘴。

那雙明亮的大眼,莫名讓他想起了王曉,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向那走去。

他蹲下身看向小娃娃,輕聲問道:“小朋友,你怎麽在這裏?”

王曉之所以貼着牆,就是因為他怕陌生人,但眼前這個一臉溫和的人是除了爺爺奶奶之外,對他最好的人,他自然不會怕,但這樣的交流還是第一次,他不免有些局促。

他兩手交握,有些怯怯又有些口齒不清地說:“藏,一身,我似王曉。”

鮮少與人交流的他,話說得不算流利也不算标準,說得最标準的,只有他的名字,因為聽得最多。

王曉?張珉煥有些傻眼,這個髒兮兮的孩子是他認識的那個嗎?

他盯着那雙熟悉的眼,是了,除了那個孩子,還有誰會有這麽單純卻又成熟的複雜眼神。

确定了孩子的身份,他便掏出手帕,放輕力道地給王曉擦臉。

作者有話要說:

/(ㄒoㄒ)/~~

是開文太早,還是名字取得不夠好,疑惑是文案不吸引人?

居然沒人來,大哭TT.TT~

2017.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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