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北陰之客
玄輝天資上佳,當年才不過兩百餘歲,卻已是人仙五重境修為。
剛随玄常長老趕赴五派仙會,待他們回山時,卻被人伏擊。
與魔道一戰雖說玄輝慘勝,可同樣,他的道基也應因幾乎崩潰,最後勉強帶着玄常回山。
可即便玄渺掌門連同一衆長老為玄輝療傷,也不過堪堪保住了玄輝的性命,随後花費無數靈藥,才為之重塑道基。
如今修為還未恢複至曾經,較之玄耀、玄明兩人,雖說境界相差不算太多,可若是兩人戰至酣時,誰又知會不會失了分寸?
“師兄自去便是,師弟明白。”
玄輝靈慧不過,豈不知師兄憂慮?
當下便保證再三。
“好吧,不過此符你且收下。倘若有變,則以真氣焚之,我自會有感。”
将強行師弟帶走的想法按下,玄渺無奈地搖搖頭,卻是知道這個師弟生性執拗。既然已經說了,便輕易容不得改變,于是只能應下。
玄輝還不待高興,就見玄渺掌門突然轉頭卻對着一處白雲低語道:“你等還想看到幾時?還不過來!”
“掌門真人……”
那團雲光一抖,卻是顯露出兩個少年人。
其中一個還面帶尴尬之色,另一個則面無表情,只是對掌門二人稽首。
林君溪也神色僵硬地行了一禮,他只覺得最近自己運氣有些背,似乎從掌門出關以後,就沒好過?
原本只是想勤奮修煉,結果弄得寒毒發作,随之就被掌門要求好生休養。
剛養上兩天,又看見自家師父剛思完過,就殺氣騰騰地沖了出去,這讓林君溪如何能不擔心?
林君溪當下便纏着嚴于律,緊跟着玄明真人也來下了山。
卻是剛看了沒一會,就被掌門給看了出來。
對上玄渺面帶微笑,卻無比平靜的神情,林君溪不自覺就心虛了幾分。
他所見過的仙人也不在少數,自家師父的溫潤儒雅、傳功長老玄參的溫和沉靜、合丹長老玄洛的不拘小節、玄月宗主的伶牙俐齒、玄耀宗主的爽朗大氣……
每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氣質,而林君溪卻認為,他們氣質中的共同點就是冷漠。
冷漠,哪怕是其中表現得最為平易近人的玄洛,也無法除去她性格之中的冷漠。
天道至公,故而在天道之下,衆生皆無差別。
玄門修行,承黃老之道,認為當與道相合,順應自然,如此方有“無所為,而無所不為。”之說……
“也罷,好生看住他們。”
說話間,掌門眉心又是重重一跳。
玄渺皺着眉,取出一道符箓遞到師弟手中。
未等玄輝回答,身形便直接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移形換位?看來師兄真的着急了呢……”
玄輝見了心中難免嘀咕,不過未待細思,只沖林君溪點點頭,轉而便打量起手上的符箓。
林君溪有些僵硬地點點頭,只是目光也移到了符上。
符箓乃是符與箓的合稱,又名雲篆、丹書。
符為天地秘要,又是流行天、地、人三界的文字,而箓則是玄門神靈的真名諱字。
兩者合一,便是能夠通達九天衆神的律令符信。
自古以來,符箓亦為道門修煉特色,如龍虎、上清、靈寶、清微等派,皆注重符箓之法。
元空派之道統,亦是玄門道法。
自然門中也有獨特符術,只是符法都有共通之處,最基本的就是結氣蓋印。
常言道:“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便是此理,所謂符竅,便是采氣之所,亦為符之核心。符箓威力除卻本身之外,便仗之畫符者的修為而定。
“玉清天寶聖箓?”
玄輝雖然修行多年,只是對于符道實在稱不上熟悉,見雲紋勾勒、三印合蓋中一股浩然道意駐留,也只是不确定的認出,這應該是本門大咒之一而已。
未及他細看,只見玄耀、玄明二人又戰作一團。
玄輝借符與林君溪師兄弟隐匿一處,只見兩人你來我往,依舊打的不亦樂乎。
搖頭間,卻看到北方赤煙連綿,将雲霞都染成了大片火紅,其中似乎還夾雜着絲絲魔氣,不由得一驚。
“這并非玄耀的劍法吧?”
“魔氣?”
心下一震,站在雲端,憑借天目之力,林君溪很容易便察覺出了北方雲海中的異常。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林君溪抓着師兄的手不覺加大了力道。
帝君法相持着朝笏,将對方揮出的一道劍氣打散。
玄明真人心裏也是奇怪:“何時魔道竟如此放肆,膽敢光天化日便興妖作亂了?”
玄耀也看見了那片紅霧,面上不顯,只是劍勢倒轉,長劍收回。
“莫非與他有關?難道是玄耀請的幫手?”
思及此處,玄明真人皺眉不已,更是提神暗自戒備。
那雲團滾動極快,不多時,已至二人數十丈開外,一個女聲從雲中傳出:“怎麽不打了?你們到是繼續呀,也好讓奴家與諸位好友、前輩見識一下——何為玄門正宗。”
言罷,那聲音的主人從雲中現出身形,卻是個年約二、三十歲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绛紅紗裙、頭戴金雀簪,手捧着一個朱紅色的葫蘆,正往外不斷噴吐紅煙。
“咦?這又是何人?”
借着玄渺符箓之力得隐一旁,玄輝也是不明所以,只是見對方威勢不弱,于是靜觀其變。
“七情六欲紅塵葫!這不是北陰老魔韓繡的随身至寶麽?怎會在這女子手中……”
玄明真人雖然緊閉雙眸,只是借助法相目視外界,可依舊心中驚疑不定,以他的閱歷自然不難看出對方所拿着法寶以及其主人的來歷。
那韓繡乃魔道高人,當年也曾是正經的修道之人,後來因事入魔,與數個宗門大戰。
她那老魔名號也是由那戰打出來的,最後因為殺孽太重而遁入北陰鐵蓮山苦修,再不問世事。
七情六欲紅塵葫蘆,故名思意,乃取人之“喜、怒、憂、思、悲、恐、驚”這七種情感。與“眼、耳、鼻、舌、身、意”六大欲望,以廣大法力将這些情感欲望從人心中提煉成絲縷煙霞。
一經放出即可化為紅塵苦海,被其糾纏若無相應法寶克制,便要落入愛河欲海,輕則修為大退、重則身死魂消。
當年韓繡為煉此寶,囚禁三千人,以各種魔道秘法折磨,或教其生不如死、或令彼如登極樂,如此總有百餘年,方成此魔寶。
“那女子是什麽人,你招惹的?”
玄明真人忍不住傳音入密于玄耀,一見到這種魔物,他便知道對方絕不可能是玄耀所找的幫手。
玄耀為人雖然心高氣傲,卻也是修的正道、行的正法。
如果說他會勾結這些魔道之人,倒不如說他被奪舍了,這會更讓玄明相信。
到底同門一場,哪怕往日不和,如今明顯大敵當前,玄明真人不覺得對方來勢洶洶,還祭出了七情六欲紅塵葫——這等陰毒魔物後會無視他。
他們現在必須同舟共濟,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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