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二更）

恕園門口, 宋懷安将淩霄送了回來。

宋懷安很少來恕園，這回來了，免不了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

“是你喜歡的風格。”

他先是看了看朱門石獅, 又看了看牆角的花樹：“小時候你就喜歡這種中國風的住所, 住上了也算是得償所願，怎麽突然要搬了？”

“說到底，再喜歡也是別人家。”

淩霄沒和蘇朝顏說封易的事情，也會兒也沒打算和宋懷安說。

她馬上要搬走了，把這些糾葛都留在這裏，就挺好。

“說的也是。”

別人的金窩銀窩，都是別人的。

淩霄在南城這麽多年，也該有個自己的家了。

宋懷安随手從牆角探出的花枝上摘了一朵桃花，簪在了淩霄發間。

“等要搬家的時候記得找我。”

淩霄摸了摸鬓邊的花, 嫣然一笑：“放心, 做苦力的事情怎麽少得了你？”

話音剛落, 身後的木門發出了“吱呀”一聲響。

兩人同時往後看去, 只見封易站在門下，手中握着年仔的牽引繩。

年仔看到主人，尾巴搖得快飛起來了, 可惜身邊人威壓太重，它只能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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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邊兩盞走馬燈緩緩地旋轉着, 光影忽明忽暗。

淩霄偏頭看封易，只覺得他臉黑如鍋底。

“好巧啊。”

男人站得筆直，目光落在淩霄身上片刻，又看向宋懷安。

“小宋總大晚上的挺有興致，來我家門前摘花？”

宋懷安對封易出現在恕園表現得有那麽一點驚訝。

不過也只有那麽一點點。

恕園和封易才是真的有從屬關系，他住在這裏, 雖然有那麽點出人意料，但在情理之中。

宋懷安朝着封易的方向偏了偏頭，然後用眼神示意淩霄——“這才是你要搬走的原因吧？”

淩霄瞪了他一眼——“知道還問。”

兩人眉來眼去了一陣，像是完全把封易當成了空氣。

直到年仔叫了一聲，兩人才回過神來。

“比不得封總，這是大晚上要去遛狗？”

宋懷安先是拍了拍淩霄的頭，然後看了看封易手中的年仔：“我怎麽記得年仔向來喜歡自己遛自己？”

邊牧智商高，年仔在恕園裏玩的很開，根本不需要人特地去遛。

封易這時候牽了年仔出來，欲蓋彌彰的味道實在是太重了。

封易盯着宋懷安那只在淩霄頭頂上的手——如果視線可以幻化成實質，那只手現在大概已經千瘡百孔。

“不是特地遛狗，是年仔好像聽到了主人的聲音，非要出來看看。”

封易睜着眼睛說瞎話。

“年仔可沒有這麽不淡定。”

淩霄會信他的鬼話才怪。她從封易手中接過牽引繩，然後拍了拍年仔的頭，“我們仔兒已經長大成狗了，遇事最淡定了是不是？”

年仔看了看淩霄又看了看封易，惆悵地皺起了眉。

這年頭，做夾心狗也很累的。

年仔嗚咽了一聲，趴在了地上。

淩霄看着它的慫樣，翻了個白眼。

好把，智商高就是比較容易趨利避害。

封易站在原地，任由淩霄從他手中接過牽引繩。

淩霄在昨天明确說出了拒絕的話後，對他的态度也擺的很明白。

從他出現在門口起，淩霄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像是遇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封易早知道淩霄但凡察覺了他的心思，必然會對他冷淡，但是當這種情況真實發生，他還是覺得不舒服了。

淩霄和宋懷安一起吃飯，他送她回家，兩個人眉來眼去，宋懷安揉她的頭頂——每一件好像都讓他無法接受。

他甚至懷疑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或許他應該循序漸進，等淩霄将過去的事情淡忘幾分，再考慮剖白心跡。

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如果有，更早的時候，他就應該買上了。

“不進去嗎？”

封易看淩霄蹲着，出聲問道。

淩霄聽見了。

但是她沒有回應。

淩霄拉着年仔站起來，然後回頭看宋懷安，沖着他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再見。”

“好。”

宋懷安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多做糾纏，“等你要搬家了，我來接你。”

宋懷安的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淩霄看着他走了，也沒有和封易說話，而是直接牽着年仔往回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封易跟着她，兩人大約隔了半米的距離。

春天的風多而輕緩，落在樹間簌簌作響。

淩霄聽着身後的腳步聲，一時有些拿不準封易到底想做什麽。

她猛地回頭，而身後的人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繼續往前邁了一步。

淩霄的鼻尖撞上了男人的胸堂。

“痛。”

