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王曉沒吃過洋快餐,昨天路過時就很感興趣,但他一個人不敢進去,也怕價格自己承受不起,所以當蕭肅問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他有些後悔,但見蕭肅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只好将唇邊的“我收回之前的話”吞回肚子裏。

蕭肅不喜歡吃洋快餐,可因為是王曉的選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吃了一肚子的炸雞與薯條。

看着慢調絲縷吃着薯條的王曉,他說:“趕緊吃,回去要剪劉海還要洗頭,時間很趕呢。”

“知道了。”王曉嘴上這麽說,手卻又拿起一根薯條塞進嘴裏嚼啊嚼,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好吃。

蕭肅挑眉,王曉這麽輕松的姿态,是代表他倆的關系更進了一步,還是因為他開導有功?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原來自己還有開導問題兒童的潛質。

看着不知為何傻笑起來的蕭肅,王曉搖了搖頭,每當他以為蕭肅像個大人的時候,對方總會自己把自己打回原形。

[教學樓公共衛生間]

“別動,不然會傷到你。”

以為自己克服了恐懼的王曉:不加最後一句還好。

蕭肅嘆了口氣,王曉對剪刀的恐懼超出了他的預料,也不知道這麽多年是誰幫忙剪的頭發。

他想了想,說:“王曉,你在這邊等一會,我馬上回來。”不等王曉反應,他就拿着剪刀沖了出去。

王曉想問“你幹嘛去”,人就已經跑沒影了。

片刻後,蕭肅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遞給王曉一本厚重的原文書籍。

王曉不解,給他書幹嘛?

蕭肅毫不猶豫地戳穿某人的僞裝:“用它擋住臉,這樣的話,你既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剪刀,就不會害怕了。”

“......”王曉有些尴尬,卻還是聽話地用書遮住了臉,剛遮住就聽到“咔擦”一聲,不由腹诽,要不要這麽心急!

“還沒好呢。”蕭肅阻止王曉拿下書的動作。

随後,王曉又聽到一串細碎的“咔擦”聲,有些好奇蕭肅究竟把他的劉海剪成了啥樣。

十分鐘後。

“蕭肅,還沒好嗎?”

“沒有。”

“......”剪個劉海而已,他自己剪時三兩下就搞定了,怎麽換了個人剪到現在還沒搞定?

王曉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蕭肅道:“好了,你把書拿下來讓我看看成果。”

視線終于重見光明,王曉被刺得眯了下眼,再睜開就見他面前的蕭肅一臉呆滞,不由心說,這是打算玩哪樣?

他摸着自己短到眉毛下方一點點的劉海,很不習慣。他之前一直用一只眼看世界,現在用一雙眼,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扭曲。

蕭肅愣住了,留長劉海的王曉看着陰沉,可剪成短劉海的王曉……這也差太遠了吧?

王曉竟然長得這麽俊秀,如果沒有那道疤,對方會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孩了。可是,他伸手比了比,這臉也太小了吧,居然沒他巴掌大。

他毫不猶豫地問出口:“王曉,你到底多大了?”

蕭肅的反應讓王曉很詫異,這人關注的重點不是那道疤,而是他的年齡?

他回:“十二。”

“什麽?我擦,十二歲不是應該在上小學嗎?”莫非他面前這小孩是擅長跳級的天才?

王曉不甚在意地說:“我跳級了。”因為想盡快離開那個地方。

說完這句,他拿起蕭肅剛才一起買回來的小瓶洗發露,就地洗起頭來。

蕭肅看着舍不得倒太多的王曉,搖頭嘆道,這小孩生活挺不容易的。

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裏成長,眼裏還帶着那麽深的絕望,可王曉不但沒自暴自棄,還努力長成了一個學霸……他真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蕭肅幫王曉擦頭發,大少爺第一次做這事,感覺很新鮮,卻沒控制好力道,把王曉扯疼了都不知道。

第一次有人幫自己擦頭發,王曉覺得很新奇,即使頭皮被扯痛了,依然一聲不吭。

五分鐘後。

“哎,扔垃圾桶就好,你還想帶着去軍訓啊?”

蕭肅想把裝有洗發露和濕毛巾的袋子給扔了,王曉卻抓着袋子不放。

“不扔,洗發露還沒用完,毛巾也還能用。”

那小瓶洗發露他昨天就注意到了,比他買的大瓶還貴了不止兩倍。毛巾的話,光憑手感他就知道比他那條貴多了。

他知道蕭肅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他不是。沒見到時還能當不知道,此時見到了,他又是“當事人”,哪能讓蕭肅這麽浪費。

王曉竟然敢跟自己抗議,這個發現讓蕭肅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孩的變化喜人啊。

可當倆人走在校園的時候,他卻發現王曉根本沒有任何改變,依然冷着一張小臉,讓人不喜。

之前那樣,是因為在私底下的緣故嗎?

