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山水風華的頂層包間裏燈火通明。

微暖的燈光透過水晶的折射傾瀉而下，在牆上映出了潋滟的影。

裏面的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麻将與桌面清脆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宋懷安進來的時候，正好有人推倒了面前的長城。

“清一色爆頭，手氣不錯。”

剛剛和牌的是宋懷安的小叔宋斯年。

宋斯年天生對數字極為敏感，在牌桌上幾乎無往不利。

“來得挺晚。”

宋斯年擡頭看了宋懷安一眼，擡手摸了張新牌：“外頭沒你的位置了，進去裏面待會兒吧。”

宋懷安沒有異議，雙手插兜，朝着裏面走去。

“三條。”

宋斯年剛将手裏的牌打出去，身邊湊了一個腦袋過來。

周與淮看了眼宋懷安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哥，你可真不厚道，裏面可坐着我易哥。你這侄子和我易哥早八百年前就王不見王的，呆一塊兒能好嗎？”

“不這樣哪有戲看？”

宋斯年溫和地笑了笑，随手碰了周與淮剛剛打出來的牌，引得周與淮倒吸一口冷氣。

宋懷安走進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封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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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的人很多，但封易別具一格，一個人坐在那裏，像是自然地和周圍的人拉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的氣質太冷了，很少有不夠熟悉的人敢往上湊。

“封總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合群啊。”宋懷安大咧咧地走到封易身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

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把自己搞得遺世獨立有什麽意思。

封易的指尖夾着杯柄，就着杯托，輕輕地搖晃着紅酒杯。

聽到宋懷安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紅酒依着慣性，在酒杯壁上劃出一個流暢的弧度，然後漸漸落入杯底。

“不比宋總，總是格外招人喜歡。”

他淡淡地看了眼宋懷安，輕哂。

封易話音剛落，原本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一個女孩子走了過來。她靠着宋懷安，溫柔小意地為他遞上了煙。

濃重的香水味熏得人頭疼，耳邊還響着封易那句諷刺，實在不是什麽好受的感覺。

宋懷安接過香煙，往桌上一扔，目光微沉。

女孩見狀低了頭，很有眼色地往邊上退了退。

“招不招人喜歡，不重要。”

宋懷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招人讨厭就挺好，不是嗎？”

“哦。”

封易想到了淩霄的那條朋友圈，心中湧起一股燥意。

他看了眼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撞上來的宋懷安，語帶諷刺：“小宋總對自己的要求倒是挺低的。”

想諷刺人卻慘遭反諷的宋懷安：“……”

“難得看你們倆和平地坐着。”

在氣氛一度尴尬到極點時，想看戲的周與淮走了過來。

他話剛說完，立刻收獲了封易和宋懷安分別投過來的不太和善的眼神。

哦，看起來雖然兩個人坐在一起，但并不和平呢。

宋懷安看到周與淮過來，猜測外面牌局大概換人了，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宋懷安離開，周與淮才坐到了封易身邊，語氣八卦：“易哥，你們倆剛剛聊什麽了。”

封易擡手将袖扣解開，眉頭微微蹙起，看起來有些不豫。

“在讨論不讨人喜歡該怎麽辦的問題。”

“不讨人喜歡？”

周與淮一聽樂了，“你們倆讨論彼此為什麽不讨對方喜歡嗎？”

這個問題他也挺想知道的，未解之謎啊。

封易擡眸，盯着他看了片刻。

一直看到周與淮背後一涼，才輕哼了聲：“你倒是挺讨人喜歡。”

“當然。”周與淮聽到封易半帶調侃的話，松了口氣。他從來都是最讨喜的，無論是在長輩面前，還是在同齡人裏，人氣無出其右。

“要想讨人喜歡是很容易的事情，隐藏自己可能引起反感的屬性，然後厚着臉皮刷好感度，沒有不成功的。”

說到這裏，周與淮有些得意：“你看我們家小星星，從前煩我煩得要死，現在還不是要嫁給我了。”

周與淮的未婚妻早些年對他十分抗拒，現在兩人倒是恩恩愛愛。

封易離開山水風華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但都市人的夜生活，不過剛剛開始。不夜南城燈火璀璨，藏下了內裏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封易晚上喝了兩杯酒，靠在轎車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

眼皮微微沉重，但是腦海中，周與淮的話卻愈發清晰。

片刻後，他降下車窗。

春夜的涼風灌入車內，帶着濕潤的水汽。

确認自己完全清醒後，封易打了電話給晉南。

“明早來恕園時，帶上我從巴黎帶回來的那條項鏈。”

