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醉鬼
江鳴恩喝醉了。
他酒量特別差,說三杯倒都算擡舉他。
酒品……壓根就沒有酒品。
他一向心裏很有逼數,輕易不和人喝酒。
江鳴恩默默地反思着。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對面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哥哥一看向他,再輕聲細語地一哄:“葡萄酒喝過沒?不會苦的,嘗嘗嗎?”
他當即就跟個被狐貍精迷了心智的……
哎不能這樣說,總之就是一杯接一杯,完全不帶怕的。
那架勢,光瞅着,還以為是游走各個酒局,卻依舊來去自如的老手。
扛不住,就是想喝,漂亮哥哥說什麽都對,就是想聽他的——別人說什麽都沒用,江鳴恩本人親自來勸,也沒用。
其實江鳴恩壓根就忘了,對方只說了那一句話,嘗過味就行,沒想逼他多喝,後面全是他自顧自地續杯。
自以為千杯不醉,感情到位。
今晚和他一塊兒吃飯的這個哥哥,名叫嚴恺邺,是他的相親對象,還是他的學長,上次……好吧,一年多前,還被他的球砸傷了。
江鳴恩突然有點想笑。
——命運真的太神奇了。
一開始家裏讓他出來見見人,說他“工作有了”,情感方面也不能落後,所以要和人吃個飯的時候,他心裏很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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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鳴恩的确是沒經歷過相親,但并不代表他不懂。憑什麽讓他跟一個陌生人,以談戀愛為前提吃飯?光是想想,都覺得膈應到不能再膈應……
然而在當家人,他媽媽的眼神威懾下,江鳴恩只能苦哈哈地點頭同意了,臨走前留下一句:“就這一回,下不為例!”
他自我審視一番,感覺特有風度,也很有原則。
江鳴恩算盤打得好好的,來這兒就是為了飽餐一頓,反正在哪吃不是吃?結果沒想到,相親對象另他這麽……意外。
不對,應該說是喜出望外。
這是什麽別樣的羁絆?
江鳴恩坐在床邊,這會兒的腦子裏,像是裝滿了漿糊,他胡亂想着很多東西。
嚴恺邺拍照特別好看,拿過青年攝影最高獎項。校網展覽區經常會展示出他拍的照片,滾屏播放的那種。兩年前拍的照片,到現在都還挂着。
可惜自己迷上那些照片的時候,是大三。而這個攝影技術高超的學長,也早就已經畢業了。
江鳴恩有時候也會感到遺憾——
為什麽他就晚生了一年呢?
可是人永遠都不會滿足。
就算早生一年了,他還是會想:為什麽不能跟學長,出生在同一年?
……對啊,為什麽啊?
實在是想不明白。
江鳴恩其實很喜歡攝影,奈何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上萬的相機擱他手裏,跟小孩玩具沒兩樣,簡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崇拜攝影師,羨慕他們擁有把一切波瀾壯闊都框進鏡頭的本事。
他第一次看到嚴恺邺拍的照片,還是在大學官方表白牆上:
【求告知這位大神的聯系方式呀![圖片][圖片][圖片]】
按理來說,投稿人一般都會發表白對象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偷拍,再配上一堆抒情文字,求個人信息什麽的。
江鳴恩還是第一次看到,配圖是風景照。
不過平心而論,拍得确實很好……
他鬼使神差地點進去,查看原圖,并且保存。第二天,他忍不住再次進入表白牆的主頁,仔細看評論。
這屆的網友果然給力,有條評論介紹完攝影大神是“XX屆金融系畢業的學長嚴恺邺”之後,還順便給校攝影社打了個廣告。
江鳴恩認真地記下了學長的名字,再一看“畢業”二字,登時眼前一黑。
他本來還挺想加入的,最好是能揪學長本人,親自指導一下自己那三腳貓功夫的,可惜沒機會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憶着,江鳴恩有些困了。
今天晚上吃得很飽,牛排煎得剛剛好,外酥裏內,他一連吃了兩份。最後肚子裏的空隙,是被紅酒給填滿的。
都說“秀色可餐”,這句話當真半點不假。
和長得好看的人一起吃一頓燭光晚餐,別提有多享受——養眼就不說了,心裏還美得一批。
嚴恺邺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他戴着一副金邊眼鏡,自帶禁欲氣息,看過來的眼神隔着鏡片,本該是飽含距離感,落在江鳴恩眼裏……卻仿佛帶上了鈎子。
勾得人忍不住想靠近。
對,再靠近一點……
江鳴恩忽然被泛着冷意的皮膚刺激到了,差點原地竄起來。他費勁地睜開一雙醉眼,連眨四五下,眼前依舊模模糊糊。
頭微微往後仰去,他才勉強看清了身前的人,是嚴恺邺。
還是剛洗完澡,只穿了件黑色浴袍在身上的嚴恺邺。
江鳴恩瞪大眼睛,整個人吓傻了,酒登時就清醒了一半。
他……他剛剛對人家做了什麽?
一點禮貌都沒有,扯開對方的浴袍就算了,還恬不知恥地把臉都貼在人腹肌上,以此達到降溫的效果……
這到底是算什麽?哪裏很涼,貼哪裏?
江鳴恩腦子裏一陣嗡鳴,發現自己還跟個樹袋熊似的抱着人不放,怔愣兩秒,趕緊撒開了手。
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拉開距離後,反而感覺少了點什麽。
江鳴恩有點熱,一熱,思考能力就慢慢地喪失了。
他膽大包天。心裏想着:反正都這樣了,再過分點,應該也……沒差吧?
反正……
反正……他媽的想個鬼啊,沖就完事兒了!