王曉發現路人看他的眼神都是詫異轉皺眉再轉厭惡,這讓他很是費解。

自三歲照過鏡子,他就再也沒照過了,剛才也是如此,明明只要擡一下眼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他卻始終低着頭。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長啥樣。

“王曉,怎麽了?”再這樣悶不做聲地走下去,蕭肅覺得自己會瘋掉。

“沒事。”明顯的言不由衷。

“......”信你才怪!“你還在意路人的目光?”

王曉沉默,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以前有劉海遮住傷疤,只要面無表情,對任何事都不做回應,他就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如今劉海已去,傷疤再度示人,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可他還沒找回最初的勇氣。

人要勇敢,話說得好聽,可真不是說到就能做到的,他需要時間來适應來調節,只要……他擡頭瞥了眼蕭肅,只要這人還在身邊為他加油打氣,他相信,自己早晚會走出去的。

蕭肅沒轍,這樣的王曉讓他無奈卻也心疼。算了,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吧,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

他倆頂着一路怪異的目光走到班級軍訓地點,莫天朗注意到蕭肅身邊的王曉,冷嘲一聲,原來是個毀容男,可他肅哥怎麽還跟那個家夥走在一起?

見到王曉的人反應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想法估計是——難怪之前要留那麽長的劉海。

張鋒見到那道疤時也是這麽想的,但其他方面,他跟別人不同。在他看來,有疤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上戰場時,能活着回來就已經不錯了。

不過,這麽小的孩子,臉上怎麽會有刀疤?是父母虐待,還是親戚?……他猜想了許多可能,卻不會往打架鬥毆方面去猜。

也許是因為經歷過太多,單是看王曉幹淨的長相與孤寂的氣息,他就能肯定王曉不是一個壞孩子。

“趕緊排好隊。”在沒開始訓練前,張鋒的語氣還是挺随和的。

王曉是班上個子最矮的人,自然站在隊伍最前也最左的那個位置。

他剛站過去,他右手邊的那人立刻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曉:......要不要躲得這麽明顯,明明上午還好好的。

“你站這麽開是準備開舞會嗎?”張鋒站在倆人之間,将一雙手插到王曉與那人之間的縫隙中。

那人啞口無言,他只是……有些害怕。一般臉上有刀疤的,不都是兇神惡煞,搶劫、打架、殺人無所不做的混混嗎?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思想很奇葩。當見到異于常人的東西或現象時,他們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它,不知是心理問題還是什麽原因。

因此,當看到王曉臉上那個不是摔不是燙也不是燒,明顯是刀具割傷的疤痕時,一些人就自以為是地認為,那疤肯定是他打架鬥毆落下的。

那人被張鋒盯得不自在,稍微挪近了一點,卻還是保留一定的距離。

張鋒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不再說什麽,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曉,在心裏道了句:‘孩子,希望你能堅強點。’

下午的軍訓結束,張鋒告知所有人,熄燈後可能會被叫醒“出任務”,讓他們盡量在熄燈前入睡。

衆人點了點頭,聽到“解散”的命令後,雙肩頓時一垮,站軍姿太TM累了,真不知道烈日下站一天的軍人是如何堅持下來的,真讓人佩服。

蕭肅才喊了聲“王曉”就被莫天朗挽住了手臂,對方嚷道:“肅哥,一起去吃飯吧,等會你還要幫我裝軟件呢。”

王曉不等蕭肅再開口就說:“蕭肅,我晚上有事,先走了。”

蕭肅揉了揉莫天朗的頭,熊孩子!

王曉草草解決了晚飯就去了學校圖書館,昨天報名時,他已經領到了學生證和借閱證。憑學生證在圖書館機房辦上機卡,就可以在機房上網,這是李琛之前告訴他的。

他今晚上網的目的就是找兼職,國際語他已過四級,翻譯證雖然還需要三個月才能領到,但對方給的試用期就是三個月,也同意他拿到證再出示。

他的年紀小,所以在跟對方聯系時隐瞞了年齡,那邊倒也不強求,立刻就給他發了封能力測試的郵件。

他打開一看,裏面是三篇較短的新聞報道。對方告知他,只要他盡快将這三篇翻譯好,他們會根據翻譯的質量鑒定他是否合格。

直到十點半機房趕人,他才将三篇報道譯好發了過去。

他獨自漫步在校園裏,夜風呼嘯而來,有些冷,他擡頭看向夜空,不知赫海鎮的叔叔們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好像很冷?

作者寫這篇文就是因為喜歡這種溫馨的畫面與平凡的相處,但似乎哪出了問題。

2017.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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