淩霄眼淚都要飙出來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轉瞬發現自己的腰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覆上了一雙男人的手。

封易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別動。”

這條路上的燈很少，光線有些暗。

為了看清淩霄的鼻子是否有受傷，封易低下頭，往前湊了幾分。

太近了！

淩霄倒吸了一口氣。

原本封易攬着她的腰，兩個人就已經夠近了。

現在簡直是呼吸相聞。

淩霄雙手抵在胸前：“你放開我。”

封易的目光落在她緊蹙的眉心。

三秒鐘後，他松開了攬着淩霄的手臂。

“鼻子沒事。”

剛才那一瞬間的靠近，好像只是為了給她檢查鼻子。

淩霄輕哼了一聲，回頭繼續往裏走。

身後的腳步聲深深淺淺，仍舊沒斷。

她再次停下腳步，然後聽到了封易的聲音。

“你要搬走了嗎？”

“是啊。”

淩霄說的明白：“我今天剛買了房子，精裝修，明天就可以走。”

年仔呆在地上像是有點不耐煩了，揚起爪子碰了碰淩霄的褲腳。

淩霄低頭拍了拍年仔。

“你怕是一時半會走不了。”

淩霄才彎下腰，聽到封易這樣說。

“我外祖母後來要來恕園，與其明天搬走，後日再回來，不如再等一等。”

言老太太太喜歡淩霄了，這次來南城，自然也是要見她的。

淩霄受了言老太太不少照顧。如果現在她在外地，或者劇組忙到不行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格外空閑，不陪陪老太太，她良心難安。

“知道了。”

淩霄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帶着年仔進了院子。

這回封易沒有再跟上來。

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突然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封易到的時候，宋斯年正在逗魚。

一缸子的小金魚，條條被他養得膘肥體壯，搖着尾巴在水中游動的時候，甚至有幾分難以言說的艱難。

“稀客啊。”封易很少到宋斯年家中做客，他們好友相聚，再外面的時間更多。

宋斯年将手裏的魚食丢進缸子裏，走到沙發上坐下，“怎麽了，有心事？你來時那震天的引擎聲差點把我的魚吓出心髒病。”

那缸子小金魚是宋斯年妻子買的，他一向寶貝得很。

“是有點心事。”

封易在沙發上坐下。

兩人都不抽煙，別墅裏的傭人很有眼色地準備了水果和茶。

宋斯年撇了一眼傭人上的水果，指了指其中一筐葡萄：“這紅寶石葡萄太太回來了要榨汁吃的，收起來。”

将重色輕友發揮到極致後，他才轉頭看封易：“讓我猜猜你為什麽不開心——是因為淩家那丫頭？”

淩霄和封易糾纏這麽多年，現在看似橋歸橋，路歸路，再沒有什麽瓜葛了。

但宋斯年看得明明白白，封易喜歡淩霄。而且這喜歡，怕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他甚至看明白了淩霄或許就是封易和宋懷安多年不合的原因。

“嗯。”

封易應了一聲，“你們家那個侄子，家裏不準備給他安排一兩個聯姻對象相處一下嗎？”

“你不行，你怪懷安？”

宋斯年難得看到好友有這樣不理智的時候，男人果然都是嫉妒的化身。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只是你和淩霄的事情。”

封易明白。

他今天看到宋懷安送淩霄回來的時候，心中像是墜了塊大石頭，又悶又疼。

他吃醋，不安，可是他也知道，即便不是宋懷安，但凡他拿不下淩霄，她身邊永遠會出現新的人，趙懷安、錢懷安、孫懷安、李懷安……

雖然理智這樣告訴他，但是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宋懷安可以馬上從淩霄身邊消失。

能立刻結婚更好。

客廳的偏窗開着，涼風吹到封易的臉上。

宋斯年恍惚間竟然覺得好友臉色有些白。

“懷安和淩霄之間不一定就是那種關系。”

宋斯年嘆了口氣，“他們兩個從小認識，到現在多少年了，如果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這倒是句大實話，只是擺了更殘酷的現實在封易面前。

淩霄和宋懷安之間有這麽多年的感情基礎，如果想要在一起，甚至都不需要磨合。

宋斯年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挑眉改口。

“情場如戰場，你在商場上游刃有餘，不至于在情場上栽跟頭，苦肉計、美人計、反間計……總有能奏效的。”

他總覺得最有用的是苦肉計。

他剛剛看到封易慘白的臉色，不是也準備放棄自己的大侄子，站在他這邊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狗子已經能聽懂好幾個指令了，感動！