漂亮哥哥這麽優秀,也非常地吸引人,優質股不趕緊抓在手裏,要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江鳴恩想“明白”了,一下子站起身來,手臂伸長一勾,攬住嚴恺邺脖頸。他毫不客氣,埋頭就啃,抵着人一步步後退。
大概是僅剩的醉意給了他莫大的勇氣,眼見嚴恺邺沒反抗,江鳴恩一個使勁,抱着人往邊上倒。
陷在軟軟的床墊裏,殘存的理智“叮”了一聲,他突然想起來:
媽的!遭了!
今天晚上……還沒洗澡!
嚴恺邺對天發誓,自己今天真的什麽都沒想幹。
就是想當個正人君子,把人妥善送到家……
個屁啊。
——他根本預料不到,一個看起來就是海量本量的男孩,醉倒了,竟然是這副模樣。
只不過三杯……不,準确來說是兩杯半。最後剩下的半杯酒,是嚴恺邺看對面那人面色通紅,神色迷茫,強行攔下來的。
偏偏那人還一臉自信滿滿,拍着胸脯保證:
“你給我,我很穩的,絕對不會……墜!”
平翹舌都分不清。
嚴恺邺已經有點麻木了,根本不打算跟一個醉鬼講道理。
他結個賬的功夫而已,男孩就默不作聲地喝大了,局面隐隐偏離原始軌道,瀕臨失控。
扶着人走出餐廳,夜風毫不留情,打個卷兒就往人臉上蓋,呼呼的跟扇人巴掌一個樣。
嚴恺邺喝了大半瓶的紅酒,可意識還算清醒,他明白大晚上酒駕是壓根不可能的事情。
飛車不比陸車安全,開在半空中,雲啊霧啊一個看不清,墜車都算是輕的,危險系數翻番。為了安全起見,他準備找個代駕,先送江鳴恩回家。
“小家夥,你家在哪?”嚴恺邺站在避風的檐下,一手把人撈進懷裏,另一手摸出手機,聯系代駕。
單手操作顯然并不輕松,醉鬼一點都不配合。
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孩站都站不穩,還時不時伸胳膊動腿,掙動兩下,嚴恺邺得使出十分力道才能把人按好,不至于讓他出溜到地上。
嚴恺邺怕他聽不清,還特意湊到江鳴恩耳邊,認真地詢問道:“還聽得見我說話嗎?”
江鳴恩懶洋洋地斜睨他一眼,沒出聲,聽見了也像是沒聽見。男孩不知哪根筋搭錯,自己站穩了,還跺兩下腳,拽着嚴恺邺的手臂就往外走。
“?”
嚴恺邺怕他光顧着猛沖不看路,只好快走幾步,跟上他。
江鳴恩完全處在“油鹽不進”的狀态下,只能聽他的,不然還能怎麽辦?
跟着跟着,就到了酒店門口,還是五星級金碧輝煌的那種。
江鳴恩不管不顧地拽着他進了門,冷風頓時被阻隔。
他面上的緊繃,倒是消散了不少,又恢複了先前的朦胧狀态,被抽了筋似的,賴在嚴恺邺身上,不動彈了。
嚴恺邺:“……”
這會兒進了酒店,再轉頭回去,實在是太傻逼了。
嚴恺邺無奈之下,只好拉着人,開了一間頂配雙人房。
放江鳴恩一個人坐在床邊,讓他自個兒醒醒酒也好。
沒想到醒着醒着,就出事兒了。
嚴恺邺一向能吃苦,在他看來,沒有什麽事情是忍不過去的。
然而活了将近二十四年,他發現還真有憑借毅力忍不了的事兒!
“你他媽……能不能輕點?”
他頭一回爆粗口,以往有再大的不滿,都只是在心裏吐槽一下,沒說出來,這回真是讓他……
嚴恺邺好歹也是個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少爺,Alpha強健的體魄,更是讓他跟人茬架的時候,從沒輸過——
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但有的事情,就是得用拳頭說話才行。
比如,此時此刻。
嚴恺邺一個翻身,Alpha全身的血都燒起來了,酥酥麻麻,某個部位也确實痛得不行。
現在他的心裏,只剩下後悔……
剛才就不該一時心軟,讓這破小孩搶了先機!
什麽心上人啊、心動嘉賓的光環,通通不頂用!一沒技術,二沒方法的,就應該老實點!
“你給我滾下去!”
嚴恺邺用言語進行最後的警告,對方再不聽的話,除了舉起拳頭,沒別的路可走。
兩個Alpha在這種與尊嚴有關,領土劃分的事情上就是得打一架才能解決問題,否則誰也不服誰。
沒有章法的橫沖直撞,讓江鳴恩感到舒爽,頭皮發麻,意識悉數回籠。這個時候,他沒想起來是自己唐突在先,反而悟到了何為“公平起見,你來我往”。
他被嚴恺邺死死壓着,先前的侵略性、攻擊性在一瞬間,收斂得一幹二淨,眼皮子一耷拉下來,看起來乖得不行。
嚴恺邺心頭一跳,他向來吃軟不吃硬,男孩兒這副乖巧的樣子,弄得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正想着人是自己選的,頂不住也得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下一秒,他就聽江鳴恩大聲說——
“漂亮哥哥,到你啦!真的很舒服,你試試嗎?”
言語直白,語氣坦蕩,一點也不知羞。
江鳴恩睜大了眼睛看他,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當真舒展了手腳,平躺着不動了。
聞言,嚴恺邺左眼皮右眼皮一起跳,搞不清是跳財,還是跳災。他只來得及懲罰性地掐住江鳴恩的臉頰,恨恨道:
“本來還想着放你一馬算了……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再不退讓,猛地低頭,咬住了江鳴恩的腺體,又兇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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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