次日是個好天，陽光燦爛，微風輕蕩，除了略帶一些早春的寒氣外，簡直無可挑剔。

只是天氣雖好，淩霄卻沒有什麽食欲。

今天的早餐是海鮮粥，她手上拿着銀勺，在粥裏攪了攪，卻連一口都沒喝。

“怎麽，心情不好？”

封易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問道。

“不是很想拍今天的戲。”

淩霄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喃喃說道。

她剛剛接到戲份調整的通知，她和鄭波的泳池戲被提前到今天了。想到要和癞.蛤.蟆一起泡泳池，她不僅沒什麽胃口，還覺得有點想吐。

封易：“不想拍就不拍，你有的是辦法，不是嗎？”

對于一個簽了合同的演員，要是拍戲拍到一半不想拍了，要面對的無非是三件事：第一，是賠付違約金；第二，是面對網友的道德攻擊；第三，是承受以後接戲難度上升的後果。

淩霄當然可以賠付了違約金，潇灑地離開劇組，但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宋懷寧手裏送嗎？

淩霄露出了一個糾結的表情，片刻後，像是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成年人，一旦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

淩霄長嘆了一聲，既然她決定了要将這部戲演下去，也要承擔應承擔的後果。

算了，就當拍《青蛙王子》或者《美女與野獸》算了。

可是她真的越想越郁悶。

封易見淩霄頭越來越低，只差把臉埋進碗裏，低聲笑了笑。

他還真是難得見到淩霄這樣挫敗的樣子。

淩霄聽到笑聲，擡頭怨念地看了封易一眼。

下一秒，一個淺綠色的皮質珠寶盒被推到了她面前。盒子右下角用金絲繡成的蝴蝶圖案，明晃晃地告訴她，這裏頭裝的是一件來自Emerald的珠寶。

“是什麽？”淩霄擡手摸了摸珠寶盒。

這個觸感，真是能讓女人摸了流着淚，從內心深處發出“想要”的吶喊。

封易擡了擡下巴：“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淩霄聞言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珠寶盒。

白色的絲絨布上，靜靜地躺着一條項鏈，黃金作為底托，從主鏈延伸，交織成蓮花的形狀。百來顆滾圓無暇的珍珠鑲嵌其上，每顆珍珠周圍都有一圈白鑽作為點綴，在燈光下，珍珠柔和的光芒和鑽石折射出的流光溢彩相得益彰。

Emerald的官網和門店裏都不曾出現過這條項鏈的身影，她作為svip收到的圖冊裏也沒有，這是Emerald的絕版項鏈啊，天吶！

淩霄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輕了起來。

嗚嗚嗚嗚，這也太華麗了吧，這麽華麗的珠寶，阖該配她這樣絕世的美貌。

盡管一顆心都開始砰砰砰地跳了起來，但是淩霄還是保留了應有的矜持。

封易也沒說這是給她的呀，萬一只是讓她看看怎麽辦？

淩霄将珠寶盒往回推了兩公分——她舍不得推太遠。

“項鏈很漂亮。”

她一點都不想要——騙人的。

“把口水擦擦。”

封易還看不出淩霄的心思嗎？

“好好把早餐吃完，這條項鏈就是你的了。”

真的是給她的！

淩霄立刻乖乖地拿起了勺子。

她爸爸號稱世界上最愛她都沒有這樣哄過她吃飯！

封總大手筆，她想給封總打call！

哭了，她決定暫時忘記封易對她的那點不好，變身十分鐘封易腦殘粉！

淩霄好好地将項鏈放進了自己園子的保險櫃裏，才心滿意足地出門。

泳池戲的拍攝地點在至臻雅集酒店，淩霄到的時候，蘇朝顏已經等了她好一會兒了。

淩霄拍攝現代劇時，穿的大部分都是私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不露背，不露腰，裙長過膝，連袖子都是半袖，最重要的，是這條裙子一點都不透，過水也不透。

“姐妹，我覺得你穿這條裙子還是太漂亮了。”

蘇朝顏看着淩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她姐妹真的可以，穿着這麽一條保守的連衣裙，依舊水靈得像新抽的嫩荷。

“我不能因為一只癞.蛤.蟆放棄自己的美麗。”

淩霄也嘆了口氣，她這屬于天生麗質難自棄。

蘇朝顏：“……”

Ojbk，你長得美，你說的都對。

場記過來通知淩霄需要先拍幾個泳池裏的單人鏡頭。

淩霄交代了蘇朝顏幾句，朝着泳池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一輛邁巴赫停在了至臻雅集的正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封總，我也沒胃口，您能不能也